在我陷入思索的时候，威廉·凯恩又补充了更多的技术细节，不过我基本没怎么听。
现在我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如今发生的这一切，可能全部都是我造成的。
“【黑境】真的消失了吗？”
我打断威廉·凯恩、又一次问了这个问题，而这也让众人意识到，我不是像之前说的“随便问问”那么简单。
首先、或者说反应最大的，是司法与伦理监督执政官、玛曼拉·阿德辛娜。
或许是因为本职工作和司法有关，她对危险和隐患也更敏感，所以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她几乎立刻就坐正身体、并隐晦的把手伸向后腰。
“Relax，mamara。”
褐发碧眼的劳伦斯·伊莎贝尔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外交人员独有的温和。
接着她凑到玛曼拉的耳边说了几句，具体内容我没听清，不过玛曼拉确实很快就放松下来——至少松开了握枪的手。
需要说明的是，这些事情发生的很快，可能只有三四秒钟，但因为玛曼拉的动作实在太明显，所以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陈……”
我看向陈金平，语气里带着一种隐晦的愠怒：“我该叫你什么？陈先生？还是陈执政官？”
“……叫我陈叔吧。”
陈金平想了一下轻声回道，接着露出一种拉关系似的和蔼微笑：“虽然你可能没兴趣知道，但陈禹含是我女儿。”
“什么？”
我诧异的挑起眉毛，对先前的“眼熟”感到恍然之后，又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恼火。
“陈叔，你不该在这种时候说这个的。”
我皱起诧异的眉毛，又朝玛曼拉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提了一个问题，她第一反应是拔枪——你们肯定有事瞒着我，这种时候套近乎、拉关系，会让我觉得你在袒护她。”
“我确实在袒护她。”
陈金平毫不迟疑的坦白道：“你提出的问题有些敏感，玛曼拉有些过激的反应也很正常——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我不希望你们因为这些而产生误会。”
“那就把话说清楚！”
我低吼一声，本来还想突然起身增加气势，奈何这具肌肉萎缩的身体实在拖累，最后只像吓到似的抖了一下。
好在我的面部肌肉也同样萎缩无力，所以我的表情应该还挺严肃的……或者只是陈金平在配合我？
我不清楚陈金平的心路历程，不过在我突然发飙之后，他明显做了一次短暂的权衡，随后下定决心似的呼了口气：“那是我们最后的底牌……”
“陈先生！”
“mr.chen！”
亚历山大和劳伦斯几乎同时开口，可还没等他们再说什么，就被陈金平摆手打断了。
“各位，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们不是敌人，也不是竞争对手。”
陈金平说着，微微起身拉动椅子、换到一个和我并肩的位置上：“我对各位的顾虑表示理解，但我们既然选择了合作，总归还是要拿出一些合作的态度。”
“在我的国家有个词叫做‘肝胆相照’、还有一个词叫做‘唇亡齿寒’，所以无论为了眼下、还是为了后续，我都建议我们之间可以坦诚相待——你觉得呢？”
陈金平的最后一句话是问我的，再加上他隐隐含着期待的目光，让我莫名有种被人下套的感觉。
“我放弃参与讨论。”
负责司法方面的玛曼拉举手表态，随后看向劳伦斯和威廉·凯恩：“这件事涉及到‘非人类文明’、以及后续的战略部署，还是让外交和战略资源的执政官来决定吧。”
“Either is fine！”
威廉·凯恩闻言立刻耸了耸肩：“科技与战略资源部，只负责提供方案和技术支持，所以我倾向于完美合作，至于政治上的事……我不想参与。”
“professor Kane！”
始终保持温和的劳伦斯皱了皱眉：“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要在态度上保持一致的！”
“我在当时确实赞同你的想法，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威廉·凯恩说着，也搬着椅子坐到我的身边：“当时我们认为，他会以人类的身份回归，所以出于可能的隐患考量，我才同意进行一定程度的隐瞒。”
“可是你们也听到了，现在的他，并不只是高维生命或者人类，而是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隐瞒作为人类的他，并不是一个必要事件，但他作为高维生命的认知，却是我们所必须的。”
威廉·凯恩的汉语水平一般，不过他的逻辑确实不错。
在“隐瞒”可做、可不做的前提下，为了更好的合作和获得帮助，选择放弃隐瞒、坦诚相待，确实是一个明智的策略——但他们好像误会我了。
“呃……各位！”
我看准一个无人说话的气口，放缓语气解释道：“其实我找【黑境】，不是因为怀疑你们，而是想确认两亿年前的一些……一些私人问题。”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忽然诡异的沉默了几秒。
“我愿意相信你，但这已经是你第二次问了。”
陈金平似笑非笑的轻声说道，不过语气里只有淡淡的无奈：“在你第一次问的时候，我们还没透露‘虫洞’的相关信息，那个时候你想确认什么呢？”
“……那个时候确实在怀疑你们。”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回道：“你刚才说到坦诚相待，那我就先坦诚一下吧。”
“早在我‘觉醒’之前，就通过【黑境】和杨佩宁、得知了一些未来的情况——是当时的‘未来’，也就是现在已经发生的‘过去’。”
“那个时候的我，不想让那些事情发生，所以在后来遇到疑似的事件时，我都会在决定行动的时候，有意规避那些我知道的‘结果’……”
“但你失败了。”
陈金平语气平静的打断道：“无论你如何规避，最终结果都走向了那个‘定局’，甚至有些时候、是因为你的‘规避’才导致了那些‘定局’，对吗？”
我点点头：“所以我怀疑【黑境】没有消失，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依然是某一次的‘时间蝴蝶效应’，但你们出于某种目的，向我隐瞒了这个情况。”
“理解。”
陈金平略带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可以向你保证，‘时间蝴蝶效应’结束了，从我们决定让你‘觉醒’的那一刻起，事情的发展就已经脱离掌控。”
“……”
我沉默的盯着陈金平，想从他的表情变化来判断真伪，但几秒后我忽然心里一动：“你说‘时间蝴蝶效应’结束了，但你没提过……”
“【黑境】也确实消失了。”
陈金平补充道，神色里却透着一种难言的微妙：“至少你熟知的【黑境】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