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那份名单也不了解。”刘祈见我看他，不等我说话便抢先道。
我倒嘴边的话被噎了回去，缓了口气才无奈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的表情就是要问。”
刘祈不假思索，随后露出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虽然不知道你要问谁，但你那个表情就是想问名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晓星一个人。”
“……行吧。”
我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放弃了从刘祈这里套话的打算，毕竟我们已经聊到这种程度，如果他知道的话，实在没有瞒着我的必要。
随后我回到自己的床上躺好，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之后，刘祈那边就再次传来了均匀的鼾声——这次他是真睡了，我亲耳听着他说话越来越含糊、慢慢到最后开始打鼾。
可是刘祈睡着之后，我就更睡不着了，因为这件事里还藏着古怪。
或许是刘祈的“公大于私”、又或许仅仅只是因为他的个人能力，总之从以往的情况就能看的出来，无论时间先后，他掌握的信息都比我更多。
所以从这个方面来看，这一次的情况就很不寻常。
哪怕是刘祈，也只是因为“监护人”之类的关系，才稍微得到了一点消息、而且还是和自己有关的消息。
我不清楚是刘祈已经不被信任、还是这件事情真的需要如此保密，不过我刚刚想到，其实还有一个人可以问问。
“小庄？”
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几乎是我话音刚落，房间的角落里就传来庄湘的声音：“怎么了师兄？”
“你果然能听到。”
我早有预料的叹了口气，随后压低音量继续问道：“刚才我们聊的也听到了吧？那份名单你知道吗？”
“不知道。”
庄湘也是同样的不假思索：“我不清楚那些孩子的身份，只知道在人工培育室里，安置了一百个胚胎……”
“一百个？”
我听到这个数字有些惊讶：“那不就是一百个孩子？需要这么多吗？”
“实际需要的还会更多。”
庄湘不知喜忧的叹了口气：“地球上的人类太多了，就算是经历了那么多的灾难和变故，如今剩下的也超过40亿人。”
“……那确实很多。”
我怔了一下喃喃念道，因为“40亿”这个数字确实不小，但转念一想又好像不是很多，毕竟在这些意外发生之前，全球总人口已经将近70亿了。
庄湘不知道我在琢磨什么，听了我的话便继续道：“确实不少，哪怕只运送意识数据，仿生身体也会占据很大的空间，按照‘蒙蒂塞洛’的运载量，保守估计也需要1000艘以上。”
“1000艘？那就是1000个孩子？”
“是至少1000个孩子。”
庄湘纠正了我的说法，接着语气忽然迟疑起来：“师兄，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名单，但我刚才听到你们聊天……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对于这件事情来说，‘二代人’的重点应该是有助于成为操作系统的‘天赋’吧？”
庄湘试探问道，隐约带着一点转移话题的嫌疑：“刘哥说用‘二代人’，是因为普通的孩子、在婴儿时期听不懂命令，但如果让这些孩子带有记忆，他们又会带上对人类身体的适应……”
“所以这些‘二代人’要被清除记忆。”
我接上庄湘的话，已经隐约明白、或者说知道她跟我想到了一起：“就像‘观察者计划’的常规流程一样，不依靠他们自身的能力、只依靠他们骨子里的‘职业天赋’。”
“‘听话’的职业天赋。”
庄湘意味不明的吸了口气：“要说起‘服从命令’、哪怕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服从命令’，那就只有士兵……”
“或者是警察。”
我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接着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不过老肖应该不在这份名单里，他的意识数据存在月球，已经被杨……被‘蒙蒂塞洛’带走了。”
“……这样啊？”
庄湘沉默片刻也叹了口气，听起来似乎有些失望：“那我们就只有到‘虫洞’的另一边，才能见到肖队了……师兄，你说我们会成功吗？”
“我……”
我下意识想说“不知道”，因为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不在我、甚至不在任何人的掌控中了。
“瞬态消移”的时间和位置完全随机，就像一个显示屏发生故障的定时炸弹。
我们这一秒还好好的聊着天，下一秒这座“人类最后的基地”就可能被彻底摧毁。
在这样一种完全被动的状态下，我实在没有信心去做任何推测——可是“不知道”这三个字到了嘴边，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不太确定自己此刻的想法。
可能是想给庄湘信心，也可能是想给自己信心，又或者是二者皆有，总之我不能忍受、也不能允许自己说出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会成功的。”
半秒钟的思索后，我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我们还在努力，还有那么多人在跟我们一起努力，会成功的。”
“努力就会成功吗……”
庄湘小声嘟囔了一句，不等我再说什么，又很快变得积极起来：“会成功的！我相信师兄，师兄说我们会成功，就一定会成功的！”
“小庄……”
我听着庄湘信心满满的声音，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酸楚：“你真的……就这么信我吗？”
“当然啦！”
庄湘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语气却忽然弱了下去：“师兄，你现在已经知道……我是被杨教授派去你身边的了吧？”
“嗯。”
“我权限不够，杨教授也几乎不会主动联系我，所以我不知道从前那些‘时间蝴蝶效应’里，都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些年我一直在你身边，我知道你有多厉害。”
“……可是我曾经失败过。”
我犹豫两秒、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我最先选择拯救的不是人类，是‘吉迪姆’，结果我失败了、让它们在太空流亡，如果这次……”
“没有如果。”
庄湘语气笃定的打断我，甚至比她之前说信我的时候还要笃定：“有句话叫‘失败是成功之母’，从前失败也不代表……”
话没说完，庄湘的声音忽然消失了，我以为她在琢磨措辞就等了一会儿，可是足足过了近十秒钟，庄湘依然没有继续开口。
“……代表什么？”
我怔了一下试探问道，但我的话音落下之后又过了十秒，庄湘的声音还是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