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报?”燕王冷笑,眼中闪过幽光,
“尔等以为扳倒秦文如此轻易?他现是太后眼中的能臣,长公主的心头肉!京都有多少官员收过他的银子,为他说话?”
“他一介‘商贾’,风头之盛,竟令本王亦须避其锋芒!”
“无诏出境?哼,长公主一道密令便可为他补全!”
“擅启边衅?他大可狡辩是‘被迫自卫’、‘护佑大梁北疆安宁’!”
“劫持王嗣?那是他耶律达无能,保不住妻儿!”
他猛站起身,于狭小密室中烦躁踱步。愤怒与无力交织。
秦文恰似一颗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的铜豌豆!
在京都,有长公主与太后庇护,有金银开道;
在边关,竟还能搅动风云,令北燕太子吃亏!这使燕王的恨意,如毒藤般疯长。
“然…”燕王脚步骤停,面上浮起阴鸷至极的笑容,那笑令北燕信使亦觉寒意,
“秦文啊秦文,你千算万算,终漏一着!你太能干了!太耀眼了!你劫持北燕太子妃与王子?妙极!此真天赐良机!”
他眼中燃着疯狂算计:
“你立下如此‘奇功’,令北燕颜面扫地,太子妃与王子皆成阶下囚…此讯一旦传遍京都,当如何?那些清流言官会赞你为国干城?”
“非也!他们必斥你狂妄自大,擅开边衅,置大梁于同北燕全面开战之险境!他们必骂你劫持妇孺,手段卑劣,有辱国体!”
“他们必质疑你一介商贾,何来胆量,何来兵权行此大事?是否怀不臣之心?”
燕王越说越兴奋,恍若已见秦文被千夫所指之景:
“长公主与太后能护你一时,能堵天下悠悠众口否?”
“朝堂之上,主和派、保守派、还有那些早看你暴富眼红的世家大族…此皆可为助力!秦文,你这是在自掘坟墓!”
他转向北燕信使,压低声线,带着刻骨怨毒:
“你归告耶律达,本王自有谋划!秦文,他得意不了多久!本官定要令他身败名裂,死无全尸!令他赤阳城所谓‘大捷’,成其催命符咒!”
燕王眼中,燃烧名为仇恨与毁灭的火焰。
他如一条潜藏暗处的毒蛇,终候到猎物最虚弱、最易受袭之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京都祥和之下,一场针对秦文的滔天暗流,正随燕王毒计,开始汹涌汇聚。
寒风如刀,刮过赤阳城巍峨却伤痕累累的北城墙。
秦文身披大氅,屹立垛口之后,目光如冰,穿透渐散的晨雾,死死锁定远处北燕中军大营模糊轮廓。
无使者,无谈判信号,唯敌人更进一步压迫——投石车与床弩阵地又向前推进十丈!
南、西、北三门,北燕军队调度频繁,杀气腾腾;连东门外的莫西,亦派出五千白狼卫,虎视眈眈。
“东家,他们这是要拼死一搏了。”薛书握紧刀柄,声音低沉。
秦文面上无半分意外,唯有一片冰冷决然。
“鱼死网破?那也须看他的网,够不够结实!”
他猛地转身,声如铁石,传遍整个北门防御阵地:
“传令!目标,耶律华行营方向!床弩火箭,第一轮试射!仰角…四十度!预备——!”
城墙上,十架经特殊改造、体型狰狞的巨型床弩早已蓄势待发。弩臂被绞盘拉至极限,发出紧绷之声。
粗如儿臂、长达丈余的特制弩箭安置到位,箭头下方捆绑硕大火药推进器,箭身中后段固定威力更强的“铁砂雷”爆炸部。
宋恒带几名火药匠人,如精密仪器般,紧张地做最后引信与角度校验。
“点火!”各床弩小旗官嘶声下令。
嗤嗤嗤——
十道引信同时点燃,冒着青烟急速缩短!
“放!!!”
嗡——!轰!!!
巨大机括释放声混合火药推进器爆燃的轰鸣,震得城墙微颤!
十支恐怖“火箭”如挣脱束缚的火焰恶龙,带着撕裂空气的凄厉尖啸与长长橘红尾焰,猛地窜向高空,划破灰蒙黎明!
城上城下,众人皆被这惊世一幕吸引。北燕士兵惊恐抬头,望着十颗拖火尾的“流星”以惊人速度掠过天际,朝己方大营狠狠砸落!
大帐内,争吵正酣。
“太子!不可再犹豫!那是您的骨血!
王庭未来!更是黄金部族的命脉!”
老谋士须发皆张,几乎吼破真相——太子妃身后代表庞大的黄金部族势力。
失她,耶律达失的不仅是妻儿,更是北燕财政命脉与最关键盟友支持!王位都可能动摇!
耶律达双目赤红,拳握得咯咯作响,内心天人交战。
一边是刻骨仇恨与太子尊严,一边是妻儿性命与帝国根基。
父王所遣将领亦面色凝重,倾向于谈判退兵,存实力保王嗣。
恰在此时——
呜——轰!!!!
一声沉闷至极、似来自地狱深处的巨响,于大营边缘耶律华行营方向猛然炸开!随即,接二连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迭起!轰!轰隆隆!!!
地动山摇!整个中军大帐剧晃,顶棚灰尘簌簌落下!桌上杯盏叮当作响!
“何声?”
“地龙翻身?”
“敌袭!是敌袭!”
帐内瞬然大乱!将领惊骇冲帐。只见耶律华行营方向,数团巨大火球夹浓烟冲天而起!剧烈爆炸声中,隐约传来士兵凄厉惨嚎与战马悲鸣!
一支“火箭”歪斜扭动,带慑人呼啸,竟落距中军大帐不足百丈处!轰隆巨响!狂暴冲击波夹碎石、泥土与灼热气浪狠狠扫过!将帐帘撕得粉碎!几名靠外侍卫惨叫着被掀飞!
耶律达被气浪冲得趔趄,几欲摔倒。他灰头土脸站稳,望近在咫尺的爆炸深坑,感脚下大地震颤,耳中嗡嗡作响,脸上那疯狂战意与固执尊严,瞬被无边恐惧与难以置信取代!
“此…此乃何物?”耶律达声调俱变,充满惊骇。这绝非寻常投石或弩箭!这是…天罚吗?
“是…是秦文!赤阳城打来的!”一冲入传令兵面无人色,声抖不止,“好…好远!从天而降!落地即炸!将军行营…损失惨重!”
“不可能!”一将领下意识反驳,“赤阳城距此至少一千五百丈!何弩能射这般远?”
“是火…火流星!带火的巨箭!”传令兵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