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不欲与他多辩,转身就要离开。
兰延道:“前辈留步,之前我炼化了一块神骨,前几日我差点被妖将炼化,是这骨助我重塑肉身,我化为金纹灵鹤,是否和那神骨有关?”
那老者回头看他一眼,眼神还是那样淡然:“金纹灵鹤是很独特的一个种族,除非你体内本来就有他们的血脉,否则无法吸收任何东西。”
说完,他便离开了,独留兰延在灵池之中发懵。
他真的不是青雀,这么多年他都以青雀的身份自居,小时候不是没有疑惑,但族亲的解释很快打消了他的怀疑。
那是一个全族人一起蒙骗他的谎言吗?
兰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那些年共同生活的日子绝对不是假象,族人对他很好,兰延相信,即使是骗,也是迫不得已。
毕竟金纹灵鹤一族有多么强盛,不是青雀一族能比的。
而且兰延以前从没在自己的翅膀上发现金纹,有可能他是个血脉之力稀薄的废柴,被逐出了灵鹤一族,后来又被青雀一族捡了回去。
“这叫什么事啊……”兰延捂着额头叹息道。
别的妖都巴不得自己拥有妖皇血脉,在妖族中,那代表绝对压制,代表超然的地位。
而到了兰延这里,他却开心不起来。
妖皇血脉也好,金纹灵鹤也好,那些离他都太过遥远,他这辈子接触过的最厉害的妖就是青鹏王,妖皇血脉倒是借青鹏王的光见过几个。
他们眼高于顶,不可一世,是不屑于将目光投到兰延这些小兵小卒身上的,毕竟他们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战力惊天的存在,即便是青鹏王也要对他们多几分尊敬。
但对于兰延来说,他摇身一变成了金纹灵鹤,那么他所珍视的西洲青雀一族,就是真真正正地被妖族王庭灭族了。
而他和青雀一族最后的联系也断掉了。
兰延无力地向后仰倒,任凭浓郁的灵液将自己包裹,和李南星一样,慢慢下沉到池底,整个石室彻底沉寂下来。
一位灰发的老妪来到屋檐下,她虽然苍老,但仍打扮得非常精致,可称雍容华贵。
“家主。”余杰站在一旁,对她躬身行礼。
老妪一拂手让人下去,余杰便带着所有余氏子弟都离开了这里,只有那位长冉老者还站在回廊上,面前有一片莲花湖,水面发绿,在重重莲叶之间,可见有小鱼在不断游动。
雨下得恰逢时候,就这样倾泻而下,噼里啪啦地打在青瓦上,又在屋檐下连成一条条珠帘。
“那孩子怎么样?”老妪开口问道,语气中竟然有几分恭敬。
“是被神主选中的人,但还要看他能否完全掌控吞海令。”长冉老者回答道。
老妪轻声道:“又是一个人族孩子,为何神主不从天鱼族人中选择?”
长冉老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只有人族是不同的。”
一场雨下了三天三夜,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这里虽然是大漠中的一处,但大漠的炎热和干燥完全被隔开了,任谁也想不到,从前活跃于南海一带的海族,会在大漠之中有一片独特圣地。
余杰靠在一根木柱上默默体悟心法,一余氏子弟前来上报,说是有人来到了祖地入口处,触动了祖地的禁制。
余杰跟随他前去,祖地的禁制果然被触动,而且对方实力不弱,手持一只厚重的盒子,伸手正在触碰禁制,倒是没有莽撞地攻击。
“紫阳圣女,她能找到这里来,并不让人意外。”
一步踏出,余杰和紫阳圣女面对面,点了个头算是见礼:“不知紫阳圣女到访,有何贵干?”
紫阳圣女淡然一笑,如同一朵盛开的蝴蝶兰,将那只盒子递出来,问道:“前几日寻到一枚盒子,看着像是余氏的东西,于是便带来给余氏的道友瞧瞧。”
“余氏的正门可不在这里,圣女怎么走错了路?”余杰接过盒子,话中夹枪带棒,并不友好。
紫阳圣女却不介意,只是淡笑道:“太久没有拜访余氏,有些记不清了,我看见这里有空间波动,便追寻而来。”
还真叫她发现了一些端倪!余杰内心虽然这样说,但面上表情不变,配合着紫阳圣女将话圆了过去:“原来是这样,我们同为西洲人族势力,还是要多多来往才是。”
说着,余杰看了一下盒子,又将盒子推了回去:“多谢圣女好心,但这盒子并非我余氏之物。”
“是吗?余氏的道友之前在寻一枚玉佩,我记得这盒子的图案和玉佩图纸上格外相似,这才以为是余氏所遗。”紫阳圣女接过盒子,还想着试探。
余杰却是笑了笑:“没想到圣女还留心着玉佩,这才是那玉佩的图纸,二者虽然相似,但确不为同一种。”
他抖落一张图纸,图案的确极为相似,但仔细对比,就会发现一些细节对不上,风格实在不同。
“看来是我弄错了。”紫阳圣女垂眸,看着那盒子,将一切思绪都隐藏在眼底。
余杰毫无遮掩,大大方方地请紫阳圣女去余氏小坐,圣女却是婉言拒绝了,很快就离开这个地方。
余杰知道对方的怀疑不会完全打消,但圣女终究找不到证据,没人能够真正认定无念游鱼和余氏存在联系。
况且,就算是青鹏王打上门来,他们也有与之对敌的底气。
余氏的根基,不止在西洲这一片大陆上。
……
兰延从长久的闭关修炼中“醒了”过来,他的身体已经再次生长到了被炼化之前的程度,脱离了幼小的身躯,回归了青年的模样。
心神一动,他便化为原形,一只姿态优雅的金纹灵鹤立在水池之中,跟兰延从前的肉身相比,更加细瘦坚韧,而且几乎爬满了繁复的金纹。
兰延想,那块古怪的骨头,可能是促进了他的血脉觉醒。
他之前的肉身那样孱弱,除却速度超乎寻常,如今却充满了丰盈的力量,真正脱胎换骨了一番。
再看李南星,他身上的红鳞已经退却,身体也发生了变化,更加欣长,原来的衣袍都已经短了一大截。
“大概过了两年时间?”兰延估摸着。
一个月后,他听见身后传来一些水声,他一睁眼,看见他沉默的同伴已经从池底坐了起来,但眼神却非常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