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与东八区略有时差,本该晨曦微缈的时间点,戈壁的天穹还是依靠星光 照亮这片广袤的混沌。
漠北在呼啸的夜风中疾跑,沿着水漫过沿的人工渠,凭直觉奔向事故发生点。
有水流声,一种绕过阻碍,在干涸千年的荒地上朝着四面八方自由漫腾的流水声,放浪不羁、无拘无束,却也朝不保夕、无依无靠。
“废材你给我滚出来!”漠北跑到案发现场,停下脚步,前视的目光中皆为怒火,咆哮的声音从丹田而迸,双唇而出,音波被夜风吹向身后,响彻旷野。
仓央废材不是死出来的,他是躲在刘浪的身后狗狗祟祟地猫出来的。准确来讲,是猫着躲在刘浪身后,抓着刘浪的衣服,胆怯探出半个愚钝的脑袋。
漠北猛回首,哆哆嗦嗦用手指沟,声音粗怒且颤抖:“你管这叫【把车开进沟里了】?你管这叫【把车开进沟里了】?”
同一句废话重复了两遍,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漠北好像在哭,被气哭那种。
“不然咧。”肇事分子很识时务地将自己愚钝的豆腐渣脑袋缩回刘浪宽大的背脊后边儿。在他觉得此时但凡漠北手上拿着什么东西都会朝自己丢过来,把自己砸得头破血流。
他是对的,更是幸运的——漠北手里没东西可以丢,他身前有刘浪可以挡。
漠北:“【把车开沟里了】只是前置动作,你这叫【把车开沟里然后再肢解了】才对。”
不能怪漠北发脾气。在一长条轮胎印直达的水渠里,屁股朝天倒栽葱着一副越野车的车框架,车门车窗车轱辘、车篷车牌保险杠.....但凡能掉下来的零件一个不剩全没了,引擎盖也被挤变了形、安全气囊弹出来后又漏气瘪下来,唯一完好的居然是油箱。
车子不像是撞了人工渠,反倒是像撞了大运或者撞了东风快递。
“看着车轮印,靠近水渠时,不像是刹车,而是在加速。”田野用手机电筒扫着地面上的痕迹,作为飙车(作死)小能手,他的评断很有权威性。
田野将电筒光照向刘浪身后的肇事司机,调侃道:“把车开成这样儿......我怀疑你这小子开车的时候,刘浪也在【开车】。”
漠北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抓乱发型也想不通:“废材你到底是啥驾驶水平,能弄成这样儿,杨阳师哥都办不到吧?”
废材恬不知耻:“也许,是因为我青出于蓝。”
田野没羞没臊:“也许,是因为刘浪技艺高超。”
漠北一手叉腰一手捂额:“求你们俩闭嘴。”
刘浪尴尬地朝田野抬下巴皱眉毛眯眼睛,示弱的同时示意其闭嘴。随后他又咳嗽两声,试图转移话题:“油箱没坏,就没啥危险,也没污染水源,至于损坏水渠的赔偿.......我和仓央会负责。”漠北的手从额头上放下来,露出他黯然神伤的脸:“100块。”
废材从刘浪身后露出他愚钝的头:“这么便宜?!漠北你故意放水了吧?”
“每秒。”漠北默默把话补完。
废材不乐意了:“北啊~~虽然本公子把灵魂卖给了魔鬼,还清了借款,现在的确是有那么一丢丢小钱,但你也不能像沈清瑶那个坏女人一样讹我吧?”
沈清瑶就在废材身后。
废材冤枉人家沈清瑶了。
沈清瑶没有讹他。
沈清瑶给他了一个飞踹。
废材躲在刘浪身后,防得了前边儿防不了后边儿。
被踹飞蛤蟆趴在砂砾地上,连刘浪都不替他说话,实事求是觉得这个嘴欠的家伙活该。
漠北凝视着蠢狗吃屎状趴地的废材,娓娓道来:“这条水渠除了防沙护林的意义外,还具有国防用途,断流的损失,按秒算。”
戈壁上的蛤蟆翻过脸,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漠北,快告诉我,你只是在和我开玩笑。”
漠北:“你借我几个胆子敢拿国防开玩笑?”
蛤蟆从地上爬起来,这下知道着急了:“那还等啥,快把车捞起来呀。”
漠北无视没有大脑的蛤蟆,看着散架在水渠里重达数吨的越野车,心里想着怎么捞?难不成用手捞?
废材话音刚落,刘浪、田野、大师兄三人就极有默契地分别走到车子的四个对角,伸手去抬。
对,抬车。
简单试了试,车身往上动了动,可缺角差力不够平衡,没抬起来。
沈清瑶朝漠北指挥:“愣着干嘛,去搭把手呀。”
漠望向一车仨猛男,又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搭把手?我?”
沈清瑶:“废话,不是你去难道还是废材去?”
漠北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啊不是,这、这是抬车又不是拍片儿!我、我、我能去干得了啥?”
沈清瑶白眼往上翻:“哼,没用的家伙。放眼方圆百里,全戈壁只有三个男人算四个男人。我老公一个顶俩。”
她发表高论后走上前,补上缺的那个脚,三(猛)男一女(汉子)无视地面的坑洼不平,直接将散架的越野车从渠里拧了起来,齐力一荡,又把车丢在一旁的沙地上。
虽然沈清瑶打小跟着昆仑学了些足以分尸焚尸再粉饰的【三脚猫功夫】,但对方一直展示的都算巧劲儿,眼瞎这可是实打实的力气活儿,就她那细胳膊细腿儿!
仓央废材与漠北并肩而立,摇头说着风凉话:“啧啧啧,果然,她明明可以靠抢的,居然只用偏,心还是太软了。”
漠北不予置评,淡然地朝非常摊开手:“100块,按秒算,你先付7个小时吧,天亮后我去查明细,多退少补。”
废材囧:“......”
废材试图赖账:“你还是抢好了。”
国防相关的账可不好赖,漠北动手抢他的手机,废材宁死不从,两人扭打在一块儿。
沈清瑶刚抬完车,手臂实际上酸得要死,但还是强装成没事儿人一样,用轻佻的口吻对站自己对面的田野和刘浪道:“你们俩的男朋友在搞机,你们俩不去阻止一下?”
刘浪眼里带光,嘴角带笑:“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老婆。”
田野有样学样儿,本打算酷酷地复刻一遍刘浪说的话,但字儿到嘴边又咽回去了,看热闹的眸子里有什么难以形容的烟波在轻轻摇荡。
“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嗯,就他了,早就已经决定好。”
——剧透小剧场——
呵呵,有人被喂了一嘴狗粮,死不承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