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奇异的纹路很陌生,却又带着远古遗留下来的苍凉感和亲切感。
族老不知那是什么,只说凤凰台上的纹路一直存在,但在女凰的记忆里,前世的她涅盘时,这个灵台上并无这些纹路。
直觉告诉两人,这些纹路绝不简单。
意映在女凰记忆中从未见过,即便是相柳搜刮了九个脑袋里从鬼方氏学来的全部远古学说典籍也没有找到答案,但他已将这纹路记了下来。
意映想起为相柳铸甲所需的不死木心正出于凤凰谷,便询问族老。
忘川与族老亲自引他们前去寻觅,解释道,凤凰谷有一棵不死神木,正是由当年女凰所化的血雨浇灌而生。
“此木生而不死,神火烧不死,干旱也不会使其枯萎。纵遭人砍伐,亦能迅速再生如初。即便是断落的枝叶,离体之后亦会迅速生长成脱落前本体的大小。”
他们来到凤凰谷深处,一株古老的神木巍然屹立,树干粗壮参天,枝叶盘根错节,遮天蔽日,气象恢弘,灵韵磅礴。
“至于不死木心……却只存于传说之中,我等也从未亲见。”长老摇头一叹,“树终究是树,或许,根本无心可言。”
“万物有灵。”意映静静感受着神木的灵气,轻声开口,目光宁静,“也许它们并非无心,只是和我们的心不同罢了。”
她阖上双眼,缓缓伸出手掌贴于树干上,凝神感知。
片刻之后,一点红色的荧光自神木主干中幽幽浮现,意映睁开眼睛,掌心向上平摊,那红色荧光丝丝缕缕飘摇而至她掌心之间,化为一团火焰形态的光晕,在一下一下跃动着。
“或许,这便是不死木心。”她轻声说道。
长老怔怔望着,惊讶至极。
相柳早已料到,既然这神木为当年她血雨所育,其元灵自然与她心意相通,也唯有她,能令它心甘情愿献出木心。
不死木心也如同不死木一样,不会因为被剥离本体而死掉,很快,意映感应到这株不死木体内迅速长出了新的元灵,也就是新的不死木心。
她将那团温润光华仔细收好。
相柳好奇她要这不死木心做什么。
意映笑道:“不告诉你。”
有了不死木心,为他锻制的铠甲,便真可做到护他不死不伤。
二人辞别凤凰谷,乘风而去。
接下来,意映提议去青丘见涂山。
相柳沉默片刻,冷声道:“我不想见他,他让你吃了那么大的苦,我怕我忍不住打死他。”
意映知他是在心疼自己,蛇蛇替自己记着仇呢,忍不住失笑:“但那到底是我自己的选择,也怪不得他。”
相柳更加不快:“你还为他说话。”
意映走近一步,声音轻而清晰:“若非他认出我,我那一世也许找不到你。也许,就没有这一世的重逢了。”
“……”
相柳顿住,仍有些不悦:“你莫非还要感谢他了?”
意映摇摇头,挽住他的臂膀笑道:“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
相柳沉默片刻,终是默许了和她一起去青丘。
青丘,涂山氏禁地。
防风意映便和鬼方相繇光明正大去叨扰了涂山璟,明面上传达出了几个氏族交好的讯息。
实际上,涂山璟是硬着头皮偷偷将两人带入了禁地。
他还没有接任族长,此行可谓也是担了被自家老祖降罚的风险。
一进去,涂山璟就感受到了自家老祖极强的压迫感,在表达被打扰的不满,涂山璟忙毕恭毕敬地和自家老祖行礼谢罪。
涂山那虚无缥缈的形态无动于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人,摆明赶客的态度。
涂山璟有些为难地看看意映,意映只是微微一笑,冷静地看着涂山说:“涂山,女凰和相繇来看你了。”
涂山浑身一震,涂山璟只觉得整个禁地都跟着打了个颤,震惊不已。
涂山飘到意映跟前,凝成了一个狐狸的实体,将信将疑地围着她嗅了嗅:“不可能,你身上没有女凰的气息。”
鬼方相繇有些不爽地将意映向自己身边拉了拉。
意映轻笑着看看相繇,并不多言,抬手便窜起一团风包裹着的神火球丢到涂山身上。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看我不拿风火球砸死你!”
熟悉的风火球砸到他身上,熟悉的灵气逸散开来,涂山再也无法质疑。
他震惊又激动,声音哽咽:“真的是你?女凰!真的是你!对不起,是我眼拙,竟没认出你,你别生气!”
涂山璟回过神来,见自家老祖这副反应,知趣地悄悄退了出去。
“我没有生气。”意映轻扯嘴角,笑容有惨淡。
前一世,何止涂山?他们每个人都没能及时认出彼此。
“我是女凰的转世,也许已经不是她了。”
意映淡淡地笑着收回灵气,风火球消散,涂山竟有些恋恋不舍,惶急道:“你是她!”
涂山想说的话太多,一时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百感交集地看着她,仿佛想努力看清她如今的模样,又仿佛无论如何努力也看不清。
鬼方相繇默默不爽地撇过头去。
他就知道他不该来。
说什么涂山其实也一定很想见见他,这臭狐狸明明只想见她。
意映把他轻轻推上前去:“这是相繇。”
涂山愣怔片刻,觉得这名字陌生又熟悉。
烛九阴和伏羲大人给他取名之后,知晓之人并不多,随着女凰和烛九阴前辈的牺牲,没人再提起他的名字,因此涂山对这个名字其实印象并不深刻。
“就是你和我抢过的那个灵珠蛋。”
“你是那个九头蛇!”涂山终于想起来了。
“哼。”相繇冷笑一声。
“你孵出来了!”涂山不可置信地凑到鬼方相繇身边使劲嗅。
相繇:“……”
这气息似曾相识,似乎正是当年那个灵珠蛋的气息。
意映笑道:“他就是九头蛇本蛇,不是转世。”
“真好……你活下来了,真好,真好!”涂山感慨万千,“我们当年都很期盼你,可惜……”
没有一个人,亲眼见到你破壳的那一天。
“你们……如今……”涂山试探地开口,目光在他们之间流转。
二人相视一眼,坦荡而坚定地牵住彼此的手。
“我们定亲了。”
“!!!”涂山默然片刻,却又觉得意料之中。
“果然……他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很喜欢他。”
“九个脑袋的家伙,一定是我们当中最厉害的那个。”
“真好……真好。”涂山喃喃重复,像叹息又像祝愿,“这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我等到如今,也不算白等……”
“那可未必。”意映却又泼给他一盆冷水,平静地说着残酷的真相,“我俩已经死过一次了。”
“什么?!”
“你知道天道么?”
“知道。”
“我们要和他不死不休。”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