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细微的味道。
谢同尘缓了好久,才逐渐回过神来。
他的指尖无力的搭在膝盖上,反应过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
他刚刚那副放浪形骸的样子,全被秦罗敷给看到了。
一想到这里,心里最先泛起的并不是自我厌弃,而是一股隐秘的欢喜。
如果以后都能被她看着,那该多好。
等到所有动作都平息之后,秦罗敷才把视线移过来。
“你好了吗?”
谢同尘颇为羞涩的点头,“姐姐……”
“身上有点脏,我想清理一下。”
秦罗敷眯了眯眼睛,“……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谢同尘可怜兮兮的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手腕。
“姐姐……我实在是没有力气。”
他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湿发紧紧黏在脸颊边,唇瓣微微张合,看起来格外的柔弱。
秦罗敷一脸难以言喻,有点不想管他。
忍了又忍,终于抬手给他施了一个清净咒。
谢同尘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如果不用水清洗的话会闻到味道的吧?”
“我倒是不介意,就是担心如果被惊弦哥哥和容怜哥哥知道的话……”
他的话没有说尽,但意思却无比明显。
毕竟,他现在这个模样,被人看到确实不好。
秦罗敷盯了他两眼,从岩壁处捡了一根枯木枝。
谢同尘看着那根伸在眼前的木枝,嘴角的笑容彻底凝固住。
“姐姐真的要对我如此冷漠吗?”
“你的手脏。”
听到这句话,谢同尘先是愣了一下,最后想到什么才慢慢息了声。
“姐姐对不起,是我孟浪了。”
他一步步走的分外艰难,抓着木枝的手隐隐泛白。
为了获得秦罗敷的关注,他的虚弱虽然有一定的表演成分,但浑身脱力并不是假的。
虽然靠自渎暂时缓解了情丝蛊,但这个方法并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不行鱼水之欢,情丝蛊只会变得越来越严重,越来越难捱。
最后甚至是爆体而亡。
秦罗敷将他带到洞穴旁边的河岸。
耳边响起溪水的哗啦声,指尖捧起冰凉的水覆盖在面庞上。
一股凉意袭来,混沌的脑海都变得清醒不少。
谢同尘凄凄艾艾的望着秦罗敷的背影。
她一向极有分寸,将他带到溪边之后就主动背过身去,半点都没有看过来。
“姐姐,我清洗好了。”
听到这,秦罗敷才转过身来。
谢同尘鬓间的发湿漉漉的,眼睫也被濡湿。
水珠从面颊滑落,又从下颌落入衣领深处。
餍足之后的少年,眼角眉梢都挂着淡淡的春意。
“那就走吧,我已经通知了其他人过来。”
早在和谢同尘出洞穴后,她就向空中发射了信号。
他们应该已经看到,并且朝这边过来。
秦罗敷转身刚想走,谢同尘立即握住她的手。
她侧过脸去看的时候,刚好撞入少年水汪汪的眼眸。
“我手洗干净了的,姐姐牵着我吧,我没有力气。”
谢同尘甚至还得寸进尺,慢慢挨上秦罗敷的肩膀。
“姐姐,可怜可怜我吧,真的走不动了,腿好软。”
“你要是不信的话,就摸摸看。”
秦罗敷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终归是没有推开他。
他们沿着河岸走了不到几十米,孟惊弦几人便赶过来。
明熙和闵青霜走过来,看着她搀扶谢同尘的模样,吓了一跳。
“师姐,你没事吧?”
秦罗敷摇头,“我没有事,是谢同尘。”
听到这句话,旁边的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看到容怜和孟惊弦,秦罗敷也不再搀扶着谢同尘,立即将他交给他们二人。
谢同尘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容怜和孟惊弦都不太情愿碰他,眉心紧紧蹙起。
孟惊弦询问,“罗敷,谢阁主这是……”
秦罗敷指了指脑袋的位置,言简意赅,“他这里烧坏了。”
谢同尘很是不满,但又不敢出声辩驳,只能一个人在心里偷偷生闷气。
“发烧?”
明熙略感诧异,“元婴中期修士也会发烧吗?”
秦罗敷面色无异,“他体质弱,之前从金丹期升上来还没稳固好。”
明熙点点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其余两人并没有轻易相信。
容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谢同尘,少年还是白日那副模样,但是狭长的眼眸却透着说不出的媚意。
孟惊弦嗓音微凉,“谢阁主身上的衣服似乎不是白天的那一件?”
此言一出,周遭顿时寂静下来。
几个人都在观察着秦罗敷和谢同尘。
谢同尘低低咳了两声,衣袖下的手慢慢蜷缩起来。
“路上不小心被荆棘勾破,便换掉了。”
“这还得多谢罗敷姐姐那么快找到我,不然我可就要受苦了。”
“这样说来,我和姐姐也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秦罗敷,嘴角扬起一抹甜蜜的笑。
秦罗敷面无表情,全都视而不见。
谢同尘这些话乍听着没有异常,但是细究起来却是漏洞百出。
更何况言语之间尽是欲言又休的小意柔情。
女人可能听不出,他们可太懂男人的心思了。
孟惊弦和容怜齐齐沉默,都没有选择戳破。
他们一行人返回天衍宗。
“你们两个把他送回去,我和青霜、明熙三个就先回宗门休息了。”
事情已经弄完,秦罗敷不想再折腾下去,尤其是不想看到谢同尘这张脸。
孟惊弦和容怜相视一眼,皆能看到对方眼底对谢同尘深深的嫌弃。
但他们二人都隐藏的极好。
有了谢同尘这个衬托,对方都变得顺眼起来。
容怜面带微笑,“阿秦放心,我们一定会将谢阁主安全送回去。”
目送她们三人远去之后,容怜才慢慢收回视线。
“谢阁主真是好手段。”
谢同尘也不再装作一副虚弱的模样,从山洞出来,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他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复。
“不敢当。”
他天真无邪的面孔上,勾出一抹恶意的笑。
“实在是两位哥哥太不争气,不然我也没有办法和罗敷姐姐独处。”
孟惊弦不屑于这种暗地里的勾心斗角,但看着谢同尘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容怜修长的指尖慢慢掠过衣袖口的刺绣,清越的声线变得格外冰冷。
“下贱的东西。”
谢同尘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会从那个看起来冰冷淡漠的灵域少族长口中说出。
孟惊弦也觉得惊讶,毕竟这位灵域少族长一直以来都是温和有礼的模样。
谢同尘气得脸都红了,“你……终于装不下去,原形毕露了。”
容怜眼睫微微颤动,果然还是没法控制住内心的恶意。
他本来就不是多好的人,只是擅长在心上人的眼前伪装罢了。
可无论再如何伪装都掩盖不了他内心的泥泞与扭曲。
“你不会觉得能够接近,就意味着能获得阿秦的喜爱吧?”
“要论容貌,你不及我。”
“要论才情,你不如孟惊弦。”
“要论修为,你比不上厌清澜。”
“要论感情深厚,你更比不上与她多年相伴的小师弟。”
容怜一句一顿,目光格外冰冷锐利。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沾沾自喜?”
“更何况阿秦慕强,你这样的小孩,她是绝对不会喜欢的。”
“你……”
谢同尘一噎,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脸和眼眶都被气的通红。
却又想不出话来反驳,只能死死的瞪着他。
容怜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谢阁主有心思在这里争风吃醋,还不如好好提升实力。”
他说完这句话就甩袖离开。
孟惊弦只看了失魂落魄的谢同尘一眼,也没有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