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里的光线透过雕花玻璃窗,在打磨得锃亮的红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与老木料的沉静气息。
苏渺指尖落在铜鼓边缘时,指腹能感受到鼓身冰凉的弧度,也有着充满情怀的温润质感。
她望着格雷爵士专注的神情,眼眸里闪烁着对自家文化的自豪,开口时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是的,格雷爵士,这个铜鼓是老工匠根据传承千年的老铜鼓的形态,将比例缩小后复刻的,纹路与铜鼓的形态都是传统做法。
其实铜鼓有多种不同的类型,这是其中的一种,但是特点很统一,是……”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得有些多了,一些话在此之前没有和翻译通过气,急忙刹住话头。
但爵士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请继续说,我对不同文化的礼器形制特别着迷。”
得到鼓励,苏渺放松了许多,看到王明在一旁微微点头后,她继续说:
“Z族铜鼓特点是无底腹空、腰曲胸鼓,整体造型稳重饱满。”
她说着,用小鼓槌轻轻敲击鼓面,铜鼓发出低沉浑厚的声响,余音袅袅。
爵士惊喜地睁大眼睛,立刻模仿着她的动作尝试起来。
一时间,会客厅里回荡着醇厚的铜鼓声,仿佛穿越千年的文化对话。
随后,轮到格雷夫人打开自己的礼物盒,苏渺的巧思果然没有令她的期待落空。
层叠摆放的银饰在灯光下流光溢彩,银冠、项圈、手镯、耳坠一应俱全,每件都錾刻着繁复的花草纹样。
“我的上帝!这些首饰太漂亮了!”格雷夫人轻呼一声,拿起一只蝴蝶吊坠,“这做工...查尔斯,你看这蝴蝶翅膀上的纹路!就像真的一样!”
苏渺看着她指尖抚过银冠上的缠枝莲纹,那些花纹是老银匠用錾子一下下凿出来的,花瓣边缘还留着细微的凿痕,在灯光下却显得格外生动。
“这蝴蝶翅膀上的细纹路,是用最细的银丝盘上去的。” 苏渺轻声解释。
这时的查尔斯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自己的礼盒了,里面是一台他没有见过的乐器。
“苏渺小姐,请问这是什么乐器,看起来十分美妙。”
“这是Z族天琴,在我们的传统节日和重要活动中,会由德高望重者来演奏,配上人们吟唱的山歌,可以增加凝聚力和归属感,是促进我们团结和交流的重要乐器。”
修长的手指拨过琴弦,木质共鸣箱发出清越的声响,他惊喜地说:
“音色真特别,像竖琴与吉他的结合体,只可惜我们在华国停留的时间不长,否则,我一定要学会这种奇妙的乐器。”
苏渺笑道:“小蝶也会弹天琴的,回到鹰国如果方便的话,你们可以探讨一下。”
查尔斯眼睛一亮,原来小蝶也会这种神圣的乐器,她真是个宝藏,什么都懂。
小艾伦等不及大人帮忙,自己踮脚去够最后一个盒子。
但是个子不够的他不小心把盒子打翻,一个精巧的藤编足球滚了出来,同时还发出了细小清脆的响声。
“Football!”小男孩欢呼着追着球跑,被查尔斯一把抱住。
苏渺蹲下来与艾伦平视:“这是用南方特有的青藤手工编织的,里面放了铃铛。”
她轻轻摇晃足球,果然传出清脆的铃声。
艾伦立刻被迷住了,蓝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圣诞老人的铃铛!”
大人们都笑起来。
格雷夫人已经戴上了银手镯,正对着茶盘的反光欣赏:
“这比任何珠宝都珍贵。苏小姐,能请你帮我戴上项圈吗?”
苏渺绕到夫人身后,小心地扣上项圈搭扣。
银饰相碰发出细碎的声响,引得艾伦好奇地伸手去摸。
苏渺指了指项圈中央的桂花图案,说:
“夫人,银饰上的花纹都有特殊寓意,这代表吉祥如意,旁边的缠枝纹象征家族兴旺。”
查尔斯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天琴,对格雷爵士说道:
“父亲母亲,苏小姐的礼物真是贵重,我们不是也带了礼物来吗?”
“哦对!”
格雷先生拿出一个牛皮纸包裹的书本:
“听说你学考古,这是最新出版的《大鹰博物馆藏青铜器图录》,在你们国内应该是还没有的。”
苏渺惊喜地接过,翻开扉页发现一行题词:
“给真诚、无私的苏渺,中英友谊的桥梁。——格雷全家”
就在气氛最融洽时,意外发生了。
小艾伦玩耍这藤球,在大人都没注意的时候用力一踢,球飞到桌子上,正好将格雷爵士的茶杯打翻,茶水倒在他的裤腿上。
“噢~艾伦~”格雷先生惊呼。
突然出现的状况让大家都有些紧张,王明赶紧让工作人员取毛巾过来,幸好茶水已经不烫了,不然可就麻烦了。
令人意外的是,格雷先生突然大笑起来:
“这下我的裤子也成'文物'了!”他幽默地指着深色水渍,“看,像不像青铜器上的锈迹?”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笑声中,小艾伦乖乖回到座位。
工作人员迅速送来毛巾,格雷夫人还打趣丈夫:
“亲爱的,你现在是行走的艺术品了。”
这个小插曲反而让气氛更加轻松,但是,世上永远都不缺喜欢破坏气氛的人,特别是一开始就打着主意的。
原定半个小时的谈话,因双方的融洽已经拖延到了一个小时。
在王明的提醒下,他们不得不暂时中断谈话,进行最后一个步骤——接受记者的采访。
进行采访的记者包括中鹰两国的,提出的问题基本也是在计划之内的。
可偏偏在最后一位鹰国记者提问时,就出现了一个比较尖锐,指向性很强的问题。
一位金发碧眼的鹰国记者突然举手提问:
“苏小姐,作为少数民族代表,您如何看待华国对少数民族文化的'保护'?
在您看来,这是真正的文化自由,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毕竟,我们都知道,华国的政治体系和西方完全的自由民主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