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府文化特色街开业的热度,在庆典落幕次日便借着媒体的东风,吹遍了整座城市。
省电视台的录播镜头里,千色模特队的太空褛在骑楼街的光影里流转,芳华十八的琵琶声伴着鼎沸人声传出屏幕,连解说员的声音都透着难掩的兴奋:“这条融合了传统与潮流的特色街,开业首日客流量突破三万,创下个体经营街的新纪录!”傍晚黄金时段的播出,让千家万户的电视屏幕都映着骑楼街的红火,巷弄里乘凉的阿婆指着画面里的艇仔粥摊,跟孙辈念叨:“这不是李婶的摊子吗?上电视了咧!”
电台的早间新闻更是把热度推得更高。“不用布票的太空褛被抢购一空,四大歌星签售会磁带销量破万”——主播清亮的声音透过收音机,钻进工厂的车间、学校的教室,连公交车上的售票员都在跟乘客搭话:“听说没?广府街那卖录音机的,连样品都被搬走了!”
《南方日报》的头版用半版篇幅刊登了特写,标题“一条街的沸腾,一群人的热望”格外醒目。记者镜头下,既有穿工装的汉子抱着牛仔夹克笑的憨态,也有老太太摸着广绣旗袍的满足,文字里满是“个体经济活力”“文化融合新样本”的滚烫字眼。街头巷尾的报栏前,总围着攒动的人头,有人抄下特色街的地址,有人对着照片里的太空褛跟同伴比划:“明天就去看看!”
更别提那些街头小报,整版都是“广府街探秘”的连载:从凌晨如何力排众议规划街区,到何静茹的太空褛设计灵感,连模特队姑娘们穿的袜子颜色都成了热议话题。茶餐厅里,穿西装的老板举着报纸跟伙计说:“下周去那边设个摊位,准能火!”
这股由媒体点燃的热潮,让广府文化特色街从一条普通的骑楼街,变成了整座城市的谈资与向往。人们谈论着不用布票的服装店,回味着歌星现场的歌声,盘算着周末去尝一尝上了电视的双皮奶——在报纸的油墨香、电波的声浪里,这条街的成功早已超越了营业额本身,成了那个年代里,最鲜活、最动人的时代注脚。
《广州日报》的头版几乎被广府文化特色街的红填满——整版彩照里,千色模特队的太空褛在骑楼光影中连成流动的星河,配文《一条街点燃城市烟火》细数着开业盛况,字里行间都是“活力”“创新”的滚烫词汇。报摊前,穿中山装的老者戴着老花镜逐字读,末了还跟摊主说:“明天带孙子去瞧瞧,报纸上说有民乐队演出呢。”
《羊城晚报》的报道则多了层纵深。二版用半版篇幅刊登了歌迷与模特队的互动特写,照片里林沫给小姑娘签名的笑容温暖得能透纸背;但头版右上角,“微音”的评论专栏却透着冷静的思考。这位资深时事评论员的钢笔字遒劲有力:“广府街一日售罄两千件太空褛、万盒录音带,固然彰显个体经济的蓬勃,但国营百货的布票制度如何衔接?个体摊位的税收标准是否明确?当街头摊贩的吆喝盖过国营商店的广播,我们更需思考:这股活力该如何纳入正轨,让‘特色’不与‘规范’冲突,让个体与国有经济真正形成互补?”
这段文字像块投入热汤的冰,让满城的热闹里多了丝冷静的涟漪。机关大院的传达室里,老干部们举着报纸争论:“微音说得在理,不能光图热闹”;而特色街的阿勇却在收摊时跟梁少颜念叨:“管它怎么说,咱们把生意做好,给街坊方便,总不是坏事。”
傍晚的骑楼街,霓虹灯牌亮起来时,报栏前还围着人。有人指着《广州日报》的照片笑,有人对着《羊城晚报》的评论沉思。这街的红火,原不止有赞美的声浪,更有时代转型期里,最真实的探索与叩问——而这,或许比单纯的成功,更有分量。
省政府办公楼的百叶窗滤进浅淡的日光,刘副省长捏着红蓝铅笔,在《羊城晚报》“微音”评论旁画了道浅浅的横线。桌面上并排放着《广州日报》《南方日报》和这份带着思考的晚报,头版的广府文化特色街照片里,骑楼街的灯笼红得刺眼。
秘书刚沏的铁观音还冒着热气,他却先拿起儿子刘奕送来的特色街数据报表——知青创业摊位三十七个,解决就业近百人,日均营业额超八万元。指腹划过“回城知青自营比例65%”那行字时,他忽然想起上周刘奕在电话里的兴奋:“爸,凌晨带我们搞的特色街,阿勇他们这些返城知青,现在每天能挣国营厂工人三天的工资!”
“改革不是喊口号。”刘副省长对着窗外的木棉树自语,把铅笔搁在报纸上。他想起去年冬天,信访办堆成山的知青返城诉求信,字里行间都是“无工可做”的焦虑。那时他就在常委会上说:“总不能让孩子们困在‘等分配’的死胡同里。”如今广府街的试点,恰恰印证了这条路能走通——不必都挤进厂矿企业的铁饭碗,摆个粥摊、开家服装店,凭手艺吃饭,也是正途。
他翻开笔记本,在“个体经济政策”那页写下:“1. 简化知青自营执照办理流程;2. 明确特色街税收优惠细则;3. 组织知青创业培训专班。”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透着决断:“微音的担忧有道理,但不能因怕冲突就停下脚步。”
傍晚批阅文件时,刘副省长特意在特色街的报告上批了行字:“试点成功,值得推广。让思想再解放些,让路子再拓宽些。”窗外的暮色漫进办公室,他望着桌上的报纸,忽然觉得那骑楼街的灯笼,不仅照亮了生意,更照亮了一群年轻人的出路——这或许,才是广府文化特色街最该被记住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