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站在那棵小透明树前,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这玩意儿,怕不是成精了吧?
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不是加班加到出现幻觉。
只见那小树通体晶莹剔透,在深夜里散发着一圈淡淡的光晕,像个小夜灯似的。
更诡异的是,这光晕居然有规律,持续七分钟,然后消失,周而复始。
“这频率……有点耳熟啊。”韩松挠了挠头,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直到某天晚上,一对夫妻抱着一个高烧不退的孩子,哭哭啼啼地来到槐林,跪在小树下祈福。
孩子烧得迷迷糊糊,小脸通红,眼看就要不行了。
七分钟的光晕再次出现。
奇迹发生了!
当光晕消失的那一刻,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体温竟然恢复了正常!
夫妻俩喜极而泣,抱着孩子连连磕头。
韩松目瞪口呆,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这…这尼玛也太玄幻了吧!
他凑近小树,仔细观察,发现小树内部的脉络中,竟然浮现出一段熟悉的呼吸节奏。
“这……这不是……”韩松瞬间明白了什么,浑身一震。
这节奏,是洛羽尘跃入大气层前,留在归墟号上的最后一息!
“卧槽!不是吧?!”韩松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什么奇迹,而是洛羽尘在用他的心跳,在治疗这些生病的孩子!
“他奶奶的,这才是真·赛博菩萨啊!”韩松感慨万千。
从那以后,韩松不再阻止人们前来小树下静坐,祈福。
他知道,这棵小树,是希望的象征,是洛羽尘的另一种存在方式。
每天清晨,他都会提着水桶,为小树浇水,嘴里还会嘟囔一句:“今天也辛苦你了。”
就像跟老朋友打招呼一样。
某日清晨,阳光洒落,韩松像往常一样来到小树旁。
他忽然发现,小树的树影投在地上,竟然勾勒出了一个张开双臂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模糊不清,却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温暖的拥抱。
像是在拥抱整片森林,拥抱所有需要帮助的人。
韩松看着地上的树影,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你这家伙,真是到死都不让人省心啊。”他笑着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火星。
艾琳娜正盯着监测设备,眉头紧锁。
火星槐林夜间的嗡鸣频率,最近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原本嗡鸣的节奏,是与地球那位失眠老人的打鼾声同步的。
但现在,嗡鸣中多了一段极轻的叠加音,像有人在风中轻轻吹气。
“这是……什么声音?”艾琳娜疑惑地嘀咕道。
她调取了三年前归墟号残骸的回收记录,从海量的音频资料中,一点点地进行比对。
最终,她震惊地发现,这段叠加音,竟然是罗宾生前,未说出口的那句“我愿意”的唇语气流模拟!
“罗宾……”艾琳娜喃喃自语,眼眶有些湿润。
她没有声张,只是将这段音频导入一个共鸣球,然后反向注入槐苗根系。
她想,或许,罗宾也想听到大家的声音吧。
第二天,当阳光洒满火星大地时,整片槐林的叶片,竟然齐刷刷地翻转过来。
叶片上的脉络,拼出了一行短语:
“不是我在听你,是你终于能听见我。”
艾琳娜看着这行字,愣了很久。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拂过脸庞,感受着槐林的呼吸。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与罗宾,与洛羽尘,与整个火星槐林,都连接在了一起。
她终于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陪伴,什么是真正的爱。
她缓缓睁开眼睛,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本厚厚的个人日记。
这是她多年来的研究记录,记录着她对语言病理学的探索,记录着她对情感复制体的思考。
但现在,她觉得这些都毫无意义了。
她拿起笔,用力地将日记撕毁,然后将碎片扔进垃圾桶。
她拿起一本空白的笔记本,在封面上题写了两个字:
“回音。”
在更遥远的柯伊伯带。
乌兰的医疗艇,正接收着来自“姐妹碑”的持续震波。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震波的内容,不再是单一的频率,而是复杂的情绪组曲。
喜悦、哀伤、期待、释然……
就像一个文明,在学习做梦。
“姐妹碑”活过来了?
乌兰意识到,这块碑正在被节律共同体的日常生活,“喂养”成活体记忆库。
“这简直就是个生物计算机啊!”乌兰兴奋地说道。
她当机立断,下令拆除医疗艇上所有翻译设备,改用皮肤感应记录波动。
“从今天开始,我们用身体去感受这个世界!”乌兰坚定地说道。
某日,一名拾荒者在梦中,哼唱起一首古老的旋律。
第二天,“姐妹碑”竟然复现了这段节奏,并将其向深空发射。
就像是宇宙的回声,在回应着拾荒者的歌声。
乌兰猛然醒悟。
他们不是在唤醒远古文明,而是在成为它!
当一群无名之人,开始共同做梦,新的存在,便悄然降生。
她摘下手套,走到“姐妹碑”前,将手掌按在冰冷的碑面上。
然后在碑面上,刻下了第一道非符文痕迹:
一个清晰的掌印。
而此时,在地球的地下城中。
老陈正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他的孙女坐在床边,照例为他朗读课文。
今天读的是朱自清的《背影》。
当读到“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时,小女孩的声音有些哽咽。
突然,窗外的那棵槐树桩,年轮开始缓缓扩张。
一道道淡金色的树脂,从树桩中渗出,在地面上凝结成一枚小小的人形雕塑。
雕塑的面容模糊不清,却披着洛羽尘曾穿过的旧式指挥官外套。
小女孩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老陈却笑着抚摸着雕像,轻声说道:“别怕,这是你们都认识的人,只是现在不用名字也能认得。”
当晚,全国十七个语脉节点,同时播放了一段无声影像。
影像的内容,是归墟号坠落的轨迹,逆向重演。
但在最后一刻,舰体并没有坠毁,而是碎裂成无数光点,如种子般洒向大地。
韩松看到这一幕,默默地取出当年从战场上带回的洛羽尘勋章,埋入了透明小树的根下。
他抬起头,看着星空,轻声说道:“一路走好,老伙计。”
然后,他转身走向槐林深处,继续他的守护。
在地球南半球的一座废弃图书馆中,一个失语症少女第五次提笔,在满是涂鸦的墙上,缓缓写下:
在地球南半球的废弃图书馆里,失语症少女颤抖着手,第五次提笔。
笔尖划过粗糙的墙面,留下歪歪扭扭的字迹:“爸爸,我现在走路的声音和你一样了。”
字迹完成的瞬间,整个藤蔓森林都躁动了起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动。
无数叶片翻转,拼凑成一条螺旋光径,笔直地射向地心,仿佛要将地球劈成两半。
“卧槽,什么情况?”刚睡醒的韩松,揉着惺忪的睡眼,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到现场。
光径的尽头,那枚他熟悉的晶化树种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株刚刚破土的新生槐苗。
槐苗的叶片脉络中,流动着与透明小树如出一辙的光纹,仿佛是同根同源的兄弟。
韩松没有贸然触碰,只是缓缓跪下,将耳朵紧贴地面。
他听到了一段跨越星海的生命节律——平稳、深沉,带着熟悉的悲伤与温柔。
那声音仿佛在说:“我听见你们了。”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火星,槐苗上的一片叶子悄然脱落,随风飘舞,最终落入共鸣球内部,静静地贴附在导线末端,像一颗准备启程的心跳。
艾琳娜感受着槐林微弱的脉搏,抬头望向星空,轻声呢喃:“你听到了吗?”
突然,她感到握着共鸣球的手,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