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逸鹤前辈精纯温和的灵力持续滋养下,青芸冰冷的身体终于渐渐回暖,苍白的脸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不再是之前那令人心揪的微弱。
一叶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受到那逐渐清晰的脉搏,胸腔里那块一直梗着的、冰冷的巨石,总算稍稍松动了几分。
但他依旧不敢大意,目光须臾不离她的面容,生怕一眨眼,这好不容易回来的生机又会消散。
周围,那些原本痛苦蜷缩的翳鸟族人也陆续缓了过来。峰顶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已然消散,虽然依旧寒冷,却不再是那种冻结灵魂、充满恶意的酷寒。
那位冷艳的翳鸟首领挣扎着站起身,冰翼微微收敛,她看着逸鹤正在救治的青芸,又感受着自己体内已经恢复正常的灵力,冰冷的金色眼眸中充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
震惊、困惑、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感激与愧疚。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对着逸鹤和一叶的方向,微微颔首,行了一个翳鸟一族表示敬意的古老礼节。
她身后的族人们也沉默地跟着行礼,眼神中的敌意和排斥已被一种沉重的静默所取代。
灵猫看着这一幕,挠了挠头,凑到敖泽身边小声嘀咕:“嘿,看来是成了?这帮冰棍儿好像没那么凶了。”
敖泽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澜骁身上。澜骁正静静地看着那些翳鸟族人,沉静的眼眸中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逸鹤前辈缓缓收回了手掌,长吁一口气,额角隐见汗珠。这番救治对他消耗也是不小。
“好了,寒气已驱散大半,受损的经脉也已初步温养,暂无大碍了。剩下的需要静养恢复。”逸鹤对一叶说道。
一叶这才刚稍微放松下来,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怀中的青芸靠得更舒服些,然后轻柔地用自己的外袍将她裹得更紧。
低头看着小媳妇沉睡的容颜,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她依旧微凉的脸颊,那眼神里的心疼和失而复得的庆幸,浓得化不开。总算……没事了。 下次……绝不能再让你如此冒险。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反复盘旋,带着偏执的后怕和决心。
就在这时,青芸发髻上那枚沉寂许久的翠珠,忽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黯淡,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里面属于翳鸟的气息,也微弱到了极致。
“翳鸟她……”灵猫也注意到了,无所谓地问了一句。
逸鹤前辈看了一眼翠珠,沉吟道:“她的消耗远比青芸丫头更大,几乎燃尽了残魂之力来引导平衡。此刻陷入沉眠是好事,是自我修复。但这翠珠恐难以长时间维系她如此虚弱的状态,需得尽快找到能滋养魂体的天材地宝,方可保她灵识不散,徐徐恢复。”
一叶闻言,低头看了看怀中安然沉睡的青芸,又抬眼看向远方铅灰色的天空,目光坚定起来。他知道,青芸醒来后,绝不会对翳鸟的状况坐视不管。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北海蛇山,助翳鸟解决这麻烦!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沉声道:“前辈,此地不宜久留。芸儿需要更安稳的地方静养,翳鸟也需要尽快寻找天材地宝。”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却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需即刻启程。”
逸鹤赞许地点点头:“正该如此。”
敖泽立刻道:“我去帮老船夫检查船只,破开冰层。”说着便转身向山下掠去。
澜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到一叶身侧,目光扫过四周,冰寒的气息微微扩散,带着警戒的意味,示意此地交接已毕,他们即将离开。
那些翳鸟族人静默地让开了道路,目送着他们。那位首领女子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用有些干涩的声音说道:“……多谢。此恩……翳鸟一族……铭记。”话语虽短,却重若千钧。
一叶小心翼翼地将青芸横抱起来,动作轻柔至极,深怕惊动了怀里的人儿。他迈开脚步,稳定而坚定地向山下走去。灵猫和逸鹤前辈紧随其后。
走下峰顶,离开那片依旧流淌着幽蓝寒雾却不再危险的区域,寒冷的山风似乎都带上了不同的意味。
就在这时,被一叶稳稳抱在怀中的青芸,似乎因为移动的颠簸,无意识轻微地蹙了一下眉头,长睫颤了颤,挣扎着想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却又无力地陷入更深的梦境。她的嘴唇微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近呢喃的呓语:“……灯……”
这个字眼没头没尾,极其模糊,甚至听不真切。
一叶的脚步猛地一顿,立刻低头紧张地查看,却发现青芸依旧沉沉睡着,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但走在他身侧的澜骁,眼眸却骤然锐利地眯起,视线猛地投向青芸苍白的面容,又极快地扫过远处那片逐渐被抛在身后,幽蓝沉寂的蛇山山脉。
灯? 她说的是……什么灯? 与这北海极寒之地有关?还是……与那深藏的万蛇之息本源,仍有未尽的关联?
澜骁的心中瞬间掠过无数猜测,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那细微的呓语和瞬间的疑虑深深压入心底。她收回目光,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沉默,跟上了一叶的脚步。
队伍继续向山下停船的方向行去,似乎一切都在向好,危机的阴霾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