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卫的旌旗渐渐临近,吴公公欣喜地迎上去,在队伍面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时地回头用手指着向上官青岩。
禁卫军的兵士,此刻内心依然慌乱,王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即使刚才他们执行完屠杀任务,依旧走不出风来郡,黑龙卫的人明显是来灭口的。
他们没死在敌人的手里,反而死在王的亲卫刀下,何其讽刺。
络腮胡,一道疤痕贯穿脸部的伍长走到军前。
“大将军,怎么办,不如反了吧!”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再说我们的妻儿都在车尔城,造反了,他们怎么办?”
“这,这……”
大胡子伍长想到后方的妻儿老母,目露绝望,难道就站在这里任凭黑龙卫处决吗,他们这个时候和那些不知死亡到来的村民们下场是一样的。
无非是死的明白和死的糊涂。
马蹄声越来越近,粗壮的鼻息声震得禁卫军们心神俱颤,他们不是怕死,而是这样站着实在憋屈。
上官青岩接过亲兵手里的缰绳,跃上马背,缓缓朝黑龙卫的旌旗靠近,他要为弟兄们争个活命的机会。
黑龙卫指挥使看见他独自一人过来,随即挥手命令属下原地待命,用小腿轻压马侧。
两人迎面而视,像极了交战时双方将军的阵前单挑。
“见过上官大将军。”
“龙奥兄!”
“王上的旨意,你可曾看到?”
“看到了!”
“为何迟迟不动,誓要造反吗?”
“我上官家世代为乌苏国征战疆场,忠心耿耿,何来造反之说。”
两人在战场曾是把命交给对方的兄弟,此刻却唇枪舌剑,随时都会持刀相向。
“龙指挥使,快杀了他,不尊王命,上官青岩已有谋反之心。”
吴公公站在黑龙卫军前狐假虎威,用尖细的声音对着龙奥发号施令,好像他是九千岁一般。
而龙指挥使好似没听见似的,依旧用凝重的目光看着上官青岩,他也痛恨阉狗和国师,但王命难违,今天这里注定要血流成河。
“上官兄,你我终究是王上的臣子,执行命令吧。”
他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上官青岩,是在救这个好兄弟,也在救乌苏国,一旦大将军身死,敌国的虎视眈眈就会变成踏遍疆土的铁蹄。
“你我的命早就不属于自己,你若死在风来郡,敌人的铁骑立马就会踏破城关,到时候会死更多的人。”
“上官兄……”
说出这句话时,龙奥已是泪目,尽管戴着黑龙面具,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让上官青岩下意识地抓紧缰绳。
手心布满老茧的手,颤颤巍巍地举起,重重落下。
禁卫军纷纷上马。
马蹄声渐行渐远。
十里之内,怒骂声,啼哭声,鸡犬狂吠……
刀光划过一个个无辜的脖颈,夜幕来临,禁卫军像打了败仗一样均低着头,心气全无,手里的马鞭耷拉着,任凭马儿自由行走。
而天外坠物此刻正贪婪地吮吸着十里内的磅礴气血,坑底中散出的红光照亮夜空,仿佛昊日当空,十里之外清晰可见。
上官青岩和龙奥站在离巨坑不远的大槐树下,他们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揪心地看向红光漫天的地方。
“你不应该来!”
“我不来,你会不会带着禁卫军从此浪迹天涯。”
“不会,我会和弟兄们一起上路。”
“哎……”
就在两人交谈时,一道柱状的红光直冲天际,好像要刺破天穹,突然四周刮起飓风,吹得兵士们东倒西歪,战马扬起前蹄大声嘶鸣。
“看来那魔物要出世了!”
上官青岩看着天地异象,脸上看不出表情,说完这句话便向禁卫军中走去。
龙奥摇摇头,内心已掀起惊天骇浪,从今天起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驰骋沙场的上官大将军了,只有解甲归田整日里活在内疚中的老兵上官青岩。
王上给的命令是,一旦上官青岩抗命,格杀勿论!
他是用全乌苏国的百姓要挟了上官青岩,自己太了解这个大将军了,龙奥此时依旧能闻见十里内那冲天的血腥味,这是亡国的种子啊!
嘭!
坑中传来巨响,从红光中蹦出个血淋淋的肉球,上下跳动,不时发出婴儿的嬉笑声。
“扔网。”
上官青岩朝禁卫军大喊,数百人兵分两列拖着几十丈长的巨网缓缓移动到深坑上方。
肉球像条大鱼被巨网兜住,它并不知道这是干什么,还在里面快乐地蹦来蹦去,左冲右撞。
十个强壮的士兵从八匹马拉的大型战车上卸下来一个通体黑色的铁盒。
最后在兵士们的密切配合下,肉球被装入铁盒,上面贴满了护国仙师给的黄符。
当夜禁卫军和黑龙卫就撤出了风来郡,向车尔城急行军,他们累了就在马背上睡,饿了就在马背上吃,像逃命似的,不敢在洪安村多停留哪怕半刻钟。
用了不到九天他们就赶回王城,将铁盒交给护国仙师,当天上官青岩就向乌苏王上了奏折,说自己身体突发恶疾,要辞官回乡。
但奏折如同石沉大海,他在将军府始终没见到前来宣旨的公公。
他从抵达王城后便托病不朝,紧闭府门,没有踏出半步,整天躺在堂屋的椅子上,兵书起灰尘了也置之不理,整天无精打采。
以往和他交好的大臣们也无一人登门拜访,好似人人都将大将军遗忘了。
就连朝会时王上也不闻不问,半月后边关有敌军集结,依旧是派别的将军领兵前往,上官青岩彻底在王宫中没了声音。
炽烈的夏日逐渐褪去,车尔城迎来了连绵七天的秋雨。
十月的一天,大将军府外突然来了十个身穿银甲的兵士,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枣红马上坐着个脸白如玉,嘴红似血,手拿拂尘的人。
“上官青岩接旨,王上有令,宣你速速入宫,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