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纱漫进房间时,林熙言是被鼻尖萦绕的淡香弄醒的。
那香气混着顾逸晨身上熟悉的淡金气息,让他下意识地往热源处蹭了蹭。
顾逸晨正俯身替他掖被角,指尖带着微凉的暖意,划过他的脸颊时轻得像羽毛。
“醒了?”顾逸晨的声音温柔依旧,眼底盛着清晨的柔光,“腰还酸吗?我去厨房给你煮点清粥,配你爱吃的酱瓜。”
林熙言往他怀里缩了缩,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嗯,你去吧,我再躺会儿等你。”
他偷偷抬眼,瞥见顾逸晨下颌线的柔和弧度,心里甜丝丝的。
顾逸晨低头在他额间印下一个轻吻,替他调整好靠枕,才轻手轻脚地起身下楼。
林熙言躺在床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被顾逸晨触碰过的脸颊,嘴角忍不住上扬。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撞见正端着水壶转身的上官鸿煊。
“哟,这不是把人宠上天的顾公子吗?”上官鸿煊挑眉,目光带着几分戏谑,“上次我们约着辰时练剑,你说前一晚处理琐事没睡好,硬是赖床到晌午,如今为了熙言,倒是比鸡起得还早。”
顾逸晨指尖一顿,耳尖瞬间泛起薄红。
他素来沉稳,可在这些熟人面前被戳破具体的过往,更是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他身子还虚,得吃点温热的。”
“是是是,”上官鸿煊笑着打趣,“看你这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熙言是易碎的琉璃盏。说真的,你对他这般上心,怕是连自己爱吃什么都快忘了吧?”
这话正中要害,顾逸晨近来心思全在林熙言身上,确实没顾上自己,脸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没再接话,只是推开厨房门往里走,背影都透着几分仓促。
上官鸿煊看着他的模样,低笑出声,摇摇头转身离开——能让素来内敛的顾逸晨露出这般窘迫模样,也只有林熙言能做到了。
厨房的灶火燃着暖黄的光,顾逸晨正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长柄勺轻轻搅动着砂锅里的白粥。
他选的是圆润饱满的珍珠米,提前泡了半个时辰,此刻在沸水中翻滚成软糯的粥糜,冒着氤氲的热气,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他记得林熙言不喜寡淡,又怕他此刻肠胃受不住重口,便从食盒里取出一小碟腌制好的酱瓜,拿起干净的菜刀细细切丁。
许是心思都放在琢磨切得更碎些好入口,指尖微微一滑,刀刃在食指指腹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细密的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顾逸晨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抬手在衣襟上随意擦了擦,便继续低头切着,只是动作比刚才慢了些。
切好酱瓜丁,他又洗了几颗鲜红的枸杞,小心翼翼地撒进粥里,添了几分色泽与清甜。
搅动的动作轻柔而规律,生怕粥底糊了,也怕力道太猛搅碎了米粒。
厨房窗外,院角那几株昨日还大片枯萎的海棠枝桠间,竟悄悄冒出了点点嫩绿新芽,在晨光中透着生机。
“在忙什么?”
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
林熙言站在门口,悄悄看了顾逸晨忙碌的背影片刻,才轻轻开口。
顾逸晨回头,就见林熙言穿着柔软的外袍,头发松松地挽着,额前还有几缕碎发垂下,正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睡意,却笑得眉眼弯弯。
“怎么下来了?不多躺会儿。”顾逸晨连忙放下勺子,快步走过去扶住他的腰,指尖轻轻摩挲着,“地上凉,小心脚滑。”
林熙言顺势靠在他怀里,鼻尖蹭了蹭他沾染着米香的衣襟,贪婪地吸了吸这让他安心的气息,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他食指上的血迹,脸色微微一变,立刻拉过他的手:“你手怎么了?”
顾逸晨愣了愣,才想起刚才切伤的口子,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切酱瓜时不小心划了下,不深。”
“还说没事,都流血了。”林熙言皱着眉,拉着他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语气带着几分嗔怪,“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看着那道浅浅的伤口,心里揪了一下,愈发觉得顾逸晨为自己付出太多。
说着便转身要去寻创可贴。
顾逸晨连忙拉住他,眼底满是暖意:“真的不碍事,一点点小伤,别折腾了。粥马上就好,你乖乖坐着等我。”
林熙言拗不过他,只好在旁边的小桌边坐下,却还是紧紧盯着他的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直到顾逸晨拿起一旁的薄毯盖在他腿上,又倒了杯温水递过来,才稍稍放下心。
林熙言小口喝着温水,目光却没离开顾逸晨忙碌的身影。
他看着顾逸晨重新站回灶台前,专注地盯着砂锅,时不时用勺子搅一搅,侧脸在暖黄的火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连带着指尖的薄茧和那道浅浅的伤口,都透着让人安心的温柔。
他心里默默想着,能被顾逸晨这样放在心上,真好。
“尝尝?”顾逸晨舀起一勺粥,吹凉后递到他嘴边,眼底满是期待。
林熙言张嘴吃下,软糯的米粒在舌尖化开,混着枸杞的微甜和酱瓜的咸香,滋味恰到好处。
他眼睛亮了亮,连连点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好吃,比上次客栈里煮的还香。”
顾逸晨眼底笑意加深,又舀了一勺喂他:“喜欢就多吃点,锅里还煮了不少。”
林熙言乖乖地吃着,偶尔抬手替他拭去嘴角沾到的粥沫,指尖划过他的皮肤时,带着微凉的暖意,心里满是依赖。
顾逸晨的耳尖又泛起淡淡的红,却没有躲开,只是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粥煮好后,顾逸晨盛了满满一碗,细心地撇去表面的浮沫,才端到林熙言面前。
林熙言拿起勺子,却没有先吃,而是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眼神带着几分执拗的认真:“你也吃,忙了这么久,还切伤了手。”
他想让顾逸晨也尝尝自己的心意,哪怕只是一碗简单的粥。
顾逸晨顺从地吃下,粥的温度刚好,暖意顺着喉咙蔓延到心底。
他低头轻笑,指尖轻轻捏了捏林熙言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撒娇似的亲昵:“就知道疼我。”
两人坐在小小的厨房桌前,你一勺我一勺地分享着一碗粥,窗外的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连空气里都飘着甜腻的温馨。
林熙言吃着粥,偶尔抬眼看向顾逸晨,每次都能撞进他温柔的眼眸里,让他心跳漏跳一拍。
院角的海棠新芽在风里轻轻晃动,像是在悄悄传递着希望的讯息。
“对了,”林熙言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担忧,眉头微微蹙起,“瑾寒那边,有消息了吗?”
他想起宁舒乐焦虑的模样,也忍不住替封瑾寒揪心。
顾逸晨舀粥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苏琼宇他们还在查线索,你看院角的海棠都冒新芽了,一定是好兆头,会有办法的。我们先把身子养好了,才能帮上忙,不是吗?”
林熙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瞥见那点点嫩绿,心头的担忧果然淡了些许,他点点头,低头喝了一口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浅浅的笑意。
他知道顾逸晨说得对,此刻能做的,便是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陪着身边人,不让彼此担心。
放下勺子,林熙言忽然想起他手上的伤口,眉头一皱,没等顾逸晨反应,就起身往房间跑:“我去拿创可贴!”
他跑得飞快,裙摆都微微扬起,心里只想着快点给顾逸晨处理好伤口。
顾逸晨想拦,却见他跑得飞快,只好无奈地笑着摇头。
不多时,林熙言攥着一小盒创可贴回来,踮着脚拉过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手帕擦去指尖残留的血迹,再撕开创可贴轻轻贴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生怕弄疼了他。
“以后切东西一定要小心,”他仰头看着顾逸晨,眼底满是认真,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你受伤了,我会心疼的。”
顾逸晨心头一暖,伸手搂住他的腰,将人带进怀里,低头在他发顶印了个吻:“好,都听你的,以后一定小心,不让你担心。”
林熙言顺势靠在他肩头,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腰,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目光飘向窗外,忽然轻笑出声:“你看,好几只小雀落在海棠枝上啄露珠呢,倒是会找好地方,也来沾沾这新芽的喜气。”
他觉得,有顾逸晨在身边,连窗外的风景都变得格外美好。
阳光渐渐升高,厨房的暖光与晨光交织在一起,映照着两人相视而笑的脸庞,岁月静好,满是缱绻的情意。
林熙言靠在顾逸晨怀里,悄悄收紧了手臂,心里默默许愿,希望这样的时光能永远停留。
那道贴着创可贴的伤口、冒芽的海棠,还有窗外叽叽喳喳的小雀,以及彼此眼底的牵挂,都成了这份温柔里最珍贵的注脚。
季泽敲萧逸房门时,指尖还带着院外晨光的暖意。
门内传来一声温和的应答,推开门时,见萧逸正临窗坐着,手边泡着一壶新茶,案上摊着一本未合的古籍,阳光落在他素净的衣袍上,显得格外沉静。
“小逸,没打扰你看书吧?”季泽随手带上门,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拿起萧逸倒好的温茶抿了一口,茶香清润,熨帖了晨起的微凉。
萧逸抬眸笑了笑,合上古籍推到一旁,指尖摩挲着杯沿:“没有,正看到一段闲笔,刚好歇歇。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刚路过厨房,撞见逸晨和熙言了。”季泽放下茶杯,眼底带着几分笑意,“那两人凑在小桌边喝粥,你一勺我一勺的,逸晨切伤了手都不在意,熙言盯着他的伤口,那股子紧张劲儿,真是藏都藏不住。”
萧逸闻言,眼底也泛起柔和的光:“他们俩的默契,确实旁人比不了。”
他想起往日里,顾逸晨沉默寡言,却总能精准捕捉到林熙言的心思,林熙言软糯温顺,却也总能看透顾逸晨内敛的温柔,“不用多说什么,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什么,这种心意相通,才是最难得的。”
“可不是嘛。”季泽点点头,语气里满是感慨,“以前总觉得逸晨性子冷,对什么都淡淡的,没想到遇上熙言,竟能温柔到这份地步。你看他为了熙言早起煮粥,被鸿煊调侃得脸红,那模样,搁以前谁能想到?”
“爱就是这样吧。”萧逸轻声道,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会为了对方,慢慢改变自己的习惯,把对方的喜好放在心上,不知不觉就成了本能。他们俩经历了不少,这份感情早就扎了根,旁人拆不散的。”
季泽深以为然:“我总觉得,他们永远不会分开。不管遇到什么事,逸晨会护着熙言,熙言也会陪着逸晨,那种互相依赖、彼此牵挂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要走到最后的人。”
话题聊着,自然就落到了宁舒乐身上。
季泽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语气带着几分担忧:“说起来,舒乐这几日怕是熬得辛苦。昨晚我起夜,还看到他站在海棠树下,望着试炼之地的方向,背影看着孤零零的。”
萧逸的眸色沉了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去眼底的忧虑:“舒乐性子看着温和,实则最是执拗。他对瑾寒的心意,不比逸晨对熙言的浅,只是他不善表达,所有的牵挂都藏在心里,化作了等着瑾寒回来的执念。”
“我真怕他撑不住。”季泽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想起过往的片段,补充道,“你还记得吗?上次瑾寒练剑时不小心扭伤了脚踝,疼得站不起来,舒乐什么也没说,默默背起他回房,守了整整三天。换药时怕瑾寒疼,他自己先对着空气练习了好几遍手法,三餐都是亲自熬煮的清淡药膳,连茶水都温得刚好,话不多,却把所有细节都顾到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心疼,“可昨天在训练场,他握着剑的手都在抖,额角全是冷汗,却还是硬逼着自己练,说要变强,等瑾寒回来能护着他。可他心里的煎熬,谁看不出来?”
“他撑得住。”萧逸语气笃定,“舒乐看着柔,骨子里却坚韧。他知道瑾寒需要他等着,也知道我们都在陪着他,这份念想,会支撑着他走下去。”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院角的海棠新芽,“你看,海棠都冒芽了,瑾寒一定能平安回来,舒乐的等待,不会落空。”
季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点点嫩绿在晨光中格外显眼,心头的担忧也淡了些,抬手挠了挠头,拿起茶杯与萧逸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借你吉言。希望瑾寒早日回来,也希望我们这些人,都能好好的,像逸晨和熙言那样,守着自己在乎的人,一直走下去。”
萧逸眼底笑意渐深,轻轻颔首,指尖依旧摩挲着杯沿,眼底映着晨光与窗外的海棠绿芽:“会的。”
房间里静了下来,只有茶水蒸腾的细微声响,伴着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不多时,几只小雀落在院角的海棠枝桠上,歪着脑袋啄食新芽旁的露珠,叽叽喳喳的轻响衬得房间愈发安宁——正是林熙言方才瞥见的那群小家伙,隔着庭院,将两处的温馨与牵挂悄悄串联。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案上的古籍与茶杯上,温暖而鲜活。
这份无需多言的默契,如同顾逸晨与林熙言的缱绻,如同宁舒乐对封瑾寒的牵挂,是他们彼此扶持、走过风雨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