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麦迪终于回过神来，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弓，声音微颤。
安格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仿佛对麦迪是否识破自己的伪装毫不在意。
他清楚，麦迪不会轻易动手。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是仅存的两个活人，敌意只会带来更快的灭亡。
他转身，朝着已经如焦炭一般的黑德尼走去。
此人此刻早已没有了生命气息，肢体僵硬，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死前那一刻，还在向麦迪求助。
安格半蹲下身，摸索了一番，果然从他身上取出了一只完好无损的魔法腰包。
“这质量不错……居然没在岩浆中烧毁。”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惊讶。
麦迪站在不远处，始终戒备着他的举动，指尖时不时轻扣弓弦，但始终没有放箭。
眼前这人，虽说身披安的外壳，却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气息。
安格对麦迪的不安视若无睹，直接从腰包中抽出魔法扫帚，纵身跃起，飞向岩浆湖中央残破的石台。
恶鬼图特达斯被圣光彻底消融后，只留下几件东西：一枚泛着淡紫色光芒的三阶黑魔晶，还有一只扭曲残破的黑角。
安格俯身拾起黑魔晶的瞬间，一股细微的波动仿佛顺着他的手指渗入体内。
他神情一紧，立刻调动圣光之力，将自己从内到外完全包裹。
白金色的圣光自体内流转而出。
确认无碍后，他皱了皱眉：“错觉？”
他站起身，打量着那枚残角，轻声道：“半恶魔之角……还带有未散的恶魔之力。”
他收起黑魔晶与残角，目光扫过四周。
石台上空空如也，原先的十多名成员，无论强弱，此刻都已化作浮灰。
他和麦迪，是仅存的两人。
扫帚一转，他飞回岸边，重新来到麦迪面前。
麦迪手中的长弓几乎没有放下过，嘴角紧抿，眼神中满是困惑与惧意。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安格落地，语气淡然：“你想离开这里吗？”
麦迪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正当安格准备进一步开口，他的眉头一皱，目光转向岩浆湖。
湖面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上浮，伴随着微弱的波动。
一道暗淡的光影破开岩浆，从湖中升起。
是阿贝尔的光精灵。
它的身体几乎快被火元素灼尽，翅膀残破，身上满是焦痕。
艰难地飞向安格，身上的圣光与火元素不断激烈碰撞。
安格犹豫了一瞬，最终抬手，掌中涌出柔和的圣光。
光精灵毫不迟疑地扑向他的手心，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疯狂吸收着他的圣力。
安格没有阻拦，反而运转体内圣光，让这股力量更为温和地注入光精灵体内。
这场圣光的救治持续了整整二十分钟，直到火元素的痕迹被彻底驱逐，光精灵的身体才恢复些许光泽。
安格轻轻将它放下，它缓缓漂浮在他身边，虽仍显虚弱，但已无消亡之忧。
与此同时，麦迪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你会放我离开吗？”
安格望着他，回答得很平静：“我们之间没有仇。当然会。”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
“不过……你离开这里之后，大概也要离开神魔战场了。”
麦迪没有反驳。他明白这话的意思。
这支精英队伍几乎全灭，只剩他一个活口返回，就算有再多理由也没人会相信。
片刻沉默后，麦迪低声道：“只要你让我走，其它的……我自会应对。”
安格点头。
他相信麦迪不会泄露。
第一次来这座山洞，所有人都签订了保密的魔法契约，违者会死于魔法契约反噬。
安格从黑德尼的魔法腰包中再度翻找，找到一张略微发黄，却仍散发着空间之力波动的魔法卷轴。
“这卷轴……和我们来时那张很像。”他心中暗想。
不过他并没有急于使用，而是将黑德尼腰包中所有物品全部倒出，一一检视。
凡是与黑德尼身份相关的东西——徽章、信件、令牌——他统统扔入岩浆之中。
剩下的魔晶、资源，则全部装入自己的腰包。
紧接着，他取出安的尸体，从自己的腰包中拖出，将那具早已僵冷的身体一把扔进了岩浆湖。
麦迪看到这一幕，心中一震，念头终于拼凑成完整。
“他是安格。”
随后，安格又取出十多枚魔法炸弹，将其外层用自身魔力封锁压缩，再扔进岩浆湖。
一切准备妥当，他撕裂了手中魔法卷轴。
空间裂隙在两人脚下迅速展开，青白色的光芒将他们吞没。
在他们消失的仅仅三十秒后，湖底蓄积的能量轰然爆发——
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在岩浆湖下接连响起，震得整个山洞如地震般颤抖。
山体崩塌，岩浆如潮水般翻涌而出，迅速吞噬了一切落石与碎壁。
不到片刻，黑石山脉这处封闭的地下洞穴，便化为一座露天的岩浆湖，滚烫的岩浆咕咕翻腾。
——
随着光芒一闪，安格和麦迪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拜伦堡垒的那栋小楼中。微微的晕眩尚未消退，麦迪已惊讶地看着四周，低声自语：“这是……我们出发时的地方？”
安格却没有作声。他知道这张定点传送卷轴是黑德尼备用的逃生手段，传送坐标早已设定，无法更改。他扫了麦迪一眼，语气平淡地道：“自己小心点。”语罢，他便拉开木门，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楼。
麦迪望着那道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几乎可以确定安的身体里已换了灵魂，可安格既未承认，也未否认。这份模糊的沉默让他无从追问。他轻叹一声，压下疑问，喃喃自语道：“算了，还是赶紧离开吧。”
随后他径直走入堡垒内的传送厅，借助魔法传送阵，一路返回了自己驻守的费伦堡垒。
“哟，麦迪你回来了！”熟识的战友纷纷前来打招呼。可麦迪却神情凝重，只是草草回应，径直前往营帐，找到他的队长。
“我想……申请回国。”麦迪站定，眼中透着一丝疲惫和隐忍。
“终于想通了？”队长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是时候回家看看了。你服役年限早就超额，按军规这次回去后就不用再来神魔战场了。”
麦迪点点头，沉声说道：“这次任务后突然想家了。或许，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两人互相拥抱了一下，没有多言。军人的感情，总是藏在无声之间。
麦迪的离境申请很快获得批准。当日傍晚，他便踏入通往费伦斯曼帝国的传送阵，身影随光芒一闪消失不见。
——
随着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安格和麦迪重新出现在拜伦堡垒内熟悉的小楼。
麦迪惊讶地环顾四周，低声道：“这不是我们出发时的地方吗？”
安格却默然无语，眼神深邃——这枚魔法卷轴的传送点早已预设，是典型的定点传送阵。
安格瞥了麦迪一眼，语气低沉：“你自己多加小心。”
说完，便大步走出小楼，消失在熙攘的街道之中。
麦迪望着安格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他隐隐觉得，这个安，而是……安格。
但这一切，他无从证实。
叹了口气，麦迪自言自语道：“算了，别多想了，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正事。”
随后，他径直走向拜伦堡垒中心的魔法传送阵，毫不迟疑地传送回自己驻守的费伦堡垒。
堡垒内熟悉的同袍们见他归来，纷纷迎上来打招呼：“哟，麦迪，你回来了！”
然而麦迪却无心应酬，只轻轻点头，快步找到队长，郑重地表达了回费伦斯曼帝国的心愿。
队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终于想通了，是时候回家看看了。”
作为在神魔战场服役多年的老兵，麦迪这次回归不仅是任务结束。
更意味着他在大战士期间，需要在神魔战场服役的时间都已服满，以后不必再承担驻守神魔战场的任务。
两人相视而笑，紧紧拥抱，像是多年战友的惜别。
麦迪的申请迅速获批，当天便通过传送阵踏上归途。
与此同时，安格从小楼缓缓走出，步入拜伦堡垒熙攘的街道。
耳边传来陌生却清晰的交谈声，他心中默念：“这里便是拜伦堡垒。”
他用一点功勋点，买下了第二防线的简易地图。
地图上标明了所有大型堡垒，拜伦堡垒距离福卡斯堡垒还有十余个堡垒阻隔。
最便捷的方式当然是乘坐魔法传送阵，但他现在的身份是安，若用安格的身份牌，必定暴露行踪。
权衡之下，他决定还是飞行返回。
安格走出拜伦堡垒，在一处无人的荒野掏出魔法扫帚，猛地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飞行途中，他细细回味这次收获：稳稳拿下的功勋点，黑德尼魔法腰包中转移来的131枚二阶黑魔晶，一枚珍贵的三阶黑魔晶，一支半恶魔角，还有那只脆弱的光精灵。
最令他欣慰的是，圣光魔力已达到大魔法师的巅峰，若是普通大魔法师，紧接着便能开启元素化身之路，突破成为魔导师。
魔法师的成长轨迹在大魔法师之前较为常规，但迈入魔导师境界后，生命形态渐趋元素化，传闻大魔导师已是具有人类外形的元素生命体。
“我不是普通的魔法师，”安格暗自嘀咕，“想必成为魔导师的道路阻力重重。”
他又自言自语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必过早忧虑那些未知的未来。”
每逢抵达第二防线的堡垒，安格都会稍作停留，每处最多逗留一天。
从拜伦堡垒飞回福卡斯堡垒，他花费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凝望着眼前渐渐壮阔的福卡斯堡垒，安格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久违的激动。
距离被借调出任务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眼下他们在神魔战场的征程也已持续两个多月时间，眼看快要迈入第三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