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生砚轻笑一声,抬眼扫过安室透握枪的手,镜片反射着冷光:“两位倒是比警方动作还快。不过看这架势,倒像是混过暗巷的侦探?怎么,现在私家侦探都敢管组织的闲事了?”
他将申请单重新折好塞回口袋,“你们这些靠线索吃饭的,怕是不清楚这里的门道。警视厅的内部系统看着严密,实则处处是缝隙。
当年我和深雪负责档案加密时,在监狱系统里留了条暗线——用旧版的警务通编码就能绕过监控,就像我们当年给朗姆传递那些‘不听话’的名单一样。”
工藤雪突然开口:“你们留的暗线,是不是藏在‘证人保护计划’的备份数据库里?去年长野县警的系统被黑,有人下载五年前的证人名单,也是用的这个漏洞。”
桐生砚镜片后的眼睛微眯:“深雪偶尔会提,说有个嗅觉敏锐的侦探总在查旧案,看来就是你。可惜她现在只能在探视窗口数地砖,再敏锐的心思也传不出监狱的墙。”
“至少她不用再替朗姆当刽子手。”工藤雪往前一步,冷光落在她眼底,“当年苏格兰的档案被篡改,是你动的手脚吧,再让黑川深雪销毁原始记录。用警方内部的加密协议伪装成系统,你们俩倒是挺会配合。”
“侦探小姐查得挺细。”桐生砚的右手终于按上密码锁,“但查旧案也要看代价。深雪总说自己有负‘黑川’这个姓氏,可她忘了,进了组织的门,谁还不是戴着面具活?就像你们,拿着放大镜追线索的侦探,不也照样闯冷藏区这种地方?”
安室透的枪往前递了半寸:“密码锁的指纹核验,用的是黑川深雪的旧指纹吧?朗姆留着她的生物信息,就是为了今天让你动用这条暗线。”
桐生砚没否认,只是指尖在密码键上飞快跳动:“她入狱前自愿录入的备份指纹,说万一哪天组织需要……你看,她到最后都没真正脱离。”
“那不是忠诚,是被胁迫的可悲。”工藤雪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色的芯片,在光线下泛着冷光。
“这是从你留在授权邮件里的追踪代码里扒出来的,里面有黑川深雪的心理评估报告——她早在刺杀警视总监未遂前就想脱离组织,是你把她的求救信号改成任务确认。”
桐生砚按密码的手指猛地收紧,通风口的风卷着碎霜吹过,他的镜片蒙上一层白雾,像是突然看不清眼前这两个突然闯入的侦探。
“她不该有那种念头。”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自我说服的僵硬,“朗姆培养我们十年,从警校到警视厅,我们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
“所以你就把她的减刑申请换成加密任务?”工藤雪步步紧逼,“让她在监狱里替你们传递消息,用‘表现良好’的假象换刑期,实际上是把她变成不会说话的情报中转站!桐生砚,你敢说自己对她没有半分愧疚?”
“住口!”桐生砚猛地抬眼,镜片后的情绪终于崩裂,“我和她是朗姆的左右臂,从来不是什么朋友!就像你们这些侦探,追查真相不过是为了酬金,何必装得大义凛然?”
话音未落,37号低温柜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柜门缓缓弹出一道缝隙。
安室透趁机往前冲,桐生砚却突然从袖口甩出一把短刀,刀身擦着安室透的耳边钉进低温柜的门框,震落一片薄霜
“样本我带不走,但你们也别想留着。”桐生砚按下左手腕上的表冠,表盘弹出微型显示屏,上面跳动着倒计时。
“冷藏区的温控系统已经被我锁死,十分钟后温度会降到零下五十度,样本会彻底失效。”
桐生砚转身冲向通风口。
工藤雪却突然扬手甩出飞索器,卡在通风口的栅栏缝隙里。
桐生砚的动作被滞了半秒。
安室透已经扑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两人在结霜的地面上扭打起来。
“深雪在监狱里养了盆仙人掌。”工藤雪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天气,“上个月探视,她让狱警转交给你一张画,画的是仙人掌开了朵白花——你以为那是随便画的?”
桐生砚的动作一顿。
安室透趁机将他按在低温柜上,手铐“咔哒”锁上他的手腕。他的头抵着冰冷的柜门,肩膀剧烈起伏着,过了很久才哑声问:“那是什么意思?你们侦探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黑川家的家训,‘霜雪压枝时,白花自明心’。”工藤雪走到他面前,将那枚银色芯片塞进他的口袋,“她在告诉你,她没忘自己是谁。倒是你,顶着警徽替组织卖命,还记得警校毕业那天的誓词吗?”
通风口的风突然变大,卷起地上的碎玻璃,在光带里旋转成小小的旋涡。
桐生砚看着自己被铐住的双手,左手的袖口卷上去,露出手腕上一道浅疤——那是当年和黑川深雪在警校拆弹训练时被弹片划伤的,两人的疤痕形状几乎一模一样。
他忽然嗤笑一声:“侦探就是侦探,查得再细,也不懂我们的事。你们以为抓住我就算结束?朗姆的布局,远比你们看到的深。”
安室透抓起低温柜里的样本箱,金属表面的寒气浸得掌心发麻。他看了眼腕表:“还有七分钟,我们得走了。”
工藤雪最后看眼桐生砚,他的头依旧抵着柜门,镜片后的表情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她转身时,听见他低声说了句什么,像是在说“别白费力气”,又像是在说“她等不到了”。
冷藏区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越来越低的温度。走廊里的应急灯亮着红光,
鼠鼠从安室透的口袋里探出头:“本鼠刚才在他的眼镜片上看到反光,他好像在哭哦。”
工藤雪没说话,只是加快脚步。
安室透看着她的背影,忽想起黑田管理官给他的资料里写着,黑川深雪入狱前曾试图销毁一份名单,名单上除了警方卧底,还有七个名字被刻意划掉,其中一个就是桐生砚。
“他会不会……”安室透想说什么,却被工藤雪打断。
“他是朗姆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至于黑川深雪……她在监狱里种仙人掌,不是为了等谁,是为了提醒自己,再难活的地方,也能长出花来。”
晨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涌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安室透握紧手里的样本箱,金属的凉意顺着掌心往上爬像是要钻进骨头里。他忽然明白,有些卧底像琴酒那样燃成烈火,有些却像黑川深雪那样,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把自己活成唯一的光。
而桐生砚或许从一开始就选错了方向,只能在忠诚与背叛的夹缝里,最终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至于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侦探,他们究竟是偶然卷入,还是另有所图?
桐生砚被冰冷的柜门冻得发僵,却忽然觉得这场博弈里,最危险的或许不是朗姆的指令,而是这些看似置身事外,却能轻易撬动人心的“局外人”。
走廊尽头的铁门被安室透用发夹撬开,晨光正漫过楼梯扶手。
工藤雪先一步跨出门槛,远处传来早班电车驶过的轰鸣声。
安室透将样本箱塞进后备厢,金属箱与车体碰撞的闷响惊飞了檐角的鸽子。
鼠鼠蹲在车顶上梳理胡须,忽然支起耳朵:“本鼠听见警笛声,从三个方向过来的。有人报信?”
“是桐生砚的后手。”安室透拉开车门,眼底闪过冷意,“他按下温控锁的时候,同时也触发了定位信号。”
工藤雪坐进副驾,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调出附近的交通监控:“西南方向的路被早高峰堵死,东北口有施工队,只能走沿海高速。”
引擎发动的瞬间,后视镜里已经能看见红蓝交替的警灯。
安室透打方向盘的动作干脆利落,轮胎碾过积水溅起半米高的水花,堪堪避开巷口冲进来的警车。
“样本需要恒温保存,后备箱的制冷功能最多撑两小时。”工藤雪看着仪表盘上的温度显示,“最近的安全屋在横滨港的旧仓库,那里有专业冷藏设备。”
安室透没说话,猛踩油门直冲上沿海公路。
工藤雪侧头看向驾驶座:“你知道她为什么刺杀警视总监吗?”
安室透的指关节在方向盘上微微收紧。
工藤雪的声音很轻:“档案里写的是‘受组织指令执行清除任务’,但我在她的狱友日记里看到,那天她本有机会射中总监的心脏,却故意偏两寸。”
车窗外掠过成片的集装箱,起重机的吊臂在晨雾里划出缓慢的弧线,像沉默的巨人。
“朗姆需要一个理由让她入狱。”安室透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警视厅的加密系统只有她和桐生砚能完全破解,留一个在明处执行任务,藏一个在暗处当备份,这是组织最擅长的布局。”
工藤雪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照片——那是从监狱档案里调出来的,黑川深雪穿着囚服站在探视窗口,玻璃窗映出她身后的铁栅栏,手里捏着半片仙人掌。
“她在监狱里拒绝所有探视,除了每月一次的律师会见。”她放大照片里律师的脸,那是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嘴角有颗痣,“这个律师上周死于‘意外’车祸,他的车里发现被烧毁的加密芯片,和我从桐生砚那里拿到的型号一致。”
安室透忽然打转向灯,车子拐进一条狭窄的岔路。
后视镜里,警灯已经被甩在几百米外,像逐渐熄灭的星火。
“那个律师是组织的清理者。”他冷声道,“专门处理脱离者的收尾工作。黑川深雪让他带出去的,恐怕不只是求救信号。”
车子最终停在横滨港三号仓库的后门。锈迹斑斑的铁门被安室透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呻吟,灰尘在光柱里翻滚,空气中弥漫着海水和机油的混合气味。
冷藏设备启动的嗡鸣声打破寂静。
安室透将样本箱放进去。
工藤雪走到仓库的窗边,望着远处停泊的货轮。
“桐生砚说朗姆的布局比我们看到的深。你觉得,他指的是什么?”
安室透关掉冷藏设备的指示灯,仓库瞬间沉入半明半暗的光影里。
他靠在金属架上,轮廓在阴影里显得格外锋利:“朗姆需要的不是某个样本,是能让警视厅内部系统彻底瘫痪的密钥。黑川深雪在监狱里传递的消息,恐怕就是密钥的碎片。”
“而桐生砚启动暗线,根本不是为了拿样本,是为了引我们来这里。”工藤雪转过身,眼底闪过一丝锐光,“他故意被抓,故意说那些话,是想让我们相信黑川深雪还在为组织工作,让我们放弃追查密钥的真正下落。”
仓库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轮胎碾过碎石的响音越来越近。
安室透瞬间握紧藏在腰间的枪。
工藤雪则迅速按下冷藏设备的紧急锁闭键。
厚重的金属门缓缓落下,将样本箱彻底封存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温里。
引擎声在仓库后门戛然而止,紧接着是皮鞋踩过碎石地的清脆声响,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像在丈量这半明半暗的空间里藏着多少秘密。
工藤雪的手悄悄按在窗沿下的应急按钮上——那是黑田管理官提前布置的警报器,按下后三公里内的秘密据点会同时收到信号。
安室透的枪已经上膛,指节抵着扳机护圈,目光锁定在后门那道逐渐被推开的缝隙上。
“安室先生,工藤小姐,久候了。”
津岛修治的声音带着笑意,像融化的蜜糖,却裹着寒意。
他推门而入时,风衣下摆扫过门槛的灰尘,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成新月,视线先落在安室透紧握枪的手上,又转向工藤雪按在窗沿的指尖,最后定格在那扇紧闭的冷藏门上。
“看来二位已经把样本安置妥当。”他慢悠悠地转身,蛇形雕刻的眼睛似乎正盯着两人,“桐生总说我布局太深,可若不深些,怎能请得动两位这样的‘局外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