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马步芳端坐在桌上写信,烛光映其面容,神色沉凝。忽闻马蹄声疾,由远及近,未几,马呈疾步入屋。
步芳见其深夜来报,心知此前交代的事情必是有了眉目,他急忙询问。
马呈禀道:“大哥,那小娘们全盘交代了。《葵花宝典》现就藏在武昌市的董先墓中。”
马步芳大惊,霍然起身,手中烟卷微颤,烟灰簌簌而落,继而破口大骂:“他奶奶个熊!张全德那老匹夫,素日里满口仁义道德,自诩江湖正道,我问及二十五年前之事,他却缄口不言,装聋作哑。这老狐狸阴险至极,欲独吞此宝,其心可诛啊!”
少顷,马步芳渐息怒火,他眉头紧锁,沉思良久,忽抬眼望向马呈,说道:“你即刻去为我请一人来。”
马呈心领神会,问道:“大哥,莫非你真的要请那人前来相助吗?”
马步芳微微颔首。
马呈面露忧色,踌躇片刻后说:“大哥,前阵子传出那人染了重疾,想是病势不轻,恐腿脚多有不便。今若遣人往请,恐其借故推托,不肯前来相助。此事干系重大,难道...难道我们当真要屈尊相求于他么?”
马步芳缓缓言道:“当年三大门派高手云集,孙文遣能人异士,皆欲探得那董先墓中奥秘,然费尽心机,终是无功而返。依我之见,当今世上,怕是唯有此人方有这般能耐与手段,可破墓中机关,取得宝典。”
马呈微微颔首,然又思及一事,复问道:“大哥,那小娘们,如今该如何处置?”
马步芳嘴角微微上扬,附耳低语,其声微弱,然言辞间却似含无尽机谋。马呈初时面露疑惑,随着马步芳言语渐多,其眼神中渐露恍然之色,继而频频点头,嘴角亦泛起一丝笑意。
马呈笑道:“大哥妙计,我这便去安排。”
跟着两人悍然大笑起来。
翌日一早,天际旁犹带几分残夜之寒。城外官道之上,尘烟渐起,马彪率一众士兵,神色匆匆,疾步而行。其等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覆以白布,隐见人形轮廓。众人一路疾奔,径往西厢坊而去。
至西厢坊前,守卫森严,看门者乃五仙教的女弟子,皆着苗装,腰束软鞭。忽见一群粗鲁汉子闯入,众女子皆是一惊,跟着便齐刷刷得抽出鞭子,将马彪等人挡于门外。
此时,蛛堂堂主谢婉儿闻声而出,见这帮男子如此张狂,她娇叱道:“你们这帮臭男人,好生无礼!莫非不知此处乃五仙教的住处吗?教中皆是女子,你们竟敢公然乱闯,成何体统?”
她手中软鞭一抖,发出脆响,吓得众人不敢靠近。
马彪心中一急,大呼道:“姑娘你着实误会了!昨夜,马呈将军带兵于前线巡逻,忽见日寇已近令居之地。那时,贵教的紫衣姑娘正巧外出,不幸被那群禽兽不如的日寇撞见。那群恶徒丧心病狂,竟将紫衣姑娘抓去,肆意蹂躏。可怜姑娘花一般的年纪却遭此横祸,惨死敌手。我等闻讯,连夜赶赴现场,将紫衣姑娘的尸首运回。还望妹妹们速速通报罗教主,为紫衣姑娘报仇雪恨,以慰其在天之灵!”
众兵荷担架至坊外平地上,稳稳放下。谢婉儿心下陡然一凛,其本欲一探究竟,然未及举步,忽觉臂间一紧,竟被一旁的五仙教弟子紧紧拽住。那女弟子眉目含忧,以细若蚊蚋之声,于其耳畔低语:“阿姐,小心有诈。”
谢婉儿略作思索,忽昂首挺胸,朗声道:“你们这些臭男人,究竟耍什么花招?五仙教护法武艺超凡,岂是那么容易被擒获的吗?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在此肆意叫嚣,公然挑衅,实乃胆大妄为!若被罗教主知晓,定不轻饶你们。”
马彪道:“妹妹且息怒,我等绝无欺瞒之意。紫衣姑娘的尸身确在此处。然若我等公然揭布,恐对紫衣姑娘不敬。既然妹妹心存疑虑,我便将尸首陈于此处,静候罗教主前来定夺。”
马彪神色肃穆,行了一个标准军礼,而后振臂一挥,高呼:“撤!”众兵卒闻令,即刻列队,随其扬尘而去。
谢婉儿心怀忐忑,徐徐移步。至担架前,她缓缓探出纤手,将那覆于其上的白布轻轻掀开。刹那间,但见白布之下,一个女子竟全身赤裸,毫无遮蔽,惨状触目惊心。谢婉儿见此,吓得面色惨白,啊得一声大叫出来。
四周的五仙教弟子,见此骇人一幕,皆花容失色,凄厉叫喊。谢婉儿强自镇定,挣扎起身,说道:“快...快去禀告教主!”
城中风云变幻,马步芳第九师骑兵、炮兵共计五万人,已集结于城外,旌旗蔽日,刀枪林立,似有大战将至之势。
而此时,罗小仙怒气冲冲,径闯司令部。但见马步芳整装待发,欲出城而去。罗小仙娇叱一声,旋即命五十名弟子将他团团围住。
五仙教弟子抬着紫衣护法的尸首,置于马步芳眼前。罗小仙俏脸含霜,猛地从腰间抽出皮鞭,向前猛然一甩。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鞭子打在地上,立时尘烟四起,地面上竟出现一道寸深的印痕。
马步芳见此阵仗,心中已然明了,又见一旁的白布,便知罗小仙的来意。然他神色镇定,缓缓言道:“昨日马呈前往南边巡逻,偶见贵教护法遭人毒手。对此,我马家上下深感悲痛。我已决意,延请高僧大德,为紫衣姑娘超度亡魂,使其早登极乐。”
罗小仙厉声喝道:“我的姐妹死在这里,此仇不共戴天!若不杀几个,以祭我姐妹在天之灵,我罗小仙有何颜面面对众姐妹?”
马步芳道:“冤有头,债有主。紫衣姑娘为日寇所害,此乃马呈亲眼目睹。他见此惨状,当下便率部前往令居,与那帮日寇展开殊死搏斗。那群东瀛来的畜生凶残至极,恐马呈所部难以抵挡,故我又紧急派出一个师的兵力前去支援。
紫衣姑娘惨死实乃意外之变,皆怪我马家保护不周。然如今国难当头,大敌当前,东瀛倭寇妄图侵我中华,占我山河,其罪恶行径罄竹难书。还望罗教主以大局为重,摒弃前嫌,与我马家携手共赴战场,方为正道。”
此时,谢婉儿微微俯身,凑近罗小仙的耳畔,轻声道:“阿姐,听说日本人素来好色残暴,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沿途之上,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惨遭其毒手,多少妇人被他们肆意强暴,其行径令人发指。马步芳适才所言不可不信呐。”
罗小仙猛然抬头,朗声道:“今东瀛鬼子犯我中华,肆意践踏我山河,残害我同胞,此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我虽为女子之身,然亦知家国大义,誓与那东瀛倭寇抵抗到底,至死方休!五堂姐妹们听令,随我出城杀敌,让那帮东瀛畜生见识见识我五仙教的厉害!”
接着,五仙教众弟子纷纷翻身上马,一时间,骏马嘶鸣,罗小仙携众人向凉州城外疾驰而去。
马彪对马步芳道:“将军,你看这...”
马步芳嘴角微勾,冷冷一笑,道:“这些女子虽说是江湖人士,然皆年少稚嫩,又久栖于深山幽谷,不知人心险恶。且让她们先为前锋,我等于后,观其势而谋,见机而动,如此方为上策。”
罗小仙率部出城,毅然迎战。谢婉儿紧随其后,问道:“阿姐,听闻那些日寇持有火器,其速如电,十丈之外便可取人性命。今我等仓促应战,此仗当如何打法?”
正说话间,忽见远处一骑如飞,一名五仙教弟子纵马狂奔而来,至罗小仙前,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急禀:“教主,十里之外,有一大队敌军人马,正匆匆赶来。”
罗小仙神色镇定,迅速环顾四周。但见此时天上西风劲吹,心中一动,计上心来,道:“此刻西风正盛,风向利于我们。若以五毒阵对付他们,定叫那群东瀛倭寇有来无回!”
五仙教弟子闻令,即刻兵分三路,一路弟子于要道之处,掘土筑台,将干柴烈火置于其上;一路弟子于四处遍设毒网;又一路弟子暗埋毒雷,只待敌人踏入陷阱,便引发爆炸,使其粉身碎骨。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远处隐约可见一支部队,熙熙攘攘,如黑云压城,朝着凉州城缓缓行来。粗略观之,少说有几千人马。
此时,五仙教众人早已藏身于草垛之后,她们敛声屏息,只待敌人临近,便如离弦之箭,攻其不备,引毒偷袭,以奇制胜。
谢婉儿问道:“阿姐,听说当年武昌之役,三大门派齐聚汉阳,其阵势之浩大,但比起今日,也不及其一呀!”
罗小仙鼻中轻哼一声,带着几分戏谑道:“那时你还未出娘肚子,如何知道当年武昌之事?”
谢婉儿不禁噗嗤一笑:“阿姐,你莫要笑我,难道那时你出了娘肚子了么?”
罗小仙神色一正,说道:“这仗还未打,你就打了退堂鼓,你可别忘了,我们这次北上就是要夺回《葵花宝典》,若能寻回高氏当年所赠我许世祖的宝典,就算是今日战死在这里,我也死而无憾。”
然话虽如此,随着那敌军逼近,躲于一旁的弟子个个紧张万分。她们手持铁鞭,双眸紧紧注视着那渐近的军队,不敢有丝毫懈怠。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但见那领头的骑马将军,趾高气扬,不料一脚踩入陷阱。刹那间,一张毒网从地上猛然卷起,直扑将军而去。领头将军大惊失色,惊呼声中,马失前蹄,将他重重甩在地上。他顾不得疼痛,急忙爬起,声嘶力竭地大叫道:“有埋伏,大家小心!”
谢婉儿闻此声,心中一惊,转头急问罗小仙:“阿姐,这东瀛人怎会学得官话?”
罗小仙不屑道:“那领头之人,观其模样举止,活脱脱一个汉奸走狗。懂得官话,又有何奇之有?此等卖国求荣之徒,最为可恨!”
说罢,罗小仙转首疾呼:“姐妹们,点毒烟!”众弟子闻令,迅速行动,一时间,浓烟滚滚,如乌云蔽日,向着敌军弥漫而去。
那为首的将军果非等闲之辈,眼见毒烟扑面而来,他急中生智,从衣上猛撕下一块麻布。随即飞奔至路边臭水沟旁,将布浸入污水之中,待麻布吸饱臭水,他迅速将其取出,紧紧包于面部,而后身形一闪,迅速退到后方。
然这毒烟弥漫开来,对面军人,被毒烟所困,双目难睁,呼吸艰难,如无头苍蝇般,在烟雾中横冲直撞。不过半盏茶之功夫,但见对面的人,一个个头晕目眩,四肢无力,纷纷瘫倒在地,惨叫连连。
待烟雾渐渐散去,罗小仙傲然立于高处,她大呼一声:“姐妹们,给这帮日本人点颜色瞧瞧!”
说罢,她猛一挥手中的皮鞭,紧接着,她身形一动,腾空一跃,飞向对面的人。
五仙教众女子齐声娇喝,如黄莺出谷,却又带着一股凌厉杀气。她们从后方纷纷夺上前来,如潮水般汹涌澎湃,欲与对方拼命。
双方瞬间厮杀在一起,战场上顿时枪声四起。那些军人本就被毒烟所伤,士气低落,此刻面对一众江湖高手,更是节节退缩,只顾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罗小仙在混战之中,一眼便看到他们手中拿的步枪,心中暗道:“都说东瀛人装备精良,今日一见,不过尔尔。那些人手中所持尽皆是一些破铜烂铁而已!”
而此时,鞭影重重之下,对面敌人死伤无数。
蓦然间,但见那领头将军自后方大呼道:“是哪方的姑娘们,可否报上名来呀?”
原来,这将军此前曾与峨眉派的静尘师太有过一场误会。那时双方因信息不通,险些刀兵相见,幸得后来查明真相。将军深知江湖中人常受奸人蒙骗,今次见这五仙教女子便不敢贸然行事,唯恐造成更多无辜死伤。于是,他急忙命人举起军旗,向对方示意停战。
罗小仙正率众弟子奋勇拼杀,忽见对面立起一面星旗。那旗上绘有一把镰刀和锤子,罗小仙见此,心下顿生疑云,暗想:“东瀛人向来惯用太阳旗,那旗上红日高悬,与这帮人所用的旗截然不同,莫非他们并非马步芳口中所说的日寇?”
罗小仙心中虽有疑虑,但口中却毫不示弱。她怒目而视,大声向对面试探:“你们这群东瀛鬼子,竟敢肆意侵犯我中华大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今日既落在我罗小仙手中,便别想活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