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姆格福,自那座失乡者之城出现在天幕,天幕便被灰色完全取代,风暴的乱流充斥此间,在那绿色的密林与山丘之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背生双翼的恶魔,自天幕盘旋,飞而不降,为整个宁姆格福带去无声的恐惧。
位于啜泣半岛密林的高处,瘦弱的老人目光凝重,他没有看那座降临的艾米瑟隆,而是始终凝望着那片无垠的海面,曾经蛮荒地的所在。
那是涅拉尔的来处。
亦是他的去处。
在那已经消弭的彼方,那人间带给他的痛苦和折磨,囚禁其中。
对人的恨,在星坠的一刻都未曾消亡。
如今,要如何阻止对方,仅凭这短短的几面?
……
火山官邸,艾格蕾教堂下方,远古巨人火种之处。
那隐匿的破屋,日夜锻造的奥雷,身边早已堆积着精制的武器,甚至有些许耀眼的紫色。
在他的身边,是早已锻造完毕的装备,短刃,弓与箭,以及镶嵌着火焰宝石的权杖。
他想打造一把老头能用的武器,可如今他的技术,还无法锻造出超越那把(沐浴龙血的大剑)的品质。
古恩手持之物,沐浴的乃是古龙的血,其中裹挟赤红的龙雷,挥动间犹如闷雷滚动,势不可挡。
凭借此器,那时的他便能以冠名达到近乎英雄的战力。
在打造了一件失败的甲胄之后,满脸疲惫的大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坐到了木屋外的崖边,紧盯着某个方向。
“你说你知道外边的情况?”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询问。
“你要离开了?正好我也该上路了”火焰的虚影盘坐在他的身边。
“你所惦记的他们,应他所求都开始赶往宁姆格福”
“他们不是为了阻止祂,而是他”火焰虚影开口,他的目光似乎能透过无垠的距离。
“这也是老头离开的原因吗?”奥雷喃喃,面色苍白异常。
“作为荒野上的猎人,猎物竟是同伴!真是荒缪!”奥雷咬牙开口,目中孕育着愤怒以及绝望。
“他可不是你口中的同伴,他是单纯的恶,可以被世间的任何人杀死,唯独无法被他本身杀死”
“这便是神明的考题,亦是所有无上意志的默许,倘若你无法舍弃自身,你如何得以存在于祂的面前”
奥雷沉默片刻,而后沉声问道
“你也是如此?”
“我亦是如此,除了这片已故之躯的格密尔火山,你所熟知的火焰大锅亦是我的一部分,日日烹煮仅存的人性”
“这也是为何黄金畏惧那口大锅的原因,在那其中不仅封存这寒狱的裂隙,亦有火焰的痛苦,两者汇融的火焰足以焚烧“黄金树”
“只是没有等同的火焰,足够份量的灵魂,它无法燃起”
“这也是你那位同伴来此的理由,也是命运使然”火焰虚影道出真相。
他没有告知对方的是,他们已经很多次来到这片交界地,在这里轮转,在这里周而复始。
一次次登天而去,一次次均以失败告终。
只是当下,他们已退无可退。
……
顺着火焰通道一路前行,便是一处偌大的地下空间,沸腾的岩浆充斥,烟与火涌动间令空间几度扭曲,山壁也已化作黝黑之色。
在那扭曲的山壁之间,一簇簇昏黄的岩石点缀其上,散发迷人的色泽。
那是锻造石,而且不是低级的锻造石。多数的品质达到了中级,个别几簇已经达到高级的品质,比之亚坛矿场有过而无不及。
在那矿洞的崖边,那满脸笑容的奥雷有些勉强,他看着那位一路同行的同伴,看着对方一点点长大,直到此刻竟有些模糊。
那苍桑的面孔,斑驳的发丝。
“你怎变的如此模样?”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看着对方来到他的面前。
“就是不小心突然长大了”涅拉尔含笑开口,眼眶些许通红。
“好一个不小心”
“差点就见不到你们了,所幸有惊无险”
奥雷拍了拍涅拉尔的肩膀,将他搂到自己身边,一如当时,当时如此作为,便是满着老头喝酒
如今亦是。不过不用瞒着。
在那崖边,涅拉尔取出酒水,两人碰着一碗又是一碗,奥雷不语,涅拉尔却一反常态的开口,讲述一路以来所遇所得,部分内容他只是简化叙述。
“以你的酒量,欠的酒,恐怕还不上了”
“先余着”
“总会还上的”
两人举杯不止,只是到后面沉默便是多数,直到最后才开口问道。
“说说你的委托,就同你告诉他们一样告诉我”
“我有权利选择不去”
涅拉尔喃喃,双目已有些模糊,面色通红间痛苦同样浮现。
……
我自时间的一头而来
自记忆与遗忘的夹隙中
自死亡的阴影下得生
来此,见这最后一面。
来此委托你们
杀死我的弃置之身
杀死我对人的恨
至于这具残躯,已经樯橹之末
我会拖着它去爬到祂的面前
请祂看看
这人间的你们
……
“你们?不包括你?”
“嗯”
猎人低声开口,一如年少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