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尘看着容辰，心说这里果然和帝君说的一样，这里的这些小神仙们，真是缺乏管教。
也是这里的玄天没有体统，不管人间死活，也不管这些小仙的死活。
小仙们无人教官，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
难怪帝君会发脾气，以至于他自己回去也要……
白九思见这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便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二位神君。”
“白九思，”容辰沉声开口，“应渊帝君，是九重天上的真神，他要去何处，做什么事情，无需向他人交代。”
白九思心头一紧，嘴唇便黏在了一起。
这话让他张不开口了，可他心中不安，仍是强迫着自己开口问道，“小仙只怕帝君被我们牵连……”
容辰面露惊讶，心想这小仙是如何猜到的。
可帝君说过，这事不许告诉旁人，她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偏头去看念尘。
念尘心中一沉，可他比容辰早两年成仙，到底沉稳些，便沉声对白九思说道，“应渊君自有安排，岂容他人置喙。”
白九思心中咯噔一响，心知应渊一定也被他们牵连，只是不知应渊此时去了何处。
他心中担心，便慌张起来。
容辰见白九思面色不对，生怕他问应渊帝君要受何惩罚，便高声说道，“白九思，你还有空想别人的闲事。方才说的清楚，花如月下界去还债，你也要同去，你难道不担心你自己的性命前途么？”
白九思摇了摇头，他虽然担心自己，可此时却更加担心应渊的情况。
别人他不知道，可应渊他却了解，这个人最是公正无私。
不仅公正无私，还极其有责任心。
对于他关心的人，无论是不是他的责任，他都会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想着，白九思又忍不住开口说道，“此事与应渊帝君无关，全是我的错，还是请二位神君在此事上不要听从帝君的吩咐，公事公办的好。”
容辰蹙眉看向念尘，见念尘也在看她，还轻轻摇了摇头。
容辰立刻便明白了念尘的意思，她心中也明白这小仙的担心。
可此事，确实不是他们能置喙的，此时也只能朝着念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绝不会乱说。
念尘见容辰明白厉害，他便板平了一张脸，做出些公事公办的态度来。
“白九思，十世光阴，并不是让你休息的，下界渡劫，对于神仙来说，这不是一件小事。”
白九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关于下界的这件事，白九思心中明白，阿月是去补偿，而他恐怕要比阿月舒服一些……
罚他这次下界，应是真正的历劫了，历了这劫难，也许便真的成了神。
白九思瞟了花如月一眼，心说关于人情的这件事情，看来还是阿月懂得多些。
他见二位仙君抬步想走，只好咬牙搬出些与应渊的人情，小心翼翼的说道，“小仙，小仙多年来多蒙帝君照顾，实在不想……”
话还没说完，白九思眼神儿一暗，想到昨晚的事，便不知这话该如何去说了。
虽说昨晚是他下了逐客令，可今日应渊不告而别了，他心中实在担心。
于是，他呼出一口气来，半躬着身体朝着九重天上的二位神君双手抱拳，沉声说道，“还请二位禀明帝君，就说……”
说到此处，白九思又卡了壳，这许多年来，他和应渊之间，从来没有托人带过什么话。
现在要他开口求别人给应渊带话，这口他便有些张不开。
念尘与容辰对望了一眼，还未开口，眼前金光一现，便见应渊帝君出现在了眼前。
不等他二人行礼，便听见应渊帝君说道，“你找本君又有何事？”
白九思猛抬起头来，嘴角颤抖了一瞬，立刻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来。
应渊抿唇，朝着白九思眨了眨眼睛，示意他收敛些，不要笑的这样开心。
白九思便低下头去，方才的惊慌失措此时都无影无踪了。
他只高兴应渊没有离开此处，想到自己还能当面劝劝应渊不要对自己过于严苛，若是真要受些刑罚，那他也可以代替应渊承受一二。
可这惊慌过去了，又在心中好奇，他不知应渊这一早上去了哪里。
应渊见白九思收敛了几分，便分神去看花如月。
他见这女仙魂不守舍，不知在想什么，不好去问，也不便去管她。
于是，应渊便朝着念尘与容辰扬了扬手指，示意他们可以回九重天去，这里接下来的事情都与他们无关了。
容辰与念尘对着帝君的背影行了个礼，低头不语，只两道光影一晃，便没了身影。
白九思偷眼去看，见殿中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他眼中光彩更盛，心中的喜悦也无法掩饰。
可想到此时阿月还在身边，他也不好造次，略一犹豫，便听见一边的花如月抢先开了口。
“应渊帝君。”
“嗯？”应渊将目光从白九思身上移开，眼神儿懒懒落在了花如月身上。
花如月咬了咬牙，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白九思被花如月吓了一跳，他心中知晓，阿月已经知了错，也不会不愿下凡，可她行了这样的大礼，白九思却不知道阿月是想要做什么了。
于是，他便也想俯身下跪，只是还没动作，便被跪在自己身边的花如月托住了胳膊，心中惊诧，他只好看着阿月，希望能得些解释。
“我的事情，与你无关。”花如月避过白九思的目光。
她仰面去看站在他们面前的应渊帝君，口中低低唤了声，“应渊帝君。”
应渊眉心微锁，不言不语的等着花如月开口说话。
“帝君，”花如月低垂着一双眸子，自顾说道，“小仙知道自己犯了错，十世光阴，便是千载……”
应渊眉梢微挑，心说千载光阴不过弹指，此时又在犹豫些什么。
“小仙愿意下凡，弥补自己的错失，只是，”花如月‘只是’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抬眸去看应渊，颤着嗓子说道，“小仙也知道不应这样贪心，只是十安，他是我精心养大的孩儿，我想见他一面。”
白九思深吸了一口气，他拿不准应渊会不会答允。
昨天应渊说的明白，十安已经回了他原本的母亲身边，这件事便复杂起来。
现在，阿月和他还是仙身，若是用这身份去见十安，难免会有仗势欺人之嫌。
白九思无法，只好随着阿月，眼巴巴的去看应渊。
应渊见堂下这二人，一个跪着，一个站着，可都睁大了两双眼睛，一同望着自己。
偏偏，这两双圆眼睛，还有三分相似，心中一软，便轻轻点了点头。
“阿月，”白九思欢呼了一声，一把拉住了花如月的胳膊，想将她拉起来，可花如月却死死跪在地上，这不禁让白九思皱起眉头。
胳膊用力的同时，白九思又轻声说道，“帝君答应了，你快起来。”
花如月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朝着白九思微微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白九思不解，口中问着花如月，却抬眼去看应渊。
应渊下颌微扬，轻声说道，“有话直说。”
花如月期期艾艾，“帝君，我想见十安，又怕见到十安，他若是投胎了，或是长大了，又或者忘了我……”
一时，殿中沉默起来。
白九思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只好背起双手站在了一边，扬起脖子去看大殿的房顶。
几百年的光阴，对于他们这些神仙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可十安，他是凡人，凡人便要长大，便要轮回。
阿月的顾虑，白九思认为这确实是个难题。
应渊负手而立，他唇角微扬，转头看向白九思，“白九思，出去等我。”
“嗯？”白九思一时不解，他偏头去看应渊，“我不能听么？”
应渊点了点头，“天机。”接着他笑问道，“你要听吗？”
“不听。”白九思立刻摇头，头也不回的便走出殿去。
花如月见白九思走的干脆，心中惊讶，便睁圆了一双眼睛去看应渊。
应渊抿唇而笑，眉梢微扬，“不让他听，是因为听了便是白九思的因果了，你想他知道么？”
“不。”想也不想，花如月蹦出这个字来。
她见应渊又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心中起了火气，正想冷下脸来，忽然记起了十安的事，便只好将心中的鄙夷全部压了下去，竖起耳朵去听应渊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