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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风流俏佳人 > 第877章 青萍女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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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宫偏隅,晨雾尚笼着青灰宫墙,沾着昨夜雨痕,如蒙了层淡墨。朝阳自东方初升,金辉穿疏林,洒得满地碎金,却偏有两道身影背着这暖意,在宫道暗影里辗转。

前头青衣美妇,领口绣着几茎青萍,裙摆沾了些泥点,显是走得急切;后头白衣女孩,背着柄深色剑鞘,鞘上隐见 “惊蛰” 二字刻痕,深目高鼻,褐红眼眸里满是紧张,正是杨炯自金国寻回的知母。

青衣美妇脚步轻捷,却不忘回头顾盼,指尖攥着知母的手,温温的带着汗意。

方才十二声钟鸣自大庆殿方向传来,浑厚绵长,撞得宫墙都似颤了颤,她脸上因激动泛起的红晕渐渐褪去,只余下眼底的亮,拉着知母便笑:“事成了!快些走,可别叫府里人瞧出破绽。”

知母被她拉得踉跄了两步,忙稳住身形,另一只手悄悄扶上青衣美妇的腰侧,目光落在她小腹上,小声道:“夫人,您慢些,仔细身子。那箭我射得准,又是按您说的‘游云穿花’手法,没人瞧得出来是咱们干的。”

这青衣美妇闻言,脚步顿了顿,转身回头,不是谢南还能是谁?

谢南指尖却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宠溺道:“不许叫夫人!要叫师傅!你既入了我青萍门,哪有徒弟唤师傅‘夫人’的道理?”

知母被她刮得一缩脖子,低下头,小脸皱成个包子:“可刘爷爷说,您是梁王府的主母,我该叫您夫人的,叫师傅,可差着辈儿呢。”

“那老东西懂什么?!” 谢南摆着手,语气里带着点嗔恼,却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衣领,“你学了青萍门的剑法,便是我亲传弟子,以后再叫错,小心我打你屁股!”

说着真就抬起手,可见知母怯生生垂着肩,又轻轻落下,只拍了拍她的手背。

两人说着便出了皇城东北的晨晖门,转到西园街上。

这街面刚被雨水洗过,青石板泛着光,偶有早行的小贩挑着担子经过,见她们二人,只当是寻常官眷,并未多瞧。

谢南这才放缓脚步,知母却仍揪着心,又问:“师傅,那箭上的毒,宝宝姐说是只能昏迷人半个时辰,要是……要是拖久了,大公主会不会有事?”

谢南闻言,回眸一笑,眼底满是笃定:“傻丫头,那箭头我早让匠人做了机关,看着毒光森森,实则入肉便会弹回三寸,不过是看着吓人罢了,伤不了根本。再说了,你小鱼姐姐早就在宫内接应,一得空便会把她接走,保准万无一失。”

说罢,揉了揉知母的脑袋,指尖触到她鬓边的碎发,温声道:“放心,师傅办事,何时出过差错?”

知母这才松了口气,肩膀垮下来,褐红的眼眸里也有了笑意,乖乖点头:“我信师傅。”

谢南又走了几步,忽的停在街角一棵老槐树下,树荫正好遮了朝阳。她拉过知母,神色郑重起来,手按在她肩上:“回去之后,这事万万不能跟旁人说,便是你刘爷爷问起,也只说今日跟着我在府里练剑,知道吗?定风波那里我已经打点好了,断不会走漏风声。”

知母望着她严肃的模样,小脑袋点得像拨浪鼓,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我记住了,师傅,绝不漏嘴。”

这般说着,倒叫她想起数月前的事来。

那时她刚到梁王府不久,还怯生生的,每日只敢在府外的当铺后院练拳,那是刘爷爷教她的,说能强身健体。

说来也巧,有日阳光正好,她正扎着马步,忽听得身后有人笑:“这孩子是块练剑的好料子!”

回头便见谢南站在廊下,青衣广袖,手里捏着柄短剑,眼里亮得像藏了星。没等她反应,谢南便上前拉着她的手,说要收她入青萍门,还说她是万中无一的剑胚。

后来刘爷爷赶来,两人还吵了一架,刘爷爷说她年纪小,该先学规矩,谢南却梗着脖子:“规矩哪有剑胚金贵?这孩子我定要教!”

最后还是刘爷爷拗不过她,她才欢天喜地把自己领回了王府。

自那以后,知母的日子便充实起来。每日天不亮便要起来练拳,待傍晚回府,谢南便会在书房等着她,教她抱剑观物。

先是春分剑,抱在怀里只觉一股暖意从脚底往上涌,像泡在温汤里;后来是雨水剑,握在手中便觉心湖躁动,总想去舞上一番;如今练的是惊蛰剑,夜里抱着睡觉,总觉有丝丝凉意渗进来,偶尔还会梦见雷声,醒了却只闻得窗外虫鸣。

“在想什么?” 谢南见她走神,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

知母回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在想师傅教我练剑的事,文竹姐姐练剑时好厉害,剑招快得像闪电,可师傅总让我抱着剑发呆,这……这真的能练出绝世剑法吗?”

谢南闻言,拉着她紧走几步,自己也拢了拢裙摆,因着刚有身孕,动作便慢了些,语气却带着几分骄傲:“傻丫头,剑分三等,上剑养剑意,中剑领剑神,下剑练剑招。

文竹练的是剑招,虽看着威风,却是最基础的;你练的是剑意,是咱们青萍门最高深的功法。

咱们青萍门的《二十四剑决》,前十二剑皆长三尺三,以节气命名,每一把都能温养自身,非天生剑胚不能驭,你如今能领悟春分、雨水、惊蛰三剑,已是极难得的了。”

说着,谢南解下自己腰间的短剑,递到知母面前。那剑鞘是深褐色,上面刻着 “白露” 二字,抽出剑来,寒光一闪,剑身上还有几道浅痕。

“这是我的白露剑,当年我领悟它时,在山里待了整整三个月,日日对着晨露观想,才终于摸到剑意的门槛。”

知母伸手轻轻摸着剑身,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眼里满是崇拜:“师傅好厉害!那师傅领悟了几剑呀?”

谢南望着远处的街景,阳光落在她脸上,竟添了几分怅然:“我年轻时性子野,闯江湖时领悟了前八剑,后来嫁入王府,心思杂了,只再领悟了两剑,往后便没了机缘。”

说罢自嘲地笑了笑,可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向往,却被知母看在眼里。

知母握紧她的手,小手暖暖的:“师傅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练剑,等我学会了《二十四剑诀》,就去江湖上闯名堂,让全天下都知道咱们青萍门的厉害,也让师傅的威名传遍天下!”

谢南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搂着她的脖子,眼底满是宠溺:“好丫头!有志气!跟老娘年轻时一个性子!当初要不是被人哄着,说什么‘共扶天下’,我早就在江湖上闯出名头了,哪会困在这王府里?”

知母听她吐槽抱怨,也跟着笑,褐红的眼眸里满是光亮:“那我以后就一路从南打到北,从东打到西,谁要是输了,就让他喊‘青萍女侠天下第一’!”

“这口号不够响亮!” 谢南摆摆手,摸着下巴琢磨起来,“行走江湖,得有像样的行头和口号。你长得好,以后定是个大美人,身负二十四柄宝剑,辨识度够了;坐骑嘛,府里的马太普通,听那臭小子说,蜀中有一种黑白相间的猛兽,比黑熊还厉害,改天让萱儿弄回几只,正好做你的坐骑;至于口号……”

谢南正琢磨着,已到了梁王府后门。

谢南探头探脑地看了看,见守卫在远处的廊下歇着,便拉着知母躲在墙角的阴影里,确认没人注意,才悄悄推门进去。

刚进院,就听得一声娇脆的 “娘 ——”,吓得谢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僵在原地,手里还攥着知母的袖子。

回头便见郑秋站在廊下,穿着一身月白长衫,脸上带着寒霜,身后的定风波则挤眉弄眼地给她使眼色,那模样,显然是把她的行踪瞧得明明白白。

谢南干笑两声,连忙松开知母的手,拢了拢衣襟,故作轻松道:“杕韵呀!今日这雨总算是停了,空气倒清爽得很。”

郑秋上前两步,目光落在她小腹上,语气里满是埋怨,却难掩关切:“娘,您刚有身孕,身子要紧,这般偷偷跑出去冒险,要是出了差错可如何是好?李淑的事,让定风波或是小鱼儿去办便是,何苦您亲自去?”

谢南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得陪着笑,伸手想去拉郑秋的手,却被郑秋轻轻避开。

她挠了挠头,眼神飘向别处:“我这不是放心不下嘛,再说我也没做什么危险的事,就是带着知母去瞧瞧热闹。”

“瞧热闹需要带惊蛰剑,还让知母动手射箭?” 郑秋不依不饶,语气却软了些,“娘,您素来端庄,怎么一涉及江湖事,就这般胡闹?”

谢南见瞒不过,索性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嘴里却还辩解:“我这不是想帮那臭小子一把嘛,李漟那丫头逼得太紧,若是真让杨炯杀了李淑,他心里定然不好受。”

一旁的知母见两人僵持,更是紧张得低下了头,小手紧紧攥着身后的惊蛰剑鞘,脚尖在地上轻轻蹭着,连大气都不敢喘,只偶尔偷偷抬眼,看看谢南,又看看郑秋,那模样活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小丫头。

谢南见郑秋还要再说,突然眼睛转,拉过知母,高声道:“哎呀!小知母,你是不是饿了?瞧你这小脸,都瘦了一圈,定是早上没吃好!”

知母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愣,下意识道:“我……我没饿呀……”

“怎么没饿?” 谢南打断她,拉着她就往厨房方向跑,“你这孩子,就是嘴硬!快跟师傅走,师傅给你做大烧鸡吃,还有你爱吃的糖蒸酥酪!”

知母被她拉得踉跄,还不忘回头喊:“师傅!咱们不是要想口号吗?”

谢南头也不回,声音远远传来:“以后谁输了,就让他喊你娘!”

“那他要是不喊呢?”

“那就打得他喊为止!”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转角,只留下郑秋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摊上这么个活宝婆婆,她也是没辙了,哪有王妃亲自涉险的?哪有王妃怀了身孕,还偷偷跑出去胡闹的?这一大家子,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少夫人。” 定风波上前一步,躬身道,“尤姑娘已经准备好了解毒的药材,只要大公主一到,立刻便能解毒,绝无大碍。去扬州的车驾也已备好,路上有一寸金护送,扬州那边有西江月接应,都是咱们的人,不会出岔子。”

郑秋点点头,目光望向皇城方向,朝阳已升得老高,金光洒在朱红宫墙上,一片肃穆巍峨之气。

郑秋深吸一口气,雨过天晴,心中大石落定,感慨吟道:“

身似天地一虚舟,江山何处不自由。

脱却形骸浮沧海,从此青山伴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