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越显然是听到了刚才那声清越的刀鸣才被吸引而来,毕竟这尼伯龙根里可没什么人。
此刻,他瞪着那双老眼,先是警惕地扫过地上死侍残尸,然后锁定了手持樱红长刀、容貌清秀惊人的源稚女。
尤其是在看清那张脸后,上杉越老脸一抽,和之前见过的那个叫源稚生的年轻人一样,都让他有一种很浓烈的既视感。
但上杉越很快压下了这莫名的情绪,他与这年轻人打过几次交道,虽不算熟络,倒也谈不上陌生,只是对方这身打扮和出现在此地的缘由实在古怪。
“越师傅?”
源稚女看清来人,也是一怔,脸上放松了些,但随即又被更深的茫然取代。
他看了一眼上杉越那身沾着油渍的旧麻衣,以及手里那柄沾着点葱花的菜刀,这位前代影皇的出场方式,总是如此....出人意料。
“你小子怎么也会在这里?”上杉越粗声问道,菜刀一旋反手握持,“这鬼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源稚女摇了摇头,樱红色的胧月夜无声归鞘。
“我不知道。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拖进来了。”他环顾四周扭曲破碎的景象,眉头紧锁,“越师傅对这里了解多少?”
上杉越啧了一声,彻底收拢菜刀,表情凝重起来:“夜之食原……这地方邪门得很。按理说,能进来的,都得是身怀皇血的家伙,而且通常得是晚上。”
“通常是在晚上么?”源稚女捕捉到了细节。
“没错,不然怎么叫夜之食原……”上杉越顿了顿,眼睛里闪过思索的光,“可这次……大白天的不说,老子压根没想进来,煮着面呢就被扯进来了!不对劲,很不对劲。”
“寻常事情不可能影响到这里,一定是外面……有人做了什么,捅了什么篓子,惊动了这地方的根基。”
源稚女沉默地听着,他对尼伯龙根的了解比源稚生好不了多少,此刻只能依靠这位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前辈。
“那……我们该怎么出去?”源稚女问道。周围的雾气似乎更浓了,那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感觉从未消失。
上杉越拍了拍自己光亮的脑门,努力回忆着那些尘封的记忆。
“让我想想....皇血觉醒的标志,就是获得能进入这里的烙印,这烙印是随着血脉流传的……想进出这种地方,你得……你得在心底里嗅到那个世界的气息,感觉到它的存在。”
源稚女从善如流的闭上眼,尝试感知。
上杉越也闭了闭,片刻后烦躁地睁开:“妈的,老子现在闭上眼,只能感觉到一片浓重的黑,什么都摸不着!”
“我也一样。”
“啧,感受不到才是正常的。”
上杉越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源稚女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无奈,“我进来这鬼地方的次数也不算少了,除了几次运气好撞对了门,其他时候都困得够呛。想出去,难。”
源稚女有些错愕:“您不是……蛇岐八家的前代影皇么?”在他想来,正儿八经的影皇应对此地应当更有办法。
“影皇有个屁用!”
上杉越忽然有些颓丧,声音低了下去,“这里是夜之食原,归根到底,是用圣骸的力量建立起来的尼伯龙根。在夜之食原里真正能拥有自由的,只有一个东西……”
“白王。”
“她是无尽黑夜里唯一的光源。只有她真正君临的那一日,夜之食原才会彻底敞开它所有的门,我这些年……”上杉越的话头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
“这些年……?”源稚女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未尽的言语。
上杉越看了他一眼,那双老眼里情绪复杂,犹豫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含糊道:“不……没什么,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有些真相太过沉重,他知道自己背负便好,没必要再将这看起来干净剔透的年轻人拖下水。
“……”
上杉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试图从混乱的记忆里再捞出点有用的东西。想着想着,他忽然抬起头,浑浊的目光落在源稚女那张过分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话说回来……你小子叫什么来着?源……源什么?”他之前似乎听过,但没太往心里去。
“源稚女。”年轻人轻声回答,声音在雾中显得有些飘忽。
“源稚女……”上杉越咂摸着这个名字,眉头皱得更紧了,“源……你和那个源稚生,是兄弟吧?”
“嗯。”源稚女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解释。
得到确认,上杉越眼中的困惑反而更深了。他捏着下巴,菜刀在手中乱晃。
“源家……按道理……早该灭了种才对啊。就算是过去从外五家过继来的假嗣,也没听说没几个……”
他的话头顿住了,外五家的血脉,根本不可能孕育出真正的“皇”。
真正的源头,要追溯到伊邪那岐。在彻底龙化之前,他留下了三支最纯粹的血裔,这才是上三家真正的起源。
“本质上来说,上三家,除了顶着的姓氏不同,骨子里的东西……那最重要的龙血,本该是一样的才对。”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源稚女身上,带着探究。
源稚女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眸深处,似乎也因这番话而有过一些思索。
雾气依旧浓重,将两人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上杉越觉得好像摸到了什么线头,但那线头缠绕在巨大的迷雾里,一时半会儿根本理不清。
他只是隐约觉得,这对姓源的兄弟,他们的存在本身,似乎就违背了某些既定的规则。
皇血的出现,哪里有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