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玉完成记账后,用那如莲藕般的小手撑起脑袋,凝视着小姐舞剑。她着实费解,为何别家小姐舞剑时,或如那旋转的花朵般绚烂,或似那飘逸的仙子般超凡脱俗,舞得如那繁花似锦,而自家小姐舞剑却只是不断地将剑刺出又收回。她不禁心生疑虑,如此这般,除了锻炼手臂之外,当真还能锻炼身体吗?
看着看着,她忽觉脑袋沉重如山,双眼也如那被千斤重担压着一般,缓缓闭上,想来是那周公在向她招手,欲邀她前去一叙。
就在恍惚间,她仿佛看到眼前的影子在翩翩起舞,心中不禁慨叹周公的回梦之术犹如神来之笔,竟然能让自己的影子也灵动起来,不知情的人还真会以为是妖怪潜入了影子之中。
想到此处,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瞥,面前的影子哪里是自己的影子,分明是墙边那棵大树的倩影,而影子的晃动自然是大树在随风摇曳。至于大树为何摇曳,答案显而易见,肯定是隔壁侯府的世子何横峰又爬上墙头了。
“何世子,你若再来,本姑娘可就不客气了,定要打你一顿。”,琼玉手忙脚乱地拿起扫帚,急匆匆地来到树下,恶狠狠地对着他说道。
何横峰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妘姝比划剑,眉头紧紧皱起,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几日不见,姝妹妹竟然对练剑如此痴迷?”
琼玉“嗯”了一声,权当回答,但目光丝毫不敢有片刻的偏移,时刻警惕着他再次跳下来。尽管她心里清楚,若是对方真的跳下来,自己恐怕也不敢动手,生怕把他吓出什么毛病,到时候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琼玉小丫头,姝妹妹这是跟谁学的?舞剑不像舞剑,套路不像套路,简直是四不像,完全没有学剑的样子。至少我父亲可不是这样教的,或者说我所知晓的任何一种剑法都不是这样练的。”,何横峰说道。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了琼玉的心里,她傻乎乎地问道:“你怎会知道我心中所想?”
何横峰微微一愣,瞬间便恍然大悟,原来这琼玉丫头和自己的想法如出一辙,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琼玉急忙将手指竖在唇边,不断地发出“嘘嘘”声,示意他保持安静,“小声点,莫要惊扰了我家小姐,否则有你好受的。”
何横峰再次笑了起来,不过这次他强忍着没有笑出声,“好啦,我会小声的。你快告诉我,你家小姐何时开始做如此稀奇古怪的事情?又是谁教她的呢?”
琼玉略微思索一番后心想:既然小姐身患疾病之事众人皆知,那自己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讲出来应该也无妨。于是,她便开始详细地讲述起整个事件。
而听完琼玉所言之后,何横峰心中的疑惑不仅没有得到解答,反而愈发浓重起来。他暗自思忖道:“众所周知,通过适当的体育锻炼确实能够促进身体健康恢复,这本无可非议。然而,令人费解的是为何妘姝仅仅选择锻炼一只手的刺剑技法呢?”,这个疑问犹如一团迷雾般萦绕在他心头,任凭他如何苦思冥想,依旧难以找到合理的答案。
另一边,琼玉同样对此事感到困惑不解。两人面面相觑,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对妘姝这种奇特的锻炼方式发表着各自的看法和猜测。就在他们这般不停地讨论与吐槽之中,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
何横峰心生疑窦,他满脸狐疑地望向太阳,然后呆头呆脑地询问琼玉:“我刚才来的时候是啥时辰?咋一眨眼的功夫就快午时了呢。”
琼玉低头沉思片刻,“似乎时间挺早的,好像是辰时末。”
“辰时末?”,何横峰失声惊叫起来,但他旋即又捂住嘴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妘姝,满脸都是惊愕之色。
“咋了?何世子。”,琼玉好奇地问道。
“你没觉得有啥不对劲的地方吗?”,何横峰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琼玉还是茫然地摇了摇头,“哪里不对劲了?”
“你家小姐可是连续舞剑超过一个时辰了啊,你不觉得很怪异吗?”,何横峰说道。
琼玉依旧摇头。
何横峰简直要被这小丫头气晕了,他耐着性子慢慢解释道:“普通人刚开始练习打拳的时候就是蹲马步,咱先不说马步,就光说双臂平伸,基本上没几个人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就算是我,现在手上有超过千斤的力量,可仅仅只是伸臂也撑不了她那么久啊,在修炼上,同等水平的情况下,练静功的永远比练动功的厉害。”
琼玉却还是如拨浪鼓般摇头,“没听懂,你说小姐厉害,可她一直在刺剑呀,这应该不算静功吧。”
对于琼玉这个修炼小白,何横峰真是不知该如何解释此事,只好说道:“你就这样手臂一曲一伸,能撑多久?你可以立刻试试看。”
琼玉压根儿就没有练习的兴致,她觉得何横峰就是在故意逗她,当即“哼”了一声,把脑袋扭到了一边。
何横峰倒是没明白她的意思,还以为女孩子不喜欢运动呢,当即说道:“就算是我,要像她这样一直不停地伸缩手臂,那也得经过一段时间的苦练才行。”,他希望通过自己的亲身体验来凸显妘姝的与众不同。
可惜他的言语犹如隔靴搔痒,未能触动琼玉的心弦,她反而不以为意地说道:“是啊,我家小姐就是这样练习了好多天呢。”
何横峰不禁扶额叹息,心中暗自思忖:我说的练习可是以年为计啊。然而,他也深知难以说服琼玉,便打算待会儿好好找妘姝问个究竟,弄清楚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他沉思之际,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喊:“何横峰,你在做什么?”
何横峰闻声,急忙转身望去,原来是他的准未婚妻安康县主,他慌忙捂住双眼,“哎呀,我看不见了……”,边说着边双手颤抖着,如盲人摸象般朝着树干摸索而去,那模样颤颤巍巍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失足跌落。
“小心啊,何哥哥。”,安康县主焦急地喊道。
而墙的这边,琼玉却手持扫帚,高高扬起,如临大敌般时刻警惕着他往院子里跳,“何世子,你要是敢跳下来,我可真的会打你的哦。”
两边的呼喊声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双方都意识到对面还有人。
“那边的是哪个狐媚子?如此善于勾引男人。”,安康县主依旧是那副刁蛮任性的模样,为了何横峰,她全然不顾自己的淑女形象,活脱脱就是一个泼妇。
琼玉又岂是好惹的,仗着对方看不见这边,她也毫不示弱地叫嚷道:“你们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破烂玩意儿都往我们这边扔,要是再扔过来,休怪我们将他扭送官府,这种无赖就该去他该去的地方。”
安康县主能得到何横峰的青睐,自然不是一般的蛮横,她可是相当会照顾何横峰的,一边吩咐下人寻找梯子去接世子下来,一边柔声安慰道:“别慌,我们马上来救你。”,同时还不忘回骂一句,“那边的小浪蹄子听好了,你要是再敢勾引我男人,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定要抓破你那张狐媚子脸。”
琼玉在府里一直都是大丫鬟,虽然在妘姝面前常常被欺负得像只小绵羊,但在其他下人面前,那可就是个泼辣的母夜叉,典型的欺软怕硬。她岂能忍受对面人的谩骂,当即像一只被激怒的斗鸡,怼了回去:“有本事过来呀,看看到底是谁的脸先变成大花脸,脸花了就没人要了。”
安康县主本就不是吃素的,活脱脱一个女纨绔,不然怎么会和何横峰是一丘之貉。闻言,她哪里还能按捺得住,当下如饿虎扑食般抢过下人手里的梯子,往墙上一搭,立刻就像一只笨拙的狗熊往上爬。
只是她这纨绔,显然对梯子这种玩意儿一窍不通,尤其是她还穿着那碍事的长裙,抬脚就踩裙子,拉裙子就不能扶梯子,不扶梯子就不能抬脚,一时间就像一只无头苍蝇,怎么也爬不上,急得直跺脚,只能把火气往何横峰身上撒,“还不把本小姐拉上去,我一定要让那小贱人好看。”
何横峰在墙头看看两边的局势,见安康县主态度如此坚决,连忙向琼玉使眼色,自己却像只蜗牛一样,慢腾腾地去拉安康县主。
琼玉刚才还显得愚笨无比,此刻却像只机灵的小狐狸,从何横峰的提点中嗅出了危险的气息,连忙蹑手蹑脚地溜走,连扫帚都悄无声息地放回原位。
安康县主在何横峰的“帮助”下,终于登上了墙头,却没有看见与她对骂的人,只有凉亭外有个女子正在舞剑,她当即就像发现了猎物的老鹰,把那女子当成了自己的目标,“贱人,你装什么装?看见本县主上来,怕了吧。”
妘姝此刻正沉浸在对剑道的领悟之中,仿佛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境界,外界的一切干扰都被她自动屏蔽,甚至连时间都已经被她遗忘,又岂能听见安康县主的恶言恶语。
“不要装聋作哑,本县主是专程来抓花你那张狐媚子的脸的,……”,安康县主的嘴像机关枪一样,不停地说着,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激怒一个人到极致的方式,绝对不会是简单地相互对骂,亦或是口吐莲花般的精彩叫骂,真正能让人怒火攻心、气急败坏的,恰恰是那种完全的无视。
此刻,安康县主正怒目圆睁地盯着眼前之人,可对方却仿若未闻一般,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这场景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安康县主心中的怒火瞬间升腾起来,烧得她满脸通红。
只见安康县主气得浑身发抖,双脚不停地跺着地,嘴里还念念有词:“好啊!你竟敢如此轻视本县主!”,然而,愤怒已经冲昏了她的头脑,以至于她全然忘记了自己此时正身处高高的墙头上。就在她又一次抬脚准备狠狠地跺下去时,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扑去。
眼看着就要狼狈不堪地摔落地面,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硬生生地拽了回来。原来是一旁的何横峰及时出手相助,这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虽然没有真的摔倒在地,但安康县主的心还是被吓得砰砰直跳,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安康县主,一把抓住何横峰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说道:“何哥哥,你快把我慢慢地放下去吧,我一定要去好好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狐狸精!”,说话间,她那原本娇俏可爱的面容因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何横峰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妹妹,对面可不是我府上,可以任由你肆意妄为,你可要深思熟虑啊,下去后那可就是非法强闯民宅了,就算你是县主,对方也完全可以先把你暴打一顿,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把你丢出府。”
安康县主一听,心里暗自琢磨,觉得他说得似乎也有些道理,对面既然能和何横峰家做邻居,想必肯定也不是什么平凡之辈,自己若是被丢出去,那可真是颜面尽失,她赶忙问道:“你们做了这么久的邻居,总该晓得他们家是什么来头吧。”
何横峰本想装傻充愣,说自己不知道,可又觉得这样实在说不过去,以安康县主的火爆脾气,事情恐怕会越闹越大,于是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武山侯府,那位就是华蓉县主。”,他还特意多透露了一点信息,这是在提醒她对方也不是好惹的主儿。
安康县主的关注点却完全不在这上面,而是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和这位华蓉县主有过一次争吵,当时对方还没有成为县主,这让她心中的怒火愈发熊熊燃烧。
不过她也并非有勇无谋之人,眼珠子一转,心中便有了计较,当即蹲下身子,从墙头捡起一段枯枝,犹如投掷标枪一般,对着妘姝狠狠地丢了过去。
枯枝在空中晃晃悠悠地划过,仿佛一片凋零的落叶,然后在距离妘姝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飘然落下。要知道,贵族家的院子那可都是相当宽敞的,仅仅是妘姝所住的这偏院,占地面积就接近半亩地,院子的面积更是超过了三百平方,如果是正方形的话,那边长都超过了 16 米,一个普通女子能把枯枝丢多远呢?答案显然是近在咫尺。
然而,安康县主却完全不以为意,反而觉得自己一定是挑选的枯枝太小了,于是又挑了一根大一些的枯枝丢了出去。
何横峰起初还打算伸手阻拦一下,生怕她丢的枯枝真的砸到妘姝,可后来看着她丢的东西越来越杂乱无章,也就彻底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