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次出来原本并不打算携带暗香同行,毕竟以她自身的能力,完全可以轻松地将自己打理得整洁利落。然而,考虑到她孤身一人在外,无论如何都需要有人侍奉左右,若是临时寻找一个陌生人来伺候,不仅诸多不便,而且也难以信任。相较之下,还是自己的贴身丫鬟更为可靠,因此她最终还是决定带着暗香一同出行。
“暗香,等我们进了城,就去寻一处临时租住的宅子。不需要太大,也不要太靠近街道……”,映雪细心地嘱咐道。
然而,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暗香迅速地打断并接了过去:“小姐,依我看,最好是选在巷尾的宅子,既不引人注目,又能有个小院子,这样一来,小姐您练武时也会更加方便些。而且,如此一来,进出也会更为便捷呢。”,暗香特意在“方便”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似乎别有深意。
映雪自然明白暗香的言外之意,不禁脸上一红。因为她平日里出入,其实很少会走正门,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翻墙而过。
映雪一脸无奈地看着暗香在那里口若悬河地耍嘴皮子,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等暗香终于说完了,她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在这宛京城啊,我们可不能像在那些小地方一样随便乱来哦。这里可是大城市,做事必须得有规矩、有条理,可别再卖弄你的那点小聪明啦。你要知道,宛京城的习武之人那可多了去了,比那些小城市里的人多多了。要是你不小心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基本上就意味着你很可能会成为那些强者们眼中的弱肉,被他们给盯上哦。”
“哎呀,小姐,您说得也太夸张了吧?”,暗香不以为然地娇嗔道,“哪有您说的那么可怕呀?”
映雪看着眼前这个正处于豆蔻年华的小丫鬟,只见她那张瓜子脸上还挂着些许婴儿肥,活脱脱就是一个绝色小美人胚子。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却对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毫无警觉之心,对于她的提醒也是完全不放在心上,这不禁让映雪心中暗暗担忧起来。
“暗香啊,小姐我说的话,你可一定要认真听,而且要牢牢记住哦。不然的话,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哟。”,映雪板起脸来,严肃地说道,希望这样能够让暗香对她的话有更深刻的印象。
暗香连连点头,如捣蒜一般,保证道:“小姐,您放心,我一定牢牢记住您的嘱咐!”
映雪看着暗香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心中却不禁暗暗摇头。她暗自思忖着,看来自己以后得多留意一下这个丫鬟了,以免她真的闯出什么大祸来。
然而,就在映雪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突然又想起了自己即将要进入教坊司当艺伎的事情。尽管这个职业主要是以展示技艺为主,并不需要奉献身体,但谁也无法保证上面的人会不会强制要求她们去陪侍客人。若是真的发生了那样的情况,自己恐怕是无暇顾及这个丫鬟了。
想到这里,映雪不由得再次感叹,带个丫鬟在身边还真是个累赘啊!可如今把这丫鬟送走也不是个好办法,毕竟她已经跟了自己这么久,总不能说丢就丢吧。只希望她能安分守己一些,别给自己惹出什么麻烦事来。
正在映雪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得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传来,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开始朝着城内驶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李芳华也正乘坐着马车前往天牢探望自己的女儿。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亲自前来,也未必能够见到女儿一面。毕竟天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出的地方。所以,她本可以只让管家余枝来走这一趟就行了,但不知为何,她还是坚持要亲自来。
好在有了前次那一大笔银钱的开路,这次她们的行程异常顺利,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很轻易地就进入了天牢。
接待他们的人,正是上次那位牢头。余枝听到手下人都称呼他为“步头”,却并不知晓他的全名究竟是什么。
“步头,我家夫人对女儿甚是挂念,希望能与她稍作交流。烦请您代为传递一则消息。”,余枝言辞恳切,同时迅速地将十两纹银呈到步头面前。
然而,步头的脸色却显得有些为难,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表示无法满足余枝的请求。
余枝见状,不禁有些诧异。他暗自思忖,难道是这步头太过贪心,区区十两银子竟然还不满足?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又从怀中摸出十两银子,再次递了过去。
可步头依旧不为所动,继续摇头。余枝心中愈发不解,正想开口询问,却见步头的目光突然扫了一下站在后方的那位侯府夫人,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就在刚才,圣上有旨,对她用了刑。即便你们把消息传进去,她恐怕也难以回应啊。”
余枝闻听此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差点失声惊叫出来。好在他及时看到步头做出的噤声手势,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赶忙捂住嘴巴,心中暗自庆幸没有在夫人面前失了礼数。
于是他面露感激之色,连忙说道:“真是太感谢您了!就算只是做做样子,也得先给里面传个信进去,让她知道我在外面还惦记着她。等我回府之后,一定会想办法好好安慰夫人的,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步头听了他的话,略一思索,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而且也能从中捞到一些好处,于是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当然,那笔银钱也被他顺理成章地收了起来,毕竟兄弟们还得靠这些孝敬来养家糊口呢。
接下来,一切都按照之前的流程进行。同样是写信、传信,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有一个狱卒模样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先是毕恭毕敬地对步头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天字十号犯人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话,只是说她的衣物破了,需要更换一下。这是她换下来的衣服,还请兄弟们再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说完,他便将手中的包裹轻轻地放在了地上,那里面想必就是犯人换下来的衣物了。
步头见状,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去检查一下。待检查完毕后,确认没有什么异常,他这才将包裹交给了余枝,并把回话的结果告诉了他。
余枝接过包裹,与李芳华窃窃私语了几句,然后两人便一同转身,朝着来时的马车徐徐走去。
身后刚才那个拿上来包裹的狱卒,这时却如哈巴狗一般向步头谄媚说道:“步头,刚才我们头同意我回家看下,住一晚上才回来,您知道,我父亲是由于病才退下来的。”
步头微微颔首,潇洒地挥手道:“去吧,三儿,代我向你父亲问好,就说老步等着还和他喝酒。”
三儿谢过后,如脱缰野马般奔向储物室,迫不及待地更换自己的衣服,他们一般都对这身服装深恶痛绝,说是晦气至极。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余枝和李芳华上了马车,这时他才把步头告诉他的话说了一遍。
果然,李芳华听到说女儿受了刑,只觉得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都懵了。她的身体猛地一颤,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瞬间模糊了双眼。
“我的心肝宝贝啊!”,李芳华哭喊着,声音凄厉而绝望,“她还是个孩子啊,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苦呢?”,她心如刀绞,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不让我去代替她呢?”,李芳华泣不成声,“我宁愿自己承受这一切,也不想让我的女儿受苦啊!”,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未来的日子变得一片黑暗,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余枝在一旁看着李芳华如此悲痛,心中也十分不忍。他连忙安慰道:“夫人,您先别太伤心了,事情也许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余枝苦口婆心地劝解了好一会儿,李芳华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她擦了擦眼泪,勉强止住了哭声。
余枝见李芳华稍微平静了一些,这才吩咐车夫开车。马车缓缓前行,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然而,马车行驶了一段距离后,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余枝心中一紧,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回答道:“有人拦车,说是有要事相告。”
余枝心中疑惑,不知道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拦住他们的马车。他打开车帘,探出头去,目光扫过前方,寻找着拦车之人的身影。
“人在哪里?”,余枝高声问道。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人影从车头走了过来。余枝定睛一看,来人是个年轻男子,身材瘦削,面容清秀。他双手抱拳,向余枝行了个礼,朗声道:“三儿见过余管家。”
余枝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心中暗自诧异。他确信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于是疑惑地问道:“恕我眼生,不知道您是?”
三儿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刚刚我们还见过,余管家这么快就忘记了?”
余枝定睛细看,突然间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刚才那个从牢房里拿出东西的狱卒吗?他不禁脱口而出:“哦,原来是你啊!你不是刚刚拿……”
然而,还没等余枝把话说完,三儿便急忙打断了他,似乎生怕他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只见三儿一脸焦急地说道:“你知道就好,这是县主托我转交给侯爷夫人的信,请您务必转交给夫人。”,话音未落,三儿迅速地将一封厚厚的信塞到了余枝的手中。
余枝刚刚接住信,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到三儿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希望您能记住。从今往后,我们就当彼此素不相识。如果以后再有东西需要传递上来,而传递的人恰好是我的话,那么就请您在出来后,到这里稍等片刻,我自然会把夫人的东西给您送来。”
说完这些,三儿根本不给余枝回应的机会,转身便一头扎进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余枝见状,连忙踮起脚尖,试图从人群中找到三儿的身影,但无奈人潮汹涌,他的努力最终还是徒劳无功。无奈之下,余枝只好吩咐车夫驾车离开,然后自己怀揣着那封信,匆匆返回了车中。
一回到车里,余枝便将信呈到了夫人面前,恭敬地说道:“夫人,这是刚才那位狱卒传递过来的信,请您过目。”
李芳华迟疑地伸出手,接过那封信,心中涌起一丝疑虑。她不禁想起几天前那个神秘人,同样是给她一封信,险些让她上当受骗。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信封上时,却突然愣住了。这封信竟然用蜡封了口,而且蜡封上还印有侯府的暗记,这显然是女儿写的信无疑。
虽然说蜡封的信并非无法破解,但复原后的信封口绝对不会像最初那样自然流畅。而眼前这封信,显然没有任何被破坏或重新封口的痕迹,所有的细节都表明它仍然保持着刚封口时的模样。
李芳华心中的疑虑稍稍减轻了一些,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展开信纸,仔细阅读起来。
信的内容不长,但其中所包含的信息量却很大。主要讲述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便是告诉李芳华,妘姝一切安好,无论是坐牢还是受刑,都不过是一场苦肉计罢了。然而,尽管如此,她们在外人面前仍需表现出悲伤的情绪,而且要尽可能地真实,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第二件事情是这样的,妘姝在姐姐居处的某个隐秘角落放置了三封信。如今,由于有了与家里沟通的方法,其中两封信已经失去了作用。这两封信,一封是给姐姐的,另一封则是给父母的。然而,那封给长公主的信却变得至关重要,它是妘姝翻盘的关键所在。因此,无论如何,都必须想尽办法与长公主会面,并将这封信亲手交给她。
至于最后一件事情,妘姝要求家里最近要频繁地外出活动,四处奔走,寻找各种门路来“拯救”她。这不仅包括寻找医生,为她提供治疗内外伤的药物,还需要通过各种途径来制造声势,让人觉得她们对妘姝的伤势忧心忡忡,心急如焚。但同时也要注意把握好分寸,不能过度表演,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如果真的有御医被派去天牢为妘姝诊治伤势,那可就麻烦大了。
李芳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终于明白过来,尽管妘姝此刻身陷囹圄,被打入天牢,但她对于这次事件显然早已心中有数,并且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有信心能够成功脱困。
她心中的那块巨石终于落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悲伤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原本打算将这件事瞒过管家余枝,以免万一有什么风声走漏出去。然而,当她将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时,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孩子受伤了,需要用些好的外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