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峰忽然有些羡慕胡惟庸。
这老匹夫在辽东一个劲儿的坑蒙拐骗,找老登和朝堂要好处也就算了,毕竟是本官玩剩下的套路,没什么稀奇。
关键是那些冒籍的土司百姓和蛮子。
虽然李善长那个老匹夫口口声声地说不让胡惟庸惦记那些冒籍的土司百姓和蛮子,但是,那些冒籍的土司和百姓和蛮子们会无比自觉地往辽东迁移。
因为只有辽东这里,才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去。
也只有本地百姓稀少的辽东,才不会有坐地户歧视外来户的问题。
说白了,就相当于是天上直接掉馅饼,还精准无比的掉进了胡惟庸这个老匹夫的嘴里。
当初本官在宁阳做知县的时候,还没碰着这种好事儿。
杨少峰在心里疯狂吐槽,看向胡惟庸的目光里也带上了几分不善。
胡惟庸被杨少峰的目光看得心中忐忑,试探着问道:“驸马爷为何这么看着老夫?”
杨少峰冷哼一声道:“没什么,就是想提醒胡布政,你之前可是答应往辽东送一些劳工的。”
听到劳工这两个字,胡惟庸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
要是你杨癫疯早几个月来找老夫兑现承诺,那老夫还得好好想办法拖延一番。
现在么……
胡惟庸嘿嘿干笑两声,说道:“老夫知道驸马爷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嗯?
你个老匹夫打算赖账?
杨少峰紧紧地盯着胡惟庸,胡惟庸却又再次干笑两声,说道:“太子殿下和驸马爷不是要封狼居胥么?”
“老夫寻思着,耽误了别的事情还好说,可是封狼居胥这个事儿是万万不能耽误的。”
“因此,老夫原本给登州府准备的劳工,已经尽数调去修筑城池。”
“只等城池修筑完毕,这些劳工便会一个不少的派往登州。”
“……”
瞧着胡惟庸那张看起来就惹人烦的老脸,杨少峰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果然,这老匹夫还是选择了赖账,而且是正大光明地赖。
……
辽东的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比天气更热的,却是辽东众多劳工的心思。
“一个矿,一年会有一个落籍大明的名额?”
“只要能落籍,工钱就会从一天十文钱,变得跟大明百姓一样的六十文,而且还能分到十五亩田地,能分到种子和耕牛、农具?”
尽管早就知道大明百姓的待遇好,但是众多的劳工们从来都是羡慕嫉妒恨,从来都没敢想过,自己也能获得同样的待遇。
说白了,户籍这玩意儿,要么生下来的时候就有,要么就只能干瞪眼。
冒籍的想法,劳工们也不是没有想过。
问题是冒籍的前提得是有族谱,能说汉话,能写汉字。
而在诸多藩国里,能有机会学习汉话汉字的,也都是达官贵人阶层,最起码也是家里颇有资产的富人老爷。
像他们这种为了一天十文钱的工钱就能跑来大明做劳工的,根本就没有学习汉字、汉话的机会。
冒籍,对于劳工们而言,更像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尽管一年只有一个名额,但是有名额,就总比没名额要好。
万一就落在自己头上呢?
哪怕自己拿命去换,能把这个名额落在自己儿子的身上呢?
最最关键的是,落籍成为大明百姓的名额只有一个,购买房子的资格却没有太多的限制。
啥?
你说一天十文钱的工钱,而且这十文钱还落不到自己手里,一辈子也攒不够一百贯钱?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做加班?
太子殿下仁慈,原本一天要干五个时辰的活,太子殿下来了之后,就调整为四个时辰。
而且殿下特意吩咐了,四个时辰之外,每多干一个时辰的活儿,就能拿到五文钱的工钱。
这个工钱直接发放到我们自己手里。
殿下还特意吩咐过,说是我等劳工生计不易,倘若要购买楼房,东宫会额外补贴一半的钱给矿上。
除此之外,殿下还让人推出了借贷,准许我们只付三成的钱,就可以先住进房子里面,剩下的钱,每个月再从加班的工钱里面慢慢扣。
太子殿下仁德!
一天多干两个时辰,就能到手十文钱,一个月就是三百文,一年就是三贯。
十年,只需要十年,我们就能攒出来三十贯的首付。
如果能把家里的兄弟、孩子什么的都拉过来做劳工,一起挣钱,一起攒钱,是不是五年甚至三年,就能攒出来首付?
众多的劳工们越想越是激动。
有些聪明人甚至已经提前想到了另一层——每年一个的落籍名额,是不是会从买了房子的劳工里面优先选择?
按照大明的说法,有了房子,也算是安家置业了,不再是没有家业的流民。
加班!
必须加班!
每天必须多干两个时辰的活儿!
不对,每天要多干三个时辰!
争取早点儿把首付给攒出来!
大量的劳工,开始了主动自觉的加班行动。
杨少峰又适时提出,“大明是有温度的大明,必须给外藩劳工们更多的关怀。”
所谓的关怀,就是由兵部出面,在各个藩属国设置驿站。
除了承担货物往来运输的作用,同时还要负责替劳工往家里送信的职责。
至于说驿站所需要的通译?
杨少峰理直气壮地表示,这是吏部的问题,也是兵部的问题,跟本官有什么关系?
李善长斜眼望着杨少峰,“驿站是兵部的事儿,通译是吏部的事儿,那你们锦衣卫非得往驿站安排人手干什么?”
“总不能你们锦衣卫借用了驿站的好处,却一点儿力都不出吧?”
“还有,你们锦衣卫最近是不是也该收敛一些?”
“光是上位让人送过来的奏本里,弹劾你们锦衣卫的奏本就能单独拣出来几十斤。”
“栽赃,陷害,屈打成招,这就是你们锦衣卫干的事儿?”
李善长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声,说道:“江南士绅的命也是命,驸马爷非得要对他们赶尽杀绝不成?”
杨少峰顿时大怒。
什么叫栽赃陷害?
什么叫屈打成招?
就像太师这个官职天然自带一种奸臣的美感一样,锦衣卫这名字天然就带有无恶不作的美感。
再说了,什么叫本官非得对他们赶尽杀绝?
你个老匹夫凭什么冤枉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