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祺然在和祁玉笙谈判。
祁玉笙是合格的祁家继承人,从小接受的就是祁家的精英教育,她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什么谈判方法都一清二楚,但面对贺祺然时,她依旧有些头疼。
“我并不打算伤害段清扬,”祁玉笙强调了自己的立场,“我还不至于没品到对一个孩子下手,我向来只会对有挑战性的人下手,这点你是知道的。”
祁玉笙会为了贺祺然对别人出手,比如对魏家,也比如对魏清玟。但通常的情况下,她很少对人直接做什么。
但贺祺然并不听祁玉笙的辩白:“您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件事。您早就找过他了,对吗?”
祁玉笙神色平静:“看起来他什么都没跟你说。”
这样说着,祁玉笙心里反而安定了一些,毕竟段清扬那还有她不少把柄,真算起来那天祁玉笙也没讨到好处。
“对,”贺祺然直言不讳,“他不会在背后诋毁您,您可以放心。”
祁玉笙皱了皱眉,到底是没对贺祺然偏心的话发表任何态度。毕竟祁玉笙知道,自己早就不被贺祺然偏爱了。
“这件事我确实有错,”祁玉笙知道该怎么和贺祺然坦白,“我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所以选择了去找他,你们之间……确实有超过朋友的感情,对吗?”
贺祺然并不打算隐藏这件事,他会正视自己的心,也会直接说出自己的感受:“那并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我答应过您的,不会在成年之前迈出不合适的那一步。”
祁玉笙却不肯退让:“可是他明显有影响到你的状态和情绪,这不对。”
“并不是段清扬,是魏清玟,”贺祺然微微垂眸,眼神淡漠,“我一直很好奇,明明他不该出现在我面前的,魏家真的管不住他吗?又或者说,您真的没办法让他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吗?”
到了这个时候,祁玉笙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你猜到了啊。”
贺祺然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以为您会像以前那样否认,看来这些年我们都成长了不少。”
祁玉笙假装没有听出贺祺然话中的嘲讽之意,她若无其事地将面前的红茶递到贺祺然眼前,语气温柔:“这件事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我从高女士那里学了些和孩子相处的方式,她告诉我,面对孩子时不要将他们当做没有感情的木偶,不要以为自己能完全掌握孩子的人生,不要将自己视作上帝,要去听孩子的想法,也要去听你的内心。小然,我们确实需要好好谈谈。”
祁玉笙早些年并不肯承认自己在对待贺祺然的事情上是个失败的母亲,她将一切归结于贺胥,但高妍却告诉她,是她做错了方式。祁玉笙其实很不喜欢别人说教自己,但高妍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段清扬站在高妍身边时,无论平常多么嚣张,在高妍面前,段清扬依旧是合格听话的儿子。
说不羡慕是假的,祁玉笙知道自己和贺祺然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但祁玉笙想要和贺祺然亲近些。
按照高妍的话来说,对孩子要尊重,要在意他的想法,不要把他当成傀儡,也不要将一切不合理的行为美化成爱,更不要以爱的名义将所有事擅自替孩子安排,甚至对于自己的错误,也需要承认。高妍说,一个谎言需要用一万个谎言去圆,这不对,也不好。
祁玉笙听到这些话时,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她觉得高妍的观点有些理想化,甚至有些天真。在他看来,孩子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需要大人来引导和教育。而且,有时候为了孩子好,确实需要替他们做一些决定。
然而,尹璇却对高妍的话深表赞同,她认为高妍说得很有道理。尹璇还为高妍担保,说她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和爱心的人,绝对不会乱说话。
祁玉笙看着尹璇,心中有些犹豫。他知道尹璇是一个很善良的人,而且她对高妍的评价也很高。经过一番思索后,祁玉笙决定在面对贺祺然时,还是选择展示自己真实的想法。
祁玉笙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我确实有些偏执。”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诚意。祁玉笙声音略微低沉,仿佛带着一丝无奈和自嘲。她的目光落在贺祺然身上,这是她第一次在贺祺然面前如此坦诚地承认自己感情上的缺陷。
祁玉笙缓缓说道:“我将对贺胥的情感全部寄托到了小然你的身上,而留给贺胥的,就只剩下了深深的恨意。这种情感的转移让我对小然你产生了一种过度的执着。”
她的语气有些沉重,继续解释道:“我明明知道这样会让小然你讨厌我,但我还是选择了这么做。因为我找不到其他的方法来处理我内心的情感。”
祁玉笙的话让整个气氛都变得凝重起来,她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痛苦和矛盾。
贺祺然第一次听到祁玉笙如此直白地剖析自己的内心世界,他表现得异常平静。对贺祺然而言,这并不重要,毕竟早就过去了。无论是爱还是恨,在贺祺然面前没有半点关系了。
贺祺然稳稳地坐在祁玉笙的对面,动作优雅地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这是祁玉笙特地准备的,为贺祺然准备的红茶。
在祁玉笙略显忐忑的目光注视下,贺祺然缓缓放下茶杯,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让祁玉笙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祁玉笙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旁人点名地恐怖感,尽管面前站着的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是孩子。
贺祺然凝视着祁玉笙,语气平静地说道:“祁小姐,我并不恨您。无论是您和贺胥离婚,还是您差点伤害到阿婆,其实我一直都没有真正地怨恨过您。”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用更恰当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想法。接着,贺祺然继续说道:“因为我早就告诉过我自己,在您伤害阿婆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失去了父母。这对于您来说,可能听起来有些残忍,但这就是事实。”
贺祺然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其中蕴含的情感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话语就像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进了祁玉笙的心里。
过去所发生的那些事,就像一道深深的伤痕,横亘在贺祺然的心头,无论他怎样努力,都难以抹去那曾经的痛苦和怨恨。尽管如此,他也清楚地知道,恨意并不能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改变,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
于是,贺祺然只能不断地在内心深处告诉自己,祁玉笙所做的一切,或许都有他的苦衷和理由。他相信祁玉笙是个有理智、有担当的人,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必然经过深思熟虑。而且,贺祺然也能感觉到,祁玉笙其实是在意他的,只是这种在意的方式,并不是他所期望的那样。
然而,无论贺祺然怎样自我安慰,他的内心始终无法真正释怀。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祁玉笙身上,那是一种复杂的眼神,既有无奈,又有疏离。仿佛他与祁玉笙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幕,让他们无法真正地靠近彼此。
贺祺然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和祁玉笙掰扯太久,他开门见山地问了:“魏清玟是您派到我身边的,对吗?”
魏清玟敢单枪匹马地出现在贺祺然面前,就足够说明一些问题。比如当年魏清玟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地从燕京来到山阳市,又来到山阳县,来到贺祺然身边,像是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和贺祺然相处似的,这些经不起仔细推敲的细节,终于在今天得到了解答。
——魏清玟是祁玉笙派到贺祺然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