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临深望着她这副模样,心底没有半分怜惜。
他微微侧身,避开苏清禾那只悬在半空的手,将手中的康乃馨随意搁在一旁的桌上,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
“助人为乐是传统美德,哪怕当初在路上遇到的是条摇尾巴的狗,我也会出手救助。”
他顿了顿,指尖在花茎上无意识地摩挲着:“谁让我本人就是这么个心地善良的大好人呢。”
话音落时,他抬眼直直盯着对方,眼角的弧度微微勾起,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模样,继续道:
“苏小姐,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尽快把医药费结算给我。
想来,你也不是那种说几句好话,就想占人便宜的垃圾吧?”
“垃圾”两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苏清禾心里。
她本就因长期卧病而凹陷的脸颊猛地抽动了一下,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眼白几乎要撑到眼眶边缘,像是要脱眶而出。
嘴唇翕动着,颤抖得厉害,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细碎的声音:“临深哥……你……你说什么?”
绍临深眼帘微垂,遮住眼底的不耐,语气里淬着冰似的刻薄:
“我让你还钱,听不懂人话吗?要不要我去护士站借个喇叭来喊?”
他的话音还在病房里回荡,窗外的天色却骤然暗了下来,像是被一块巨大的黑布猛地罩住。
紧接着,整栋住院楼开始剧烈摇晃,墙壁上的白灰簌簌往下掉,输液架“哐当”一声倒在地上,连着针头从苏清禾手背上扯脱,留下一小片刺目的红。
窗户玻璃“咔嚓”几声绷裂,碎片像锋利的刀子般四散飞溅,下一秒,一个硕大的飞机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撞进了病房,金属外壳擦过墙壁,留下一串火星。
绍临深只觉得眼前一黑,根本来不及躲闪,身体便被卷入了轰然的爆炸中。
“嘀嘀——”
脑中突然响起一阵电子音,快得像龙卷风刮过,连半秒的余响都没留下。
等绍临深再次睁眼时,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低头,手里还握着那束康乃馨,花瓣上的水珠顺着花茎往下淌,滴在医院走廊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还站在原地,仿佛刚才的爆炸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302号病床的患者醒了!”
护士站里,穿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又一次把手里的病例夹掉在了地上,塑料外壳磕在瓷砖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她愣了愣,随即满脸惊喜地抬头,周围的医护人员也纷纷围拢过来,想对绍临深道喜。
可他只是沉着脸,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拨开人群,径直朝302病房走去。
“砰!”
病房门被他猛地摔开,门板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半寸。
床上的苏清禾刚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些许泪意,正准备露出感动的神色,嘴唇刚张开一条缝,绍临深已经快步走到了病床边。
他眼神一冷,果断伸手扣住苏清禾的后颈,手指用力收紧,随即猛地一拧——
“咔嚓”一声,脖子断裂的脆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旁边的呼吸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紧接着“砰”地炸开,碎片带着滚烫的温度,违背常理地朝着绍临深直射而来。
绍临深下意识闪身扑向一侧,躲开了大部分碎片,可还没等他站稳,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圆珠笔。
笔杆滚滑,他的脚踝一崴,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后脑勺狠狠磕在地砖上,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嘀嘀——”
熟悉的电子音又在脑海中响起,像是在无情地宣告着什么。
绍临深豁然睁眼,消毒水的味道依旧浓烈。
他抬手摸了摸后脑勺,那里光滑一片,没有丝毫痛感。
他又站在了医院的走廊里,手里的康乃馨还在,走廊尽头的时钟指针,恰好指在他第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刻。
“呵,还真是有意思。”
他低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又带着几分不耐。
耳边,小护士的惊呼声准时响起:“302号病床的患者醒了!”
话音未落,绍临深直接将手里的花束扔在地上,康乃馨散了一地。
他迈开长腿,朝着病房飞奔而去,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噔噔噔”的急促声响。
他推开门,又“砰”地甩上,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床上的苏清禾还没反应过来,绍临深已经抄起了床头柜上水果篮里的削皮刀。
绍临深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对准苏清禾的颈动脉划去,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他的脸上、白衬衫上,温热而粘稠。
紧接着,他又朝着对方的心口连扎数刀,每一刀都又快又狠。
“啊——!”
周围赶来的医护人员看到这一幕,纷纷发出惊恐的惊呼,有人吓得捂住了嘴,有人转身去喊保安。
绍临深却像是没听见,他俯身扛起还在抽搐的苏清禾,让她的身体搭在自己肩上,血顺着她的衣角往下滴,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红痕。
他飞速跑到窗边,抬脚狠狠踹向玻璃,“哗啦”一声,窗户碎裂,冷风灌了进来。
他翻身踏上窗台,脚刚踩住窗框,脚下的地板却突然开始塌陷。
“轰隆”一声巨响,整层楼像被抽走了骨架般瞬间垮塌,钢筋和水泥块朝着他砸来,将他和肩上的苏清禾彻底埋葬在一片废墟之中。
“嘀嘀——”
熟悉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戏谑的频率。
绍临深重新站在走廊里,他摸了摸脸上并不存在的血迹,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倒是彻底打消了立刻弄死苏清禾的心思。
看来,这个世界是个注重过程的“乐子人”,自己没法像先前那样钻空子,先一步把女主杀掉了。
想到这里,抹了把脸,将眼底的戾气压了下去。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绍临深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褶皱,按部就班地站在走廊里,等着医护人员簇拥着他走向病房。
病房里,苏清禾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带着一丝含羞带怯的希冀。
她看着绍临深,声音轻柔得像羽毛:“临深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绍临深走到病床边,拉开椅子坐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深情款款的表情,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当然是因为我爱你,爱到无法自拔了,所以才无怨无悔地照顾你这么久。”
说话间,他甚至微微俯身,让自己的目光与苏清禾平视,眼底仿佛盛着一片星光。
或许是绍临深的表情太过真挚,苏清禾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她垂下眼帘,手指在被子上轻轻划着,口中却带着一丝歉意道:
“抱歉,临深哥,现在的我只想好好度过剩余的人生,不想考虑感情的事情。”
说着,她抬起头,用带着歉疚的目光看了绍临深一眼,像是怕伤到对方似的,随即侧头望向窗外。
此时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苏清禾的脸上,却没带来半分暖意。
绍临深放在膝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嘴角微微抽搐。
但下一秒,他突然一拍巴掌,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仿佛苏清禾的拒绝根本没影响到他:
“那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呢。”
苏清禾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他会是这副反应。
她错愕地回过头,还没等看清绍临深的动作,一张大红色的请帖就“啪”地怼到了她的眼前,烫金的“囍”字在阳光下闪着光。
绍临深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在她耳边响起:
“你当初一直昏迷不醒,我等了十年,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
平时公司的事情忙,我一个人怕照顾不好你,也怕将来老了,力不从心,没法再像现在这样陪着你。”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摩挲着请帖的边缘,道:
“所以就打算娶个老婆回来,以后我们夫妻俩一起,更好地照顾你。”
他抬眼,看着苏清禾骤然僵硬的脸,继续说道:
“虽然那女人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有才华,性格也开朗,行事大方……可在我心里,她永远也取代不了你在我心底的位置。”
说着,他伸手抓住苏清禾那只因长期卧病而枯瘦如鸡爪的手,将她的指尖按在自己的心口,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去,一副“哪怕她得到我的人,也休想得到我的心”的深情模样。
甚至微微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笑意,那神情,仿佛连自己都快要被这份“深情”感动得落泪了。
绍临深用余光飞快地扫过周遭——呼吸机安静地运转着,窗外的天色晴朗,墙壁上的白灰安稳地贴在原处,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看来,这次的“剧本”暂时通过了。
绍临深抬眼,对上病床上苏清禾那张纠结到近乎扭曲的脸,语气越发温柔:
“清禾,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你能够理解我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