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利器入肉的声音格外清晰。
试图释放范围精神干扰的法师袍身体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一截染血的、造型奇特的骨刃从自己胸前透出。
他艰难地转身,只看到一张笼罩在黑色全覆盖式狰狞头盔下的脸,头盔眼部狭长的V字缝隙里,闪烁着两点冰冷无情的红光。
是黑铠男!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其身后,放弃了一贯使用的斧子,手中的骨刃如同死神的獠牙。
法师袍玩家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身体软倒下去。
几乎同时,另一个方向传来短促的惨叫。
一个速度极快、试图卷走几支血清就跑的玩家,身体在半空中突然诡异的扭曲、折叠,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骨骼碎裂的“咔嚓”声令人牙酸。
俞六站在不远处,双手维持着一个虚握的姿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只被捏死的虫子。
混战在不到五分钟内就分出了胜负,也分出了生死。
地上又多了几具玩家扭曲的尸体,温热的血液和Npc的血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一个半边脸被烧焦、手臂不自然扭曲的玩家满脸惊恐和不甘,死死盯着保险柜里剩余的血清。
最终她一咬牙,猛地抓起散落在旁边尸体上的两支血清,撞破窗户,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基地复杂的通道阴影里。
壮汉玩家则是捂着被洞穿的腹部,脸色惨白如纸,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如同杀神般站在血清前的黑铠男和俞六,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
最终颓然松开了紧握的武器,踉跄着后退,消失在门口——他放弃了。
弥漫着血腥、硝烟和焦糊味的指挥室内,只剩下三道身影。
黑铠男,厚重的盔甲上布满新鲜的划痕和焦黑,手中那柄造型狰狞的骨刃还在滴落粘稠的血液。
俞六依旧沉默,只是呼吸略微急促,眼神锐利如刀。而最后一位还站在屋内的人,却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是那个一直沉默寡言、全身缠满白色绷带、像个木乃伊似的少年!
他静静地站在角落的阴影里,仿佛刚才那场血腥混战与他无关。但他脚下,却倒着好几具玩家的尸体。
有玩家的脖子被扭成了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眼睛瞪得滚圆,似乎临死前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此刻,绷带少年露在绷带外的一只眼睛,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与这修罗场格格不入的清澈。
只有他手中那把造型古朴、刃口却异常锋利的短匕上,一滴暗红的血珠,正缓缓滑落,滴在地面的血泊中,晕开一个小小的涟漪。
深藏不露啊!
隐藏在暗中幸存的玩家们心头寒气直冒,再无任何侥幸。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再试图靠近那间如同屠宰场般的指挥室。
只余下屋内的三道身影,各自默默地、警惕地收取了属于自己的那份血清。
没有交流,没有对视,也没有继续大打出手。
因为三人知道,要想从彼此手中夺得剩余的血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侥幸赢了,也会被暗中的玩家渔翁得利。
当最后一份血清被收起,三道身影如同有默契般,各自选了一个方向,迅速消失在基地的通道深处。
众人也没有回原来的房间。
因为刚刚为了抢夺血清,玩家差点就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现在他们已经撕破了脸皮,再待在一起就不太好了。
同一时间,待在室内的萧锦也听到了枪声。
她结合刚刚楼层内离开的脚步,很快就想到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由于她手里还有不少血清,萧锦就没打算和别人抢。
————
黑雾笼罩的第55个小时。
基地彻底沉入了死亡的深渊。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取代了之前所有混乱的声音。
没有压抑的抽泣,没有痛苦的呻吟,没有高烧的呓语,更没有粗重艰难的喘息……什么都没有了。
仿佛整个基地内部,所有还残留着人类气息的东西,都被这浓稠的黑雾彻底吞噬、消化掉。
只有一种无处不在的、浓烈到化不开的甜腻的腐臭味。像无数尸体在高温潮湿的环境下共同腐败发酵后逸散出的气体,无孔不入。
它们渗透进冰冷的金属墙壁,渗透进肮脏的地板缝隙,渗透进每一个还活着的人的毛孔里。
吸一口,肺里都像是灌满了腐烂的粘液。
萧锦靠坐在住所冰冷坚硬的金属墙壁上,房间内没有开灯,只有从门缝下透进来的、走廊应急灯惨淡的绿光,勉强勾勒出她身体的轮廓。
她的状态很糟,非常糟。
为了节省手中有限的血清,萧锦只能将自身的侵蚀度艰难地压制在70%上。保证最低限度的“活着”,就是她唯一的目标。
但代价却是巨大的。
视野像是蒙上了一层不断飘动的、沾满油污的毛玻璃,看什么都模糊不清,边缘处是浓重的、蠕动的黑暗。
剧烈的头痛如同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脑子里搅动,一阵阵眩晕感随时可能将她拖入昏迷的深渊。
萧锦感觉身体就像是被浸泡在强酸里,无处不在的剧痛啃噬着她的神经。
而从外面来看,萧锦裸露在外的皮肤——手臂、脸颊、脖颈、甚至大腿,上面都布满了大片大片令人作呕的溃烂!
皮肤也像被烧焦的纸片一样翻卷、剥落,露出下面暗红色、不断渗出粘稠黄水的腐肉,甚至能看到发黑的血管在溃烂的皮肉下不正常地搏动。
整条右臂的血管都呈现出恐怖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黑紫色,一直延伸到她的指尖,手指肿胀发黑,触感麻木僵硬。
萧锦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带着灼烧感,喉咙里充斥着浓重的铁锈味和某种腐败的甜腻气息。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受被毒气侵蚀后的副作用。
就像是一具正在从内部开始腐烂的尸体,却还顽强地维持着一丝清醒的意识。
萧锦手里紧紧握着净化血清,冰冷的管壁一点点顺着手掌传递,给她带来的片刻的清醒。
今天是游戏的最后一天。
萧锦已经好久没有进食了。
她的食道和胃部已经无法支持她进行最基本的能量摄入,好在还可以喝水,不然萧锦都害怕自己还没被毒死,就已经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