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做得缺德事太多出门被雷劈?"红孩儿听到我那一套组合拳这么问我。
"不怕,因为淘汰蠢货不算缺德,他们就应该在下面,我是帮他们找准自己的位置——从古至今你见过几个因为虐待蠢人被雷劈的?很多人目光都有局限,就喜欢计较那几个铜板,他得为他的短视付出代价,这才是真正的公平——你别和我扯了,你也是个蠢货,要不是咱们之间有情义,我就应该是想方设法买你公司那个人,你连三千万都卖不到,顶死了一千万,本都回不了——闭嘴吧你,再别跟我这里长吁短叹地大放厥词,让我听了反胃,影响我的心情..."
这个世界很残酷的,我就不知道红孩儿混了一顿北京怎么还是这么柔弱,他是怎么在这个钢铁世界里存活下来的...前面我说过,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跟他借过钱,他基本上是每一次都同意,据我所知还回来的顶死了也就三成——人不但不能蠢,还不能善,红孩儿就是典型的那种反例,挣了点钱至少有一半是为自己的善良买单了——求连成最无耻,跟他借得最多,前女友呢,干脆箍走他一套房子,你说这种事我怎么碰不到,不然咱也算是有个人可以理直气壮地去整,也就算有事干了——我还是太穷凶极恶,搞得别人占我便宜也就有限,连个深仇大恨的人都找不到,而且,反过来说,也没人愿意跟我过一辈子,受不了我这个脾气——如果我是个女的,玩腻了以后甚至哪怕还没玩腻,想找个老实人接盘,那就找红孩儿——性格软绵绵的,又有几分本事,养活妻儿老小问题不大,哄骗起来比较容易,哪怕到时候被他捉奸在床,我还可以翻旧账跟他犟嘴,语速快点说得他掺不上话,最后糊弄着把奸夫送走,以后搞这种事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被他抓到——喂!红孩儿就属于典型的那种适合结婚的男人不是吗?简直是全方位无死角的一个好丈夫,绝大多数事情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他是个好人哪,他才是万千少女的梦...
总之吧,他这边的事情我就是这么处理了,说实话我还挺上心的,让我自己去做一个软件做到这个份儿上我没那个本事,但是做到了可以跟人比划的地步让我拿着去跟别人搞斗争还是可以的——对我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可以上桌吃饭的机会,但凡让我上去,妈的不吃就是往别人盘子里吐口水我都愿意,纯纯的就是为了恶心别人那也很爽——对待无产阶级要像春风一样温暖和煦,对待资本家我还客气啥,他们吃得越恶心我就越兴奋...所以你要明白这中间的原理,就像内外一定要分清楚一样,谁是亲密的战友,谁是机关算尽的小人,总得有个基本的认知吧...至于你说那些反对我被我降薪的普通牛马,我觉得他们不能算无产阶级战友,他们应该是想做资本家狗腿子而不得的叛徒汉奸,整治他们就跟整治资本家一样让我快乐得浑身哆嗦...
这个时期我做了三件事,这只是其中一件,另外一件是我心悦诚服地回去向老侯道歉,在他那里再谋一个职位——我虽然经常看不上老侯,可是他其实和我来往最深而且照我看最容易对我有人情味的一个人,其他人比如叶总冀处长这些,你去找他们只能等机会,老侯这里他是愿意为我创造一个机会出来的——他能给我一次,就能给我俩次三次,就像谈恋爱一样,但凡第一次你扒她衣服她没有激烈地反抗,后面就都可以商量,这玩意从人性上来说应该是相通的——我就是这么思考我和老侯的关系的,他看上我一次,后面就都可以商量,这和叶总冀处长大不相同,他们的话只是如果自己方便给我点甜头也行,老侯是真的哪怕自己不方便也可以想办法给我点好处,他是愿意为我动动脑筋的,交情不同——也就是说,我虽然在红孩儿那里胡搅蛮缠,但是我压根没把他那个公司当作我正儿八经的一份工作,除了因为他那边迟早得卖出去,也因为我没准备从中间捞好处——我在他那里做的所有事可以说是理性化、情绪化的,唯独不能说物质化,我没有纠结这个,挣钱的话我想想办法找找其他门路——
"查理,说实话,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人..."我回去找老侯的时候他都惊呆了,他就想象不到我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他以为我是那种意气用事自由散漫的人,其实不是,这玩意得分阶段,如果我有钱那我就自由散漫想飞翔就飞翔,但是如果我穷,我也可以落地的,什么脸皮不脸皮的,我没有这个东西——
"叔叔!"我心甘情愿地大叫一声,吓了老侯一跳——"我现在拉了三百万饥荒,已经到了该懂事的时候了,前段时间因为找女朋友进了一趟局子,我想了很多,觉得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浑浑噩噩地活着,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了——人家都说浪子回头十年不晚,我们认识也这么久了,我一直在做什么您都看在眼里,这个世界很复杂,年轻人是需要经历很多事才能成长的,我现在真的成熟了!我想找个稳定长久的生意去做,三十几岁了没有一技之长,没有独当一面,还在那里洋洋务务地过日子,我再也不想这样了..."
起先我说的时候多少带点忽悠老侯的心理,就像忽悠死活不想给你开心一下的姑娘一样,有的没的就是在那里说个不停,把他脑子说乱,然后我再见机行事——但是说着说着想起自己的确是三十好几了既没事业也没家庭,来往着的女人又完全不在一个层次,未来无望,简直是悲从胸中来愤向肠里生,寻思要么就做戏做全套,趁这个气氛哭一鼻子好了,据我所知这一套对男女都挺管用的——刘备出山的时候都四十好几了,该哭人家也是泪涕涟涟绝无二话,我有什么了不起对不对,干嘛非搞一个钢铁猛男的人设给自己背着,没啥卵用还挺累——所以我真的是眼泪掉下来,本来是在老侯办公桌对面直挺挺站着的,准备负荆请罪,这时候也不客气了,过去坐在他对面拿过桌上的纸抽,咳嗽了一声开始掉眼泪,没完没了的,又把老侯惊到了...
不得不说,你挤俩滴尿从眼睛流出来那比嘴巴上说一下午威力都大,老侯后面还是原谅了我,愿意继续让我做点事情,但是这一回没那么容易了——前面我在他这里做事情都是他出资我打工,纯纯的空手套白狼,我赚钱少那是我能力不够,现在他要求我带资进组,可以把黄骅港那边的码头交给我打理,也可以使用他的资源,但是钱得我自己去找——虽然唱了这么强一场戏,感动得老侯也跟着眼泪汪汪,但是他觉得我这人还是不靠谱,不能由着我胡来,得给我戴上笼头...所以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傻子,哪有那么多情分,情分也得建立在能力上别人才放心——行吧,这也差不多够了,大不了我想办法偷龙猫的镯子出来卖还不行吗?我偷她十来八串她不见得就能发现,搞个小几百万先顶着就是了...不要脸了一次,我就可以接着不要脸下去,等我发了财再把丢掉的脸面捡起来就是了——
当然,想归这么想,做我还是做不出来的,如果我要用钱,我一定是直勾勾地跟龙猫要,偷东西这种事咱还是干不出来。
之所以这么下三滥地去找老侯,是因为在北京别的人我压根也用不到,倒不是在北京别人没有力量,而是我没到那个档次——比方说叶总来往的大人物,他在北京是直接通天的,他能带着我去见那些天上的神仙吗?绝不会!其他人也一样,类似徐总康总,他们和我合作做事什么的可以,但是向我赋能做不到,他们有这种能力也不会浪费在我身上,只有老侯,孤家寡人身边没什么信得过的人,而且是的的确确可以帮我给我事做的,也就是他可以给我能量,别人绝不会、也做不到——老侯把黄骅港的业务给了我,还给我印了一沓名片,挂着他公司里副总的职位让我出去招摇撞骗——工资不给我发,组织不给我进,但是挂个名是可以的,而且这不是我求他,是他去给自己印名片顺便给我弄了一份...
"你要是做得不顺心,要不你回山西吧,回去了我给你我单位里的职位,你就卖这些职位也可以赚钱,就不用满世界找钱找人了..."后面我在港口做事的时候资金紧缺到处跑钱,有一次老侯知道了这么和我说——
"我再找找看,实在不行再说。"
我当然不愿意,他这就是让我回去当白手套卖他单位的萝卜坑,那时候一个坑三十万,卖了他得拿二十,我拿十个,还得天天跟人交际应酬,一副老鸨子相,如果非做不可,我宁愿在北京当老鸨子,起码还没人笑话我——咱们干下流事的时候最好是离家远点,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