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现实世界里的A国,桑美·曼摩利小镇(Summer memory township)里一座独门独院有着车库与草坪以及花园的二层木屋内。
“多洛莉丝,你怎么了?”
“没什么,杰克,就想一个人待一会儿……”那个看起来似乎已经五十多岁面色苍老的中年女人坐在一张小床上,面对着那应该是她丈夫的男人关心的问询头也没回地点了点头。
在她坐着的那张床上铺着的被褥印着火箭与宇航员的图案,墙壁则上贴着托比·马奎尔版本的《蜘蛛侠》和最早的几部上映于2000年代初的《x战警》电影的海报,桌子上放着一台有着四四方方的大箱子一样的笨重显示器显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电脑,若不是她手中还拿着一台有着硕大屏幕近些年才推出的智能手机,旁人看到眼下这般场景的画肯定难免以为自己穿越到了2000年代。
而在女人所面对着的那扇窗户外则正好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一片花田,大多数人都叫不出名字的盛开的花朵伴随着春天的微风吹过而微微摆动,看着就让人感到平静与安心,与这座位于科罗拉多州北部,靠近A国人口最少的怀俄明州的小镇总体的氛围相得益彰,据说到了夏天的话,那片花海又会与整座小镇一起呈现出另一种更让人沉醉的风貌,让人感觉到这座小镇无愧于它那“夏日回忆”之名。
“我还记得,我们刚刚搬到这里来的时候,沃利斯总是会一路跑过那片花田,这么多年了,他们还留着那片花田真是太好了啊!”那个叫多洛莉丝的女人感慨道,毫无疑问,他们就是沃利斯和维克托兄弟二人的父母了,但是很奇怪,明明沃利斯是这一家人的姓氏,但每一个人却直接以此来称呼家中的长子。
算了,现在还是顺着他们吧!我们就直接以沃利斯来称呼那个金发碧眼有着俊秀的样貌,搭档是大耳兽的被选召的孩子吧!
“是啊,如果沃利斯回来的话那么他还可以看到最熟悉的家!”杰克从背后搂住了自己的妻子,多洛莉丝又点了点头,嘴角也露出了几分微笑。
“嗯!而且我有感觉,这一天应该很快就要来了!”
……
那么,此时的沃利斯眼前看到的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和其他人不同,沃利斯眼前的并不是一个真实的场景,在失去意识后再次醒来的瞬间他就意识到眼前看到的世界绝不可能是真实的,同样的,他也不会将大耳兽与自己成为被选召的孩子之后的经历当成一场梦境。
因为他看到的是被分成了两半的世界,就像是两栋相互独立的大楼,中间仅用一条窄窄的栈桥相连,他选择其中一个方向走过去迎接他的就是截然不同的世界,而在这条狭窄的仅可以容纳一人通过的栈桥上竟还立着一块路牌,一块在A国中部的高速公路旁常见的路牌,上面指向两边的箭头上分别用工整的英文字母写着过去(past)与现在(Now)。
顺着过去的箭头所指的方向望去,沃利斯看到的就是桑美·曼摩利小镇的花海,远远地似乎还可以看到从那栋宽敞舒适的二层小楼的二楼窗边微笑着俯瞰下方的母亲的身影,远处的道路上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那是父亲下班回家的声音。
而顺着现在的箭头看过去的话,沃利斯看到的却是一座破旧的公寓,即使隔着数十米远他也可以闻见那股下水道的恶臭与空气中弥漫着的霉味,狭窄的客厅里已经苍老到快认不出的父亲正满脸憔悴地坐在脏兮兮的老旧沙发上面对着眼前的一堆账单,而母亲则站在公寓的窗户边,手里拿着一根香烟不停地吞云吐雾,但即使如此沃利斯也还是一眼就能看清她脸上的愁容,整个一副教科书级的电影里窘迫家庭的场景。
“开玩笑的吧?为什么爸爸妈妈会变成这样啊?住在破房子里,而且妈妈还开始抽烟了?!”沃利斯一脸惊愕地说道,自然是自言自语,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问谁,“这,这都是骗人的吧?这一定是在骗我!在跟我开玩笑!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这不是玩笑!这你离开后的2018年的现实!”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沃利斯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那个背着书包朝自己走来的看起来十三四岁的高瘦少年是谁。
“维克托?!”
“砰砰砰!”三声巨响从窗外传来,把沃利斯吓了一跳,而维克托的脸上却露出了几分不屑的冷笑,但沃利斯看得出来那并非完全在嘲讽着他。
“伯莱塔93R,开枪的地方是下楼之后东南方向一条街外的十字路口,我12岁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分辨手枪的枪声了,格洛克18,沙漠之鹰,m1911,还有柯尔特和史密斯威森的各种左轮手枪都是这里常见的货色,不过冲锋枪的话就得等到我14岁的时候才会分辨了。”维克托冷笑着对沃利斯说道,“介绍一下,这里是芝加哥南区!”
“我们家为什么会搬到芝加哥南区啊?”沃利斯一脸惊愕地问道,此时他感觉自己似乎双腿都开始发软了,“我们家不是住在……”
“住在桑美·曼摩利小镇,住在科罗拉多和怀俄明州边境,对吧?在你离开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里,2008年次贷危机我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但我可以跟你解释清楚的的是你离开之后爸爸不得不把更多的原本应该花在工作上的精力放到寻找你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情上!这导致他不再是老板眼里最可靠最优秀的员工了,也成为了2008年公司不得不裁员的时候将他毫不留情地无赔偿开除的把柄!”维克托说着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狰狞了,语气也变得更加激动,这让沃利斯感到更加的绝望更加的无力。
“不!这不可能!爸爸明明那么厉害,他明明是公司的……”
“公司的支柱,对吧?这就是那个常来我们家做客,会对你慈祥微笑的老板说的话对吧?很遗憾啊,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维克托继续说道,此时他已经走上了连接两边世界的栈桥,走到了沃利斯的面前,“这就是大多数A国家庭遭遇那种事之后的命运,破产,连房子都被抵押而再也保不住,所以当那家位于芝加哥的公司不及原来一半的薪资待遇给爸爸发去就职邀请的时候他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底气!”
沃利斯说不出话来了,他回过了头去再次看向了背后那过去的牌子所指的世界,在泪水模糊的视线之中他似乎看到了童年的自己,他看到自己奔跑在花田中间奔向了对着自己张开了双臂迎接着自己的父亲,看到自己幸福地扑进了衣着得体,精神焕发的父亲那温暖的怀抱之中,不远处的家里似乎也飘来了烤牛排的香味,好像下一秒母亲就会出来微笑着呼喊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快点回家吃饭……
栈桥的两边,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一边是鸟儿的歌声飞过花海映照着一家人优渥的幸福,而另一边则是在枪声与违禁药品的恶臭之下的愁云密布,一边是天堂一边是肉眼可见的地狱,而最可怕的是此时的维克托确信这两者都是真实的!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两者的转变完全就是因为自己的任性,这让沃利斯的情绪几乎崩溃!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只是我倒无所谓了,但是啊,你是完全不知道你开启了一个怎样的潘多拉魔盒吧?你和那个欧阳晓枫一起逃离了现实世界,追随你们的其他被选召的孩子有多少,你们也都知道的吧?”维克托说着在沃利斯面前蹲了下来,他伸出了一只手粗鲁地托起了沃利斯的下巴,强迫他再次转过头来看着自己。
然而沃利斯却越过了维克托的身体看到了他背后的栈桥尽头处那代表着当下的世界,就好像是科幻电影里的场景一般,那栋破旧的公寓瞬间开始分裂然后又迅速重组,等最后整个场景再次稳定下来的时候,出现在沃利斯视线中的却又是一栋破旧发霉的公寓,只不过墙壁上挂着的日历和地上散落的外卖单都变成了他看不懂的文字,在堆满了杂物凌乱不堪的餐桌旁坐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看起来将近六十岁的年纪,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瘦弱但肚子却鼓胀着,他的头发与胡子都凌乱得像是流浪汉,沃利斯注意到他一只手里拿着一瓶伏特加,另一只手里则捏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有着一头美丽金发穿着斯拉夫传统服饰的十岁左右的漂亮小女孩。
“认识一下亚历山德罗夫先生,你可能不认识他,但是你一定认识他的女儿!”维克托说着指向了那个男人手中的照片,不知为何照片上那个女孩的面庞沃利斯却看得清清楚楚,那张脸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娜莎·亚历山德罗娃,她的搭档是两只始终都如同两位忠诚的骑士一般守护在公主身旁的黑白两色的兵棋兽。
娜莎不是和沃利斯还有晓枫同一时代的被选召的孩子,她也不是和沃利斯还有晓枫一起离开现实世界的孩子,而是在沃利斯他们离开之后过了不知多久的一段时间才出现在沃利斯他们的面前的,现在算下来的话,她处在现实世界的时代可能与沃利斯还有晓枫他们熟悉的时代要晚上个几年吧?
而顺着过去的牌子回头望去,沃利斯看到的便是一栋明亮整洁的公寓,屋里的家具虽然也很陈旧看起来就是一股子上世纪的东欧审美风格但却都干干净净,娜莎兴奋地跑过客厅让她那一头金色的长发都随之飘在了半空中,站在房间门口的那个身穿R国空军军装还在胸前佩戴着勋章的男人张开了双臂,然后再戴着烤箱手套端着刚出炉的面包走出来的妻子微笑的注视下将娜莎揽入了怀里。
“亚历山德罗夫先生是R国空军的一名飞行员,他驾驶的是你觉得最帅气的那种战斗机呢!苏-30战斗机!可惜啊,娜莎失踪之后他不得不离开了军队,娜莎的母亲承受不了打击也和他离了婚,留下了他一个人从王牌飞行员变成了一个酒鬼!”维克托接着说道,说着他又打了个响指,沃利斯便看到两边的场景再次变了。
就这样,在维克托的控制下,沃利斯不知道看到了多少个不一样的场景,那些场景发生于世界各地,无一例外的他都不认识代表着现代的世界当中那颓废痛苦似乎始终笼罩在阴影之下甚至早早躺进了棺材被挂在了墙上的成年人,但代表着过去的世界当中那与父母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孩子他却每一个都认识,那都是被选召的孩子!都是和他们一样逃离现实世界的被选召的孩子……
沃利斯此时仿佛是失去了质疑的能力,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都是他和晓枫在离开了这个现实世界的这么多年里未曾思考过的问题,而现在在这个空间里,眼前这个幻化出来的并不真实的维克托却在逼着他去面对那一切!那就是他和晓枫的任性带来的是无数人无数家庭的痛苦和绝望!是幸福的粉碎和黯淡无光的每一天!
“哇啊啊啊啊!都怪我,都怪我!”沃利斯蜷缩在地上放声哭喊了起来,那个维克托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又打了个响指,大耳兽的身影伴随着半空中的强光一闪出现了,只不过是被牢牢地捆绑着动弹不得的状态。
“很遗憾啊,我没法让你回到做出那种任性决定的选择的一刻让你重新选择一次,但我可以从根源上抹除这一切!做出抉择吧!”维克托说着将一把匕首丢到了沃利斯的面前一边指了指大耳兽,“你只要杀死这家伙,就用这把匕首一刀捅过去就行!我就可以从根源上将你这诅咒般的命运消除,你将会生活在一个从来都没有成为过被选召的孩子的世界里!”
“消除命运?”沃利斯抬起头问道。
“对!消除命运!”维克托点了点头,“就是那么简单,你将会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家伙,一直都作为一个普通的科罗拉多男孩和爸爸妈妈还有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不用再去承受这种罪恶和痛苦!怎么样?做出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