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瑶的心跳陡然加速。她感觉,自己可能无意中,摸到了另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她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传给正在追查“金凤凰”的傅韶景!
土地庙刺杀的血腥气息尚未散去,傅韶景带着昏迷的陈老花和受伤的手臂,在护卫的掩护下,如同惊弓之鸟,迅速撤回了“听雨轩”。
客栈后院一处极其隐秘的独立小院,成了临时的避难所和审讯地。
“王爷!您受伤了!”石磊闻讯赶来,看到傅韶景手臂上那泛着幽蓝的伤口,脸色大变。温瑶也刚巧从枕霞居附近赶回,见到傅韶景的伤势和陈老花的状态,心猛地一沉。
“无妨,皮外伤,寒毒被压制了。”傅韶景咬着牙,示意张甫先看顾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陈老花。
“他惊吓过度,又年迈体衰,必须救醒他!他口中的‘金凤凰’和‘鬼面具’,是唯一的人证线索!”傅韶景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张甫立刻上前施救。温瑶则快步走到傅韶景身边,轻轻托起他受伤的手臂查看。
那幽蓝的伤口边缘皮肤已经发黑麻痹,丝丝寒气仍在试图侵入。“是影傀的寒毒!虽不如王爷体内那本源霸道,但也歹毒异常!”温瑶秀眉紧蹙,眼中满是担忧和一丝后怕。
她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母亲为她准备的顶级金疮药和一小瓶温国公府秘制的解毒丹,动作麻利地帮傅韶景清理伤口、敷药包扎。她纤细的手指带着微微的凉意,触碰在伤口附近,却奇异地带来一丝舒缓。
“多谢。”傅韶景看着她专注而担忧的侧脸,手臂上传来她指尖的微凉和药粉的刺痛,心中那因刺杀和线索濒临断绝而翻腾的暴戾杀意,竟奇异地被抚平了一丝。
“王爷,我这边也有发现!”温瑶一边包扎,一边语速极快地将她在枕霞居附近看到锦袍管家、以及对其腰间玉佩的怀疑说了出来。
“那玉佩的形制,与我母亲收藏的《前朝玉器图鉴》中记载的‘螭吻绕月佩’极为相似!图鉴标注,此佩多为前朝宫廷内侍监高阶总管或特定皇商所有,是身份和宫廷采买权限的象征!一个织造局前总管的管家,为何会出现在王妃旧宅?还佩戴着这种敏感的前朝宫廷遗物?这绝不寻常!”
“螭吻绕月佩?前朝宫廷?”傅韶景眼神锐利如刀,瞬间将温瑶的情报与玲珑阁老掌柜关于紫玉螭龙佩“更古老”、“非本朝之物”的评语联系起来!一条若隐若现的线开始浮现——无论是陈老花口中的“金凤凰”、“鬼面具”,还是这神秘的管家、诡异的玉佩,似乎都指向一个游离于本朝之外、却又深深嵌入宫廷和江南的隐秘势力!
“石磊!”傅韶景沉声下令,“双管齐下!立刻动用所有暗线,给我查清那个出现在枕霞居的锦袍管家身份!他是庞世安的人?还是其他势力?务必找到他!加派人手,盯死枕霞居!特别是夜间!我要知道他们到底在‘修缮’什么!”他转向温瑶,“令堂的锦绣行人脉广阔,尤其是对苏杭本地三教九流的熟悉,可否…”
“王爷放心!”温瑶立刻接口,眼中闪烁着将门虎女的果断,“我已让周伯发动锦绣行在杭州的所有眼线,包括车马行、脚夫、茶楼酒肆的伙计,重点盯梢枕霞居后门角门,记录所有出入人员、车辆特征,尤其是夜间!那个管家,只要他还在杭州露面,锦绣行的人一定能把他翻出来!”
傅韶景心中再次为她的敏锐和执行力赞叹。镇国公府的底蕴和温夫人的经营,在此刻成了不可或缺的助力。
就在这时,张甫那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陈老花悠悠醒转!他浑浊的眼睛迷茫地睁开,看到陌生的环境和人,尤其是看到傅韶景,又惊恐地想蜷缩起来。
“陈伯!别怕!我是傅韶景,信王!这里很安全!”傅韶景立刻走到榻前,尽量放缓语气,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告诉我,土地庙里,你想说什么?金凤凰是谁?鬼面具是谁?他们为什么要害我母妃?!”
也许是傅韶景与信王相似的眉眼带来的安抚,也许是脱离了土地庙那充满恐惧的环境,陈老花眼中的惊恐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悲伤和浑浊的泪水。“世子…世子殿下…老奴…老奴对不起王妃娘娘啊…”他老泪纵横,声音嘶哑断续。
“慢慢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傅韶景按住他颤抖的手。
“那天…王妃生辰刚过…夜里…老奴惦记着暖房里一株王妃最爱的‘绿玉牡丹’怕冻着,想去瞧瞧…”陈老花陷入痛苦的回忆,“…路过王妃寝殿后窗…听见…听见里面有女人说话…声音…又冷又傲…像…像冰珠子砸玉盘…”
“她说什么?!”傅韶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说…‘玉佩…放好…通敌的信物…书信…模仿好了…就说…世子非信王亲生…是…是逆贼之后…’…”陈老花艰难地复述着,身体因恐惧而颤抖,“…另一个声音…男的…沙哑…像破锣…戴着…戴着吓人的鬼面具…说…‘放心…安排好了…死士…会‘抓住’信物…王妃…必须‘畏罪自尽’…留书…’…”
栽赃通敌!污蔑血脉!逼死王妃!伪造遗书!傅韶景眼中瞬间布满血丝,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冲破胸膛!这就是他生母枉死的真相!
“金凤凰…她长什么样?!”温瑶也忍不住追问,声音带着急切。
“老奴…老奴只看到…窗纸上…映着她侧影…头上…戴着一支…好大好亮的…金凤簪子…凤嘴里…衔着一颗…血红的宝石…晃眼…”陈老花努力回忆着,“…她…她手上…好像…好像戴着一个…翠绿的镯子…水头极好…里面…里面像有…有血丝在飘…”
金凤衔血宝簪!内蕴血丝的翠玉镯!这两个极其鲜明的特征,如同烙印般刻入傅韶景和温瑶的脑海!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傅韶景强压怒火追问。
“…老奴…吓坏了…想跑…不小心…踢翻了…一个花盆…”陈老花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里面…那个鬼面具…像鬼一样…一下就冲了出来…掐住了老奴的脖子…老奴…老奴装疯…拼命喊‘有鬼’…王妃…王妃听到动静…也出来了…她…她好像认出了那个金凤凰…喊了一声…‘是…是你?!’…后面…后面老奴就被打晕了…再醒来…王府就乱了…说王妃…王妃通敌…自尽了…”老人说到最后,泣不成声,巨大的恐惧和愧疚再次将他淹没。
是他踢翻花盆惊动了王妃,间接导致了王妃撞破阴谋而被灭口!这份沉重的负罪感,折磨了他二十年,也是他装疯卖傻、躲躲藏藏的原因!
傅韶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杀意和悲恸。陈老花是重要人证,他的话,虽未直接指出“金凤凰”身份,但提供的特征和细节,价值千金!尤其是那支独一无二的金凤衔血宝簪和内蕴血丝的翠玉镯!
“陈伯,你做得很好!你没有对不起母妃!是那些贼人害了她!”傅韶景沉声道,试图给予老人一些安慰。“你好好休息,我们会保护你。”
安抚好陈老花,傅韶景、温瑶、石磊和张甫退到外间,气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