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十二只被冠以主兽的恶兽，洛千尘神色凝重。
要与之相抗衡，以自己现在的实力，的确不能正面硬抗，可这所谓的取巧，又从何处寻呢？
仅仅对视，就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仿佛十二座巍峨山脉压在心头。
包括那出现了十二次的鼠兽，此时的气息，也早已远超最开始之时的状态。
显然，这每一次重生，或许对于主兽来说，都是一次实力的跃升与凝练，它们会在战斗中进化，愈发接近当初的程度。
洛千尘猜到了这点，一时间心中寒意更甚。
十二主兽的消亡，自己是看在眼里的，此刻不仅仅全数重生，且在慢慢恢复实力。
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它们这个机会。
下一刻，洛千尘的身形化作虚影，在厅内不断游走。
尽管彼此之间差距极大，但他依旧捕捉着每一丝间隙，寒光如霜，在石壁间折射出千重影迹。
刀锋划过空气，留下了一道道细微的裂痕，如同蛛网般在石壁上蔓延。
然而面对这般密集的刀气，十二主兽纹丝未动，眼里居然闪烁起人性化的戏谑，似乎想瞧瞧这个人类的本事。
洛千尘冷哼一声，骤然收刀后撤，另一只袖中握拳，朝前猛然轰出。
“摧山震！”
一击而出，不管得没得手，他立马身形暴退，双足在石壁上连踏三下，借力扭转，避开了自背后袭来的罡风。
率先出手的，果然是鼠兽，若是有灵，估摸着它对洛千尘的恶意也是最深。
毕竟它与洛千尘交手了这么久，反反复复地陨落在他手中十一次，换谁都受不了。
罡风吹过，夹杂着毒刺，激射而来。
毒刺如雨，穿透空气发出尖锐嘶鸣，洛千尘心中一惊，却发现肩头一凉，血花迸溅，已是中招。
他咬牙翻滚，左手在地面猛拍，借力再度腾起，视线到处锁定鼠兽的踪迹。
可该来的总归要来，只听一声轰鸣，又有主兽加入了战斗。
正是虎兽。
而在它之后，其他主兽也依次加入了对洛千尘的围攻。
说是围攻，其实更贴近于戏耍，毕竟它们根本就不需要使出全力，仅凭一只便足以压制洛千尘。
一时间，本来还略显空旷的大殿，转眼间就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在身形各异的恶兽包围下，洛千尘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辗转腾挪，四处躲避，就是没有片刻停歇。
更令他难受的，是这些主兽，似乎抱着折磨自己的意图，好几次都能造成致命伤的情况，却没有出手。
它们在玩弄猎物，如同猫戏鼠般，等待他筋疲力尽。
而此刻，有人在外默默地注视着大殿内的一切，眸光幽深如渊。
那人一袭黑袍，立于暗影深处，面容隐在兜帽之下，唯有气息才能分辨得出，此人便是那恶天尊。
此刻的他神色紧张之中又带着几分期待，注视着洛千尘的一举一动。
“你满意了？”
忽然一声冷哼从身后传来，他下意识地回头，是一位白袍男子，面容端正。
若是洛千尘在此，定然会惊呼，这就是萧谦本人。
恶天尊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将目光投回洛千尘身上。
“你心疼了？”
听着话语中的挑衅意味，萧谦冷眸微眯，声音如冰。
“别和我套近乎，如今的你，莫说蔺沧澜，连个人都算不上。”
“你看你，种族歧视要不得。”
恶天尊低笑一声，却不反驳， 指尖微微颤动，似在压抑某种情绪。
声音轻柔，却充满了冷漠之意。
“既然你希望他能代表我们，那就必须挺过这一遭，不然还不如在这里化作枯骨。”
“你，想干什么？难不成想让他代替你去灭世？”
“没有这么恐怖。”
恶天尊摆了摆手，白净的指尖轻轻点在虚空，将洛千尘狼狈逃窜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好歹算是半个同乡，不给予他一点好处，我心难安啊。”
萧谦冷笑一声，清晰可见的面容上满是不屑。
“你所谓的好处，就是这般？让这小子送死？”
“唉，我都说了，我并没有把他看作同伴，而且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要好处，至少得付出一些代价吧？”
“胡扯，什么好处，我们不需要，你要是还念在同乡之情，把人给我放了。”
话音刚落，就见恶天尊忽然出现在萧谦面前，一只手便控制住了他的魂体，兜帽之中，传出冷笑声。
“有些东西，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若我不在乎这点同乡情谊，此刻的你，早已经化作了我的养分。”
“你！”
“最好老实点，你应该明白，这所谓的同乡两个字，其实很脆弱的。”
言罢，恶天尊缓缓松开手，黑袍在阴风中轻扬，目光再度投向大殿深处。
此时的洛千尘，刚好受到虎兽的偷袭，身躯自石壁上砸落，重重摔落在地。
“你到底想做什么？”
眼见这小子处境太危险，萧谦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恶天尊没有言语，继续盯着那抹身影，直到他站起身，这才回话。
“我现在有两个选择，直接夺舍了他，出去报仇，或者，将希望寄托于他身上。”
“那这般折磨他，也是你计划的一环？”
“不然呢？”
恶天尊说完笑了笑，随即转头，掀开兜帽，露出一张苍白而熟悉的面孔。
他的目光神秘莫测，脸上满是玩味。
“有没有觉得这十二主兽，很相似？”
“十二生肖。”
“没错。”
赞叹地点了点头，恶天尊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激动，这让萧谦一时愣住了。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自己就被他强行从洛千尘体内拘禁而出，从未见他如此失态。
“这便是由我们构想出的，一种全新的修炼体系。”
“体系？”
恶天尊压抑了许久的倾诉欲，似乎在此刻爆发了出来。
“不错，十二生肖，也被称为十二相属，亦与天地大道共生。
若是能模拟出十二生肖运转之律，借其形、承其神、通其意，便可开辟前所未有的修行之路。
当十二相之力登峰造极之时，便能重塑天地规则，取代天道！”
轻飘飘的话语落入耳中，却如同一道惊雷，在脑子里炸响，萧谦神色剧变，指着他怒斥道。
“你疯了？”
“疯？呵呵，来到这个世界，谁不疯，难道你就不疯？”
“神经病，莫说天道能不能取代，就算能，你又想怎么做？”
对于他的想法，萧谦其实也曾想过，毕竟，谁没看过几个故事呢？
只是，故事终究是故事，人取代天这种事情，太过虚无缥缈，就连着手，都没有方向。
“这不是他一直在做的事吗？他做得，为什么我做不得？”
恶天尊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脸上写满了嘲讽。
“从很久前，我们就在布局此事，可你知道，其实他也在等，等我们完成此事。
到那时，两种方案一起施行，就能找到真正能成功的办法，这便是我们与他的默契。”
听着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被他这么轻描淡写地道来，萧谦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蔓延至全身，仿佛置身冰窟。
“你可知道，达成这个目的，会死多少人吗？”
“死人？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莫说这些不过是披着人皮的异族，哪怕真是人类，又怎样？
难不成，你觉得我们会在乎这些土着蛮夷？”
他语气冷酷，仿佛谈论的是一些蝼蚁。
萧谦皱眉不语，心里却有些感同身受。
自己刚刚苏醒的时候，其实想法与他并无二致，视此界众生如草芥，也没把这些生命放在心上。
可在陪着洛千尘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以后，自己渐渐明白，每一个生命都有其存在的意义与重量。
那些肩并肩的笑语，日常的嬉闹，哪怕是作为看客的他，都倍感温暖。
直到那个时候，自己才恍然醒悟，无论来自何方，至少，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
当然，这些观点，他肯定不会与恶天尊去争辩。
对方是由无数意识融合而成的怪物，不过侥幸之下，吞噬了蔺沧澜。
蔺沧澜作为在这个世界活了几千上万年的存在，其内心深处的认知早已不是随随便便三言两语能扭转的。
“你们在成功之后，准备怎么做？”
“这还用问吗？”
恶天尊嗤笑一声，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荒谬。
“那肯定是回家啊。”
“回家之后呢？身怀不属于常人的力量，难不成甘心再做个凡人？”
萧谦冷笑一声，却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只见恶天尊眸子里闪烁着寒光，宛如一根根毒刺，刺入神魂深处。
见他露出了如此模样，萧谦并未退缩，反而缓缓抬头，直视那双漠然的瞳孔。
“怎么，说到你们心里痛处了？”
“你有点烦人。”
“不要再装出那么一副离乡游子思乡的模样了，也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们这种人，得到力量回家之后，只会再度掀起腥风血雨。
若是有需要，有朝一日，你们会毫不犹豫地复刻一次这个世界的惨剧。”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