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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天命:从大业十二年开始 > 第二十一章 罗高李苏汉旗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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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罗高李苏汉旗展

西北所来之汉骑,共约千余。

先锋数百,却当先一将,所打之旗两面,一为“汉”,一为“右屯卫将军高”,不是别人,正高开道是也;后边千骑,亦打旗两面,一亦为“汉”,一为“右侯卫将军罗”,罗艺是也。

则是说了,高开道、罗艺为何出现此处,自西北方向而来?

原因也很简单。前时得了秦敬嗣军报,言说李世民已大败薛仁杲后,李善道以此判断,李家父子底下来,必会趁自己与李密鏖战之际,重打河东,故已遣罗艺、高开道率步骑五千,潜入河内县。却乃两手准备,首先防备李密再对河阳三城下手,其次河东有急,便为奇兵支援。

话到此处,须当多说一句,何谓“首先防备李密再对河阳三城下手”?

要说张亮,其人在军略方面,郑颋对他的评价,实不为错,他不以军略见长。原本时空中,已入唐后,贞观十八年,李世民征讨高句丽,张亮被任为沧海道行军大总管,管率舟师,自东莱渡海,结果在建安,即今辽宁营口城下,营寨尚未筑成,士卒多樵牧,被高句丽军偷袭劫营,张亮无计策,踞胡床,直视而无所言。将士见之,反以亮为有胆气。其副总管张金树等乃鸣鼓令士众击贼,破之。李世民就此事,知其无将帅材而不之责。军略上不为长,然在情报搜集工作上,张亮却有其长,乃他对屈突通、薛世雄,包括李靖之能的判断,倒是颇为准确。尤其李靖,李靖的确是在从济阴郡回师到白马后,即向李善道提出,在东线战场陷入僵持后,李密因为急於求战,存在很大的可能性,他会再次选择河阳三城为突破口。

故而李善道未雨绸缪,——当时他就已将罗艺、高开道及其部曲,潜调到了河内县城,原本是接着就要北入河东,再次仍将他两将归入刘黑闼节制,而便又下军令,令他两将暂先在河内隐驻。攻略河东之时,罗艺、高开道都从属於刘黑闼,但在打宇文化及时候,因河东南部彼时已经粗安,宇文化及又势大,乃李善道将他两将,与其余诸将同率还河北。

以上种种,却也不需多说。

只说罗、高二将奉令隐忍待机,直至现下方才猛然杀出!

他两将带到河内的部曲共计五千,其内骑兵千余,而下这千余之骑,尽被两将带来。

只观骑兵人数,才只千余,似是不多。

却有两点关键,此千余骑,皆罗艺、高开道本有旧部中之精选,悉是幽燕突骑,百战锐士,此其一;攻河阳北城竟日的李士才、常何两部多为步卒,且也无非万众,此际大都又分散於城北、城东攻城,系是措手不及,此其二。

由乃,此千余骑一现身西北,登如前所述,城东、城北之常何、李士才两部便俱大乱。

前锋的数百汉骑中,高开道一马当先,厉声喝令左右冲杀。

其身旁一员年轻骁将应声叫道:“阿耶且观孩儿为阿耶取李士才狗头!”这将二十多岁年纪,身披明光铠,形貌魁梧,胯下骏马,臂挟长槊,腰悬横刀,鞍边挂着弓箭、铁锏,却便是刚所提及的张金树也。高开道蓄养了养子数百,这张金树是其养子中武勇最为卓越者。

便引精骑十余,张金树打马一鞭,越过高开道,此际距离城北的李士才部,已不过两三里地远,倏忽即至。后边的高开道等只听得张金树一边挟槊冲阵,径杀向李士才的中军主阵,一边高呼大叫:“大汉右屯卫高公、右侯卫罗公到也,尔辈不闻威名乎?速弃械降之,可免一死!”呼声间,十余骑已撞入李士才仓促调上、作为阻击的百十骑兵中。

张金树长槊探出,刺穿一名魏骑的胸膛,顺势一挑,将人甩落马下,尸体砸在泥泞地里,溅起一片血污;身后诸骑亦个个悍勇,槊刺刀砍,魏骑本是仓促集结,毫无斗志,不过片刻便死伤小半,余者掉马奔逃,兵器都丢掉了,有的慌不择路,自相碰撞。

冲破魏骑阻拦,张金树等奋勇继进,又杀入数百匆忙结阵的李部步兵之中。这数百魏兵是临时从后调来的驻兵,阵型未成。被他们仗着马速冲击,盾阵崩裂,长矛折断,顿如波开浪裂,死伤狼藉!数百魏卒,有的弃盾逃跑,有的跪地求饶,地上满是散落的兵器、铠甲与尸体。

到此刻,距离李士才中军已经不远。

发现汉骑的时间太短促,张金树等冲锋的速度又太快,李士才的中军,原本是面向南边的河阳北城,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没空转向张金树等杀来的西边列阵,这会儿阵型尚未结成。前线攻城的两千多魏兵见汉骑杀来,又正在惊恐万状地向后奔逃,冲撞李士才的中军阵地。

李士才的中军早乱成了一锅粥。有的兵士被挤倒在地,转眼被踩踏得没了声息;有的只顾着逃跑,连腰间的干粮袋掉了都浑然不觉。由是,张金树等虽只十余骑,居然势不可挡,冲着李士才中军阵中的将旗,杀奔而向!长槊所到之处,魏兵尽皆避让,无人敢挡!

高开道所率的前锋汉骑也已杀到,将士们或挟长槊,或持横刀,高声呼喝着“降者免死”,分作数队,如利刃般齐头勇进,亦是杀入李士才中军侧翼,纵马冲撞,槊刀并举,将其中军切割、撕裂成了数段。马蹄踏碎泥泞,长槊刺杀、刀光闪烁间,血雾喷涌。

紧接着,大地轰鸣,罗艺亲统的主力汉骑洪流般席卷而至。其骑一部随高开道等,自西侧再次冲入已被高开道搅乱的李士才军侧翼,进一步扩大突破口,制造更大的混乱;另一部则由罗艺亲率,绕过李阵侧翼,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插李士才中军背后,完成了对李阵的包围。

两面汉将大旗,一西一北,遥相呼应,在李阵中搅动驰突,交相挥映,大肆砍杀。更兼王君廓所率之从北门杀出的汉军步骑,一边砍杀逃兵,一边猛攻打李士才中军前阵。至此,李士才部腹背受敌,三面遭击。军心士气崩溃,士卒再无战意,争相逃命,或丢了兵器跪地投降,或互相践踏,以至为了争夺逃生之路拔刀相向,整个中军阵沦为一片混乱的修罗场。

李士才已从望楼奔下,眼见此情,知已无力回天,便在百余亲骑死护下,仓皇向东逃窜。

他拍马疾行,大叫不断:“常何何在!常何救俺!”身后的喊杀声、惨叫声越来越远,可他顾不上回头,只盼着能与常何会合,再图脱身。

……

城东方向,常何得报汉骑来袭,有心望救李士才,奈何东城门杀出的汉军步骑,攻势迅猛,怎会给他机会?其部亦已溃乱,勉力支撑,已是左支右绌。

他在望楼上远眺,见李士才败兵如潮水般涌来,心知大势已去,不敢再恋战,当机立断,便急令一部兵马断后,自率收拢的部队向东撤退,并派数十骑前去接应李士才。

战场彻底失控。

城北、城东皆成汉军的屠场。

合计数千的汉军步骑,在高开道、罗艺、王君廓等将率领下,尽情乱杀溃逃的魏兵。

混乱中,王憨子随在溃兵里盲目奔跑,他心中充满对张武之死的悲痛与对死亡的恐惧,忽听身后蹄声如雷,惊回首,是一队汉骑追上,一支长槊从侧面刺来。

他甚至没看清来人是谁,便被槊尖刺穿胸膛,栽倒在地,张武战死的场景再次闪过脑中,眼前最后的景象是灰暗的天空和无数奔逃的脚步。张武分给他的半块干粮,从他怀中滑落,滚进血污里。刺死他的是个汉军校尉,他丝毫未有多看王憨子一眼,催马继续追击。对这校尉而言,这不过是乱战中又一个普通的敌兵,却不知这是一个少年在乱世中的最后一抹痕迹。

……

黄河对岸,单雄信遥望北岸惨状,骇然失色。

此际他方才完全明白,河阳外城守军之所以坚守不出,非是不能,果如他隐忧,而是另有图谋!他立身高高的望楼上,望着北岸烟尘弥漫,隔着黄河传来的喊杀声下,汉骑如虎逐羊也似地追杀魏军,李士才部溃不成军,常何部也在城东出城汉兵的冲击下节节败退,神色震恐。

“大将军!对岸兵败了!我军要不要相助?”身旁一将急声说道,“我军若猛攻河阳外城,或许能迫使黄君汉、王君廓分兵,为李将军、常将军争取撤退时间!”

单雄信回顾,望向望楼下的本部兵马,眼中闪过一点挣扎,终是摇头,说道:“纵是猛攻,焉能迫黄君汉、王君廓回救?况李士才、常何既败,汉军必会趁胜转攻我军。当下之计,该当立即撤围!”因为向李密跪地求饶,他的名声已坏,而今他麾下的这万数部曲,已是他唯一可依仗的力量,若再折损,将会失去在李密帐下立足的根本。他不能冒险。遂乃为保存实力,他即就下令,停止攻城,全军向南撤退,对北岸苦战的同袍却是见死不救。

……

李士才被常何派出的骑兵接下,他与常何在逃向东边的乱军中,得以会合。

两人皆狼狈不堪,盔歪甲斜,不及多说,只顾沿黄河西岸纵马狂逃。

从午后直逃到天色渐晚,逃出了数十里地,暮风凄冷,甲胄上的血污冻成了冰碴,战马也气喘吁吁,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身后杀声渐远,但两人惊魂未定。

“再前三二十里,便是温县渡口。快!渡过河去便安全了!”常何气喘吁吁,不断催促。

李士才满面烟尘,心惊胆落,说道:“常公,你说,渡口会不会有汉军截击?”

“顾不得许多了!渡口若还在我军手中,你我便有生机!”常何回头看向李士才,说道,瞧见李士才身边随从的诸将、从吏,忽然想起一人,问道,“邴元真何在?谁见邴书记了?”

众人面面相觑,皆摇头不知。

乱军之中,谁还顾得上一个文人书记?

两人苦笑,此时自身难保,也只能将邴元真的命运抛之脑后了。

便带着残兵败将,暮色里,接着东走,残阳如血,寒风如刀,吹在脸上生疼。勉强复而逃出十余里,人困马乏,眼见距温县渡口只剩二十余里,众人心中刚生出一丝侥幸,蓦地前方鼓声大作,号角震天!又一支汉军骑兵自道旁丘陵后杀出,截断了他们的去路!

当先亦两杆大旗,一为“汉”,一为“左备身将军李”,却是汉将李君羡!

李君羡这部汉骑虽仅三四百骑,然养精蓄锐,杀气腾腾。

李士才、常何部下仅剩的一两千败兵早成惊弓之鸟,怎有半点战意?发一声喊,这一两千败兵就四散哄逃!李君羡原是李密部将,后在李密杀了翟让,李善道与李密决裂之时,他适在河北,因乃降附了李善道。李士才、常何与他俱是相识,知其勇悍。

便李士才拨马欲逃,岂知李君羡催马已是杀到。长槊刺来,李士才非以勇武见长,不是对手,差点便被刺中。亏得常何赶到,架住李君羡的槊,将他救下。两人唤他小名,同声大呼:“五娘子,忘乎旧日之情?”李君羡长槊再刺,叫道:“旧虽有情,今朝各为其主!”

李君羡所部骑,打着尖锐的唿哨,战马奔踏,箭矢如雨,长槊似林,奔涌杀到。

常何护着李士才,奋力抵住李君羡,不敢耽搁,丢下大部分步骑,在三二十亲骑的掩护下,突围逃窜。残阳如血,远处丘陵起伏,李君羡部骑砍瓜切菜,将散逃的魏军残兵杀得七零八落。两人回头望去,只见己方兵士或降或死。李君羡被他两人亲兵缠住,一时追之不得。

连遭汉骑两次伏袭,上万步骑损失殆尽,两人失魂落魄,策马狂奔,跌跌撞撞,逃向渡口。

此时天色已晚,寒风卷起尘土。

常何面色惨然,心如绞痛,说道:“难怪王君廓只守不出,他是在疲我师、耗我力,待我疲惫不堪、师老兵疲,等援军合围!我军从一开始,就落入了汉军的圈套!”

甚么李密奇谋,搞了半天,是堕入汉军彀中!

李士才无话可说,拍马奔逃罢了。

夜色渐至,寒风愈烈。

一行人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地终於逃至温县渡口附近。

遥望渡口营寨,灯火通明,遣了数骑往探,回报打的仍是魏旗。李士才、常何绝处逢生,不禁狂喜,催动仅存的力气向营寨奔去。却尚未接近营寨,以为得救之时,黑漆漆的道边,骤然火把大举,鼓声号角再次响起!百余汉骑分别杀出,营中也冲出一队汉骑!

将他们这二三十人团团围住!

一员大将跃骑而出,横槊立马,姿态雄豪,於火把映照下威风凛凛,声如洪钟,震动四野:“大汉苏定方在此!李士才、常何,尔等已陷重围,插翅难逃,还不下马受降!”

李士才与常何如遭雷击,抬头望去,只见再是两面大旗,一仍为“汉”,一为“右骁卫将军苏”,在火光照耀下猎猎飞舞,透出不可一世的威严气势!

两人面色惨白,浑身冰凉,残存的力气仿佛也被抽干,绝望地对视一眼,长槊几乎脱手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