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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忧主轻躁少保叹

李建成问道:“公何策也?”

王珪指点沙盘,说道:“殿下请看。河东汉贼如来援之,陕县渡口,不能通行,彼众唯有从垣县渡河。垣县在陕县之东,距二百余里。此渡,我军固不能守之。然汉贼自垣县渡河后,西来陕县,却沿途行军,处河、山之间,仅河谷之道可行。这条道路中,尤以砥柱山处最为险要。而砥柱山距陕县不为远也,数十里地罢了。我军若先於此地设伏,足可将其歼之!既歼其援,持其贼将首级,出示城中。贼守军见援军被歼,焉不惊恐?趁势攻城,亦可下也!”

李建成下到帐中,亲自察看沙盘。

果见王珪所指之处,就在陕县东边四五十里之处,有一山峦形状,其上旗标三字“砥柱山”。

却这砥柱山,乃自古以今的名山一座。这座山,论高度、论占地方圆,都不算大山,可其位置紧要。传说是昔年大禹治水时,到至此地,为凿通河道,而形成了这一座山,其如独立之石柱,故得砥柱之名。黄河便是在此分为了神门、鬼门、人门三股激流。

——所后世之“三门峡”,陕县此地在后门的县名,就即是由此而来。

看之片刻,李建成抚着沙盘边缘,喜色显露於面,顾看帐中诸臣、将,说道:“王公策大妙!我观此处所在,地势险绝,确为用奇兵之处。若伏精兵於山隙之间,候贼援行至,可命人自高处推落巨石,堵塞其前路;再以强弓劲弩夹射,断其退途,然后以我甲卒自两侧掩杀而出,彼时贼援首尾不能相顾,困於其间,进退不得,必可使之有来无回!”

王珪说道:“殿下若取此策,却有一点,须当在意。”

“公所言此点,当是我设伏之兵,不可惊动陕县守军?”李建成抚摸胡须,说道。

王珪点头,说道:“正是此点。我伏兵若往砥柱山设伏,须趁夜出营,偃旗息鼓,远远绕陕县而过,不可使烟火暴露行迹。更需遣轻骑於沿途哨探,阻绝往来行人,以防消息走漏。”

“便依公言!”李建成回答完王珪,询问诸臣、将,“卿等以为此策何如?还有补充之处么?”

却这“有没有补充之处”都问出来了,显然李建成已是接受了王珪此策,决意施行。而况又并且王珪这条计策,的确是一条可行之策。帐中诸将自无反对之声,纷纷应声,皆道王珪此策甚佳,慕容罗睺、雷永吉、钱九陇等悍勇斗将更是争抢出列,踊跃请战。

帐中诸将大都是晋阳起兵时,就在李建成负责统率的左军军中的老部下,是他的心腹之党,唯何潘仁不是,一方面何潘仁是这次进战才转隶他麾下的,一方面何潘仁的部众不少,步骑四五千,且在经过裁撤后,这四五千都是精壮之士,战力不俗,故李建成虽见诸将皆无异议,却视线掠过没有发言的李纲,还是专门看向何潘仁,又特地问他:“将军何意?”

何潘仁绿目高鼻,虬髯满面,相貌殊异於中原之人,然衣着打扮已完全汉化,未有着甲,头上裹着黑幞头,穿着件红色的圆领袍,腰间亦是束着蹀躞带,闻言抱拳出列,操着一口原汁原味的长安话,说道:“王公此策,妙在因地设伏,并砥柱山在陕县以东数十里外,并可出乎汉贼援兵之料,确实妙计。然砥柱山道险窄,末将以为,伏兵不宜过多,过则反自碍手足。”

“将军此言极是!”何潘仁与李仲文、向善志、丘师利、丘行恭等曾同为平阳公主军中将领,彼此间或多或少有些香火之谊,李建成亦是有心借助这次机会拉拢何潘仁,进而将李仲文等也都一并纳入他的东宫势力范围,故尽管何潘仁此言,实与他所想相同,依旧是当即笑着称赞,抚掌称善,随即又展现出虚心请教的姿态,问道,“依将军之见,伏兵当以几何为宜?”

何潘仁略一思忖,回答说道:“砥柱山侧地势狭窄,人多反致自乱。需先查明河东贼援兵马虚实,后可定伏兵之数。若其兵万人上下,伏兵须当三千;若其五千以下,伏兵千五百足矣。至汉贼援兵将到时,以弓弩手伏於高阜,骑兵伏於山口外,甲卒隐於林间,待其至,弓弩居高临下齐发,骑兵驰出突冲其前,甲卒自林中跃出击其中、断其后,三面夹击,贼必溃也!

“将军高明之见,正合我意!”李建成听得仔细,频频点头,便做出决定,虎顾诸将,说道,“便依何公之策,伏兵数量视贼援多寡而定。令细作即刻探查河东贼援动向,务求精准回报其兵马数目、行军速度,不得有误!若有错失,军法处置!待探明敌情,即遣精锐潜往设伏。”

诸将躬身,同声领命。

李建成目光扫过帐中,见众将肃然遵令,攻战旬月,才打下桃林一城的焦急心态,略微得以平复。他还不知李世民两关之失,心中想道:“此回出兵,以我数万之众,本欲速克陕虢,以立名威於朝野,得军中之望。却延宕至今,才下桃林一城!而闻二郎在河东虽无大捷,亦已歼汉贼大将王须达部,夺占秀容、静乐等地,以四万余众,抗汉贼十万之军,俨然犹可与之争衡。我若再迟滞不进,待二郎立下大功凯旋,我何颜面以对父皇与朝臣?此战必得大胜,方能彰显我东宫威仪!”

计议定下,斥候接连遣出,渡过黄河,到对岸细探汉军援兵动向。

李建成同时又遣斥候向东而去,沿途探查陕县以东地形险要之处,尤重砥柱山一带路径宽窄、可伏兵马之数,又一边调兵遣将,预备设伏,另外也不放松对陕县的进攻,仍日日攻之。

却军议罢了,出帐以后,李纲扶着拐杖,仰头望了望下午的夏季天气,叹了口气。

王珪从在他的身边,问道:“今已定伏歼汉贼援兵之策,候将贼援将之,转而再攻陕县、弘农,将亦可克之,克胜在即,公何故叹息?”李纲说道:“我虽不精兵事,然殿下急胜,敌未至而心先躁,此为轻敌。恐为兵家大忌,我恐将有不利。”王珪不以为然,笑道:“陕虢久不克之,地利在贼之故也。今设伏砥柱山,地利在我。掩其不备,何忧之有?公多虑也!”

李建成秣兵历马,只待设伏克胜,且不必多说。

……

且说秦敬嗣再又遣出到河东向李善道请求援兵的使者,昼夜不息,渡过黄河,疾驰北上。两三日后,行至绛郡郡治正平,才入县境,遥见前边日光之下,尘土飞扬,勒马观之,见得正是一支兵马南下而来。前骑后步,旌旗半卷,矛槊林立,队伍严整,迤逦数里,约近万之众。

这使者便与从行数骑停在里边,等其到来。

早有行军队伍前头的斥候飞马来至,十数人挽弓按刀,将他们围住,喝问:“何人在此观望?”这使者取出秦敬嗣给予的令牌,回答说道:“奉虢州总管秦大将军命,持书赴河东求援。”斥候头目是个火长,察看了他的令牌,留下他的从骑在道旁看管,带其驰至中军,禀报主将。

主将何人,可不即是薛万彻!

这支兵马,正是薛万彻与郭孝恪两部,以及张士贵所率千余步骑的联兵。薛万彻三四日前,自请来援陕县之后,次日便即拔营,沿途行军甚速,到了绛郡,郭孝恪事先已得李善道令旨,本部也已准备停当,两军遂合。系於今日早上,才刚从正平接着南下,行到此地,遇着此使。

——话则说了,李善道遣的不是薛万彻领兵南援陕县,怎么张士贵也在军中?原是李善道遣薛万彻南援的军令下后,张士贵知之,於是自请随行,愿为先锋。张士贵祖籍河东盂县,即王须达兵败身死此县,然如前所述,其家早就迁到虢州,也就是弘农郡的卢氏县,他便是在虢州降从的李善道。却其乃陕虢本地人,熟悉地理人情,因李善道允了其请,拨给了他中军精骑两团四百,甲卒五团千人,又拨中军骁勇的郎将、校尉数员亦与之,随薛万彻一同南下。

这使者见过薛万均,没见过薛万彻,到了马前,略一偷觑,见得薛万彻方面如铁,须髯如戟,虽然行军途中,不曾披甲,身着戎装,然体态雄硕,端坐马背,威风凛凛,年纪比薛万均是小些,却这雄壮之姿,两兄弟几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当真不愧是亲兄弟两个!人如虎彪,

马如游龙,薛万彻胯下此马,色为常见之黄,不足显眼,但只略一瞥见,就能觉其神骏非凡。马步沉稳而有力,每踏地一步,尘土微扬,节奏如鼓点般整齐,显是久经沙场的战骑风范。

这使者心中不禁暗赞一声,人已难得,马亦绝品。他却不知,此马是为李善道赐给薛万彻的,系为河西良骥,奔行如风,日行三百里不疲,甚通人性,有个名号,唤为“铁流星”!毛色虽朴,骨力委实坚峻。——李善道御厩中的好马,或臣属所献,或得自窦建德、李密、徐圆朗、孟海公等败敌之处,当下着实甚多,其中毛色鲜艳,或白、或红之类者也有不少,而李善道却独以此马赐薛万彻,实际上正是因此马毛色朴实,不显张扬,这样上到战场上时,便不易成为敌军瞩目的目标,有助於薛万彻的安全。这却是李善道的一片爱将之情,用心良苦。

这使者不敢多看,滚落下马,下拜行礼,双手捧上令牌,自陈身份。

薛万彻俯视令牌,微微颔首,声如洪钟,问道:“陕虢战况近来何如?”

这使者回答说道:“李建成攻下我桃林以后,尽屠我俘卒,留兵千人驻守,分王长谐部,统军上万,围我弘农县;又以李袭誉督其本部,及谢统师、奚道宜部汉胡兵近万,据上洛,下吏出弘农县前,闻他有欲出兵东进,攻我朱阳、卢氏之意。李建成亲统李思行、何潘仁、韦挺等诸部,号称十万,实约一两万众,驻屯於陕县西、东、南三面,驱民为先,攻城极急。”

“陕县渡口怎样?”

这使者答道:“渡口现有唐贼数百据守,然若闻将军大军至,料李建成必会增派援兵。”

薛万彻顾与左右说道:“唐贼屠我桃林俘卒,残虐可恨!此仇不报,何以慰死难将士英灵!又李建成驱民为先,其罪更不可赦!且待兵到陕县,与他一决胜负!”铁流星低嘶一声,似感知主人心意,前蹄微扬,尘土轻溅。薛万彻与这使者说道:“既君奉左骁卫大将军军令,觐见圣上,速去便是。圣上今在临汾。一两日间,你便可到达。”问道,“你可携有从骑?”

这使者应道:“下吏随行小校四五。”

“可遣一人,还去弘农,禀报大将军,言我军已出正平,将经垣县渡河。垣县驻军已备妥船只。渡河之后,即沿黄河北岸西进,直趋陕县。若无意外,五日内可抵。”薛万彻吩咐说道。

秦敬嗣现为左骁卫大将军,薛万彻现为左骁卫将军,依照正常体系,恰是秦敬嗣的属将。不过汉军现下编制,十六卫大将军与三十二位卫将军,其实并无明确的上下统辖关系,皆直接受命於李善道,都是属於汉军的野战军体系。区别之在於,大将军可以独当一面。而卫将军则多为辅弼或分领部曲,战时依照李善道的部署,随机分调於大将军节制。——也是以,薛万彻此虽是独领一军,赶援陕虢,但如他请战便已有之自言,到了陕虢,仍需从秦敬嗣节制。

这些,且亦无须多提。

只说这使者领命,行过礼后,当即拨马而还。果是分遣了两个从骑,折返弘农县向秦敬嗣禀报,余下数骑,他自带之,在薛万彻遣出的一吏引导下,从行军队伍侧边而过,仍赶赴临汾。

郭孝恪与其部在行军队列的后边,张士贵与其部在行军队列的前部。薛万彻分别派人去告知了他两个遇到秦敬嗣求援使者的事情,令张士贵部加快行速,全军提速,亦不必多言。

行军三日,到了垣县渡口,船只具备,步骑渡河,半日而毕。

休整过后,接着前行,转而向西,沿河北岸而进。南边群山起伏,山势连绵如铁壁,黄河则在北侧咆哮奔流,水势汹涌。已五月上旬,天气渐热,又兼虽行的是河谷边的官道,道路毕竟崎岖,行军颇耗体力。士卒多汗透征衣。薛万彻虽欲尽快行军,一日仍只能行四五十里地。

两日后,遥望前方十余里外,北边黄河的浪涛中,一山如柱直高耸。湍急的黄河怒浪拍打石壁,回响如战鼓催兵,而被此山分开,化作两股,水势愈显凶险。浊浪拍岸,水声如雷。又遥见前边谷边道路,渐愈狭窄。林木葱茏,山风穿林而过,松涛猿鸣,与水声相应,直若千军呼啸。薛万彻勒马停下,到行军路旁,望得前方多时,令道:“且先止前进。”

令还没有传出,数骑从前驰奔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