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在雨幕中攥紧了那枚青铜符牌时,指腹能摸到符牌表面凹凸的纹路——像某种爬行动物的鳞片,在闪电劈开夜空的瞬间,符牌边缘会泛出极淡的青绿色冷光,与远处荒山轮廓上的磷火遥相呼应。这是他从爷爷临终前紧握的手里抠出来的东西,老人咽气前只反复说着两句话:“别去黑松岭,符牌喂给‘守墓兽’,不然……”后面的话被喉间的血沫堵住,只留下一道没说完的颤音,像根细针,扎在林野心里三年。
直到三天前,他在旧书市场淘到一本泛黄的《黑松岭风物志》,书页里夹着张褪色的地图,标注着黑松岭深处有座“青乌子墓”。地图边角的批注和爷爷符牌上的纹路一模一样,连“守墓兽”三个字都带着相同的潦草笔迹。林野盯着地图上那处被红圈标注的“血槐林”,突然明白爷爷没说完的话——符牌不是用来保命的,是用来“开门”的。
雨下得越来越大,越野车在泥泞的山路上颠簸,车轮碾过腐烂的落叶,溅起的泥水裹着不知名的黑色虫豸。副驾驶座上的陈砚正用放大镜盯着《黑松岭风物志》,镜片反射着仪表盘微弱的光,照亮他眼底的红血丝:“书上说青乌子是战国时期的方士,能‘役使百鬼,以尸为俑’,他的墓用‘活人殉葬阵’封门,殉葬者的骨头会和墓砖长在一起,形成‘骨墙’。”他突然指着书页上的插图,那是幅手绘的墓室剖面图,中央的棺椁旁立着十二个模糊的人影,“你看这些殉葬者的姿势,全是跪着仰头,像是在……啃食什么东西。”
后座的老周突然咳嗽起来,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黑陶碗,碗里装着暗红色的液体,喝了一口才缓过气:“我年轻时跟着我爹来过黑松岭,那时候血槐林还没这么密。有天晚上起雾,我看到林子里的槐树在动,树枝像胳膊一样晃,树皮上全是眼睛似的纹路,吓得我们连夜就跑了。”他的声音发颤,指节因为攥紧陶碗而泛白,“还有件事我没跟你们说,我爹当年就是为了找青乌子墓,死在了这里,尸体到现在都没找到,只留下半块染血的布,上面的花纹和你那符牌一模一样。”
林野踩下刹车,越野车停在血槐林入口。雨不知何时小了,只剩下细密的雨丝,林子里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味,像是烂肉混着潮湿的泥土。血槐的树干是暗紫色的,树皮上布满了蜿蜒的纹路,真的像老周说的那样,像无数只闭着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
“符牌有反应了。”陈砚突然指着林野手里的青铜符牌,符牌表面的鳞片纹路正在发光,青绿色的光沿着纹路流动,像活过来的蛇。林野能感觉到符牌在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他按照《黑松岭风物志》里的记载,将符牌按在最靠近入口的一棵血槐树干上,符牌瞬间嵌入树皮,树干上的“眼睛”纹路突然睁开,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空洞,一股冷风从空洞里吹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树干缓缓向两侧裂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通道,通道里漆黑一片,只能闻到浓郁的腐臭味和淡淡的血腥味。老周从帆布包里掏出三盏马灯,点燃后递给林野和陈砚:“这是‘照尸灯’,用狼粪和朱砂混着灯油做的,能照出阴气重的地方,要是灯芯变绿,就说明附近有不干净的东西。”
三人举着马灯走进通道,通道两侧的墙壁是由黑色的石头砌成的,石头上布满了细小的孔洞,时不时会有黑色的虫子从孔洞里爬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走了大约十分钟,通道突然变得宽敞起来,前方出现一间圆形的石室,石室中央立着十二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绑着一具干枯的尸体——正是《黑松岭风物志》里提到的殉葬者。
这些尸体的皮肤像晒干的树皮,紧紧贴在骨头上,手指和脚趾都变成了尖锐的爪子,指甲里还嵌着暗红色的污垢。他们的头都仰着,嘴巴张得很大,露出里面残存的牙齿,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嘶吼。马灯的光芒照在尸体上,灯芯突然变成了绿色,发出“滋滋”的声响。
“不对劲,这些尸体……好像在动。”陈砚的声音发颤,他指着最左边的一具尸体,那具尸体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指甲在石柱上划出一道细微的痕迹。林野握紧了腰间的工兵铲,手心全是冷汗,他能感觉到石室里的温度在不断下降,马灯的光芒也变得越来越暗。
突然,所有尸体的眼睛同时睁开,露出里面灰白色的眼白,没有瞳孔。他们的身体开始扭曲,绑在石柱上的绳子像纸一样被撕裂,干枯的手臂朝着三人抓过来。老周大喊一声“快跑”,转身就往通道外跑,可刚跑了两步,就被一根突然从地面伸出来的树根缠住了脚踝,树根上布满了细小的倒刺,瞬间就扎进了他的皮肤里。
“是血槐的根!”林野大喊着,举起工兵铲砍向树根,树根被砍断,流出暗红色的汁液,像血一样。可更多的树根从地面伸出来,缠绕住三人的腿,将他们往石室中央拖去。陈砚掏出一把匕首,疯狂地砍着树根,可树根砍断后又会快速长出来,根本杀不尽。
就在这时,林野手里的青铜符牌突然飞了起来,悬浮在石室中央,发出强烈的青绿色光芒。光芒照在殉葬者的尸体上,尸体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融化,化作一滩滩暗红色的液体,融入地面的树根里。树根也停止了生长,渐渐枯萎,变成了黑色的粉末。
三人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老周的脚踝被树根扎得鲜血直流,他从帆布包里掏出止血粉,撒在伤口上,疼得龇牙咧嘴:“这青乌子墓也太邪门了,还没见到棺椁,就差点成了树根的养料。”
陈砚捡起地上的青铜符牌,符牌表面的光芒已经消失,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他仔细观察着符牌,发现背面多了一道新的纹路,像是一条通往深处的路径:“你们看,符牌上多了条路,应该是指向主墓室的。而且刚才那些殉葬者的尸体,融化后融入了树根,说明这血槐林和墓室是连在一起的,血槐就是守墓的一部分。”
林野站起身,举着马灯照亮石室的四周,发现石室的墙壁上有一道隐藏的石门,石门上刻着和符牌背面一样的纹路。他将符牌按在石门上,石门发出“嗡”的一声轻响,缓缓向两侧打开,里面是一条更长的通道,通道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无数颗白色的骨头,骨头的缝隙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像是一面巨大的骨墙。
“这就是书上说的‘骨墙’。”陈砚的声音带着恐惧,“殉葬者的骨头和墓砖长在一起,形成了这道墙,而且这些骨头里还残留着怨气,要是靠近,就会被怨气缠身。”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三枚用朱砂画过的铜钱,递给林野和老周,“这是‘镇邪钱’,戴在身上能暂时抵挡怨气,不过只能维持一个小时,我们得尽快找到主墓室。”
三人戴上镇邪钱,走进通道。骨墙上的骨头在马灯的光芒下泛着惨白的光,时不时会有骨头从墙上掉下来,落在地上发出“咔嚓”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背后追赶。林野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从骨墙里渗出来,顺着皮肤钻进身体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通道尽头出现一间更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座圆形的祭坛,祭坛上放着一个黑色的棺椁,棺椁上刻着无数复杂的符文,符文里流淌着暗红色的光芒。祭坛周围立着八尊石像,石像的形态像是人,却长着动物的脑袋,分别是虎、豹、熊、狼、蛇、鹰、狐、鼠,每尊石像的眼睛都是用红色的宝石做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那就是青乌子的棺椁!”陈砚兴奋地说,刚要靠近祭坛,就被林野拉住了。林野指着石像的脚下,那里有一圈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而且石像的影子在地上不断扭曲,像是在动:“小心,这些石像有问题,你看它们的影子,不对劲。”
老周举起马灯,照亮石像的影子。果然,影子没有随着马灯的移动而变化,反而在地上缓缓蠕动,像是有生命的物体。突然,一尊虎首石像的影子猛地向老周扑过来,老周赶紧躲开,影子扑空后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影子老虎,对着三人嘶吼。
“是‘影煞’!”陈砚大喊着,“书上说青乌子能用符文操控影子,将怨气注入影子里,形成影煞,只要被影煞碰到,就会被吸走魂魄!”他掏出一把糯米,撒向影子老虎,糯米落在影子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影子老虎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林野举起工兵铲,对着影子老虎砍过去,铲子穿过影子,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不行,物理攻击对影煞没用!”他大喊着,突然想起爷爷说的“符牌喂给守墓兽”,难道这些影煞就是守墓兽?他掏出青铜符牌,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符牌扔向影子老虎。
符牌落在影子老虎身上,瞬间融入影子里。影子老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融化,最终化作一滩黑色的液体,消失在地上。其他石像的影子也开始变得不稳定,纷纷向四周散去,躲进了石室的角落里。
三人松了一口气,走到祭坛前。棺椁上的符文还在流淌着暗红色的光芒,林野伸出手,想要推开棺椁,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棺椁被符文封印了,需要用八尊石像眼睛里的红宝石才能解开。”陈砚仔细观察着棺椁上的符文,“每尊石像对应一个符文,只要将红宝石按在对应的符文上,就能解开封印。”
三人分别走向八尊石像,老周走到虎首石像前,刚要取下红宝石,石像突然动了起来,虎首猛地向他咬过来。老周赶紧躲开,石像的牙齿咬在地上,发出“咔嚓”的声响,地面被咬出一个大坑。
“石像活了!”老周大喊着,举起工兵铲砍向石像的脖子,铲子落在石像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印记。石像的手臂一挥,将老周打倒在地,老周的额头撞在地上,流出了鲜血。
林野和陈砚赶紧过来帮忙,林野对付豹首石像,陈砚对付熊首石像。石像的力量很大,动作却很缓慢,林野凭借着灵活的身手,不断躲避着石像的攻击,寻找着攻击的机会。陈砚则掏出匕首,对着石像的眼睛刺过去,匕首刺穿了红宝石,石像的动作突然停滞,身体开始变得僵硬。
“攻击红宝石!那是石像的核心!”陈砚大喊着,林野赶紧照做,举起工兵铲对着豹首石像的眼睛砍过去,红宝石被打碎,石像瞬间停止了动作,变成了一尊普通的石像。
三人按照这个方法,陆续打碎了八尊石像的红宝石,石像全部变成了普通的石头。祭坛上的棺椁发出“嗡”的一声轻响,棺椁上的符文渐渐消失,暗红色的光芒也随之褪去。
林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棺椁。棺椁里没有尸体,只有一堆黑色的粉末,粉末中央放着一个金色的盒子,盒子上刻着和青铜符牌一样的纹路。他拿起金色盒子,打开后发现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吾以自身为饵,诱百鬼入墓,铸影煞为卫,守此‘阴眼’。若后世有人破吾墓,当以符牌启阴眼,释百鬼出,祸乱天下……”
“不好!我们上当了!”林野大喊着,想要扔掉金色盒子,可盒子已经紧紧粘在了他的手上。石室突然剧烈震动,地面开始出现裂缝,裂缝里冒出黑色的烟雾,烟雾中传来无数凄厉的惨叫声,像是有无数的鬼魂要从裂缝里爬出来。
老周的镇邪钱突然裂开,他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被烟雾吸走。陈砚赶紧掏出更多的糯米,撒向老周,可糯米刚碰到烟雾,就变成了黑色的粉末。“镇邪钱没用了,阴眼已经被打开了!”陈砚的声音带着绝望,“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都会被吸走魂魄!”
林野看着手上的金色盒子,突然想起爷爷说的“符牌喂给守墓兽”,难道守墓兽不是影煞,而是阴眼里的百鬼?他咬了咬牙,将青铜符牌塞进嘴里,用力咬碎,符牌的碎片划破了他的口腔,流出的鲜血滴在金色盒子上。
金色盒子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将林野笼罩在里面。裂缝里的黑色烟雾突然停止了流动,惨叫声也消失了。林野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盒子里涌出来,顺着血液流进身体里,让他的身体变得滚烫。他能看到无数的鬼魂在烟雾中挣扎,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有用!符牌的力量能压制阴眼!”陈砚兴奋地说,赶紧扶起老周,“我们快趁现在离开这里,阴眼只是暂时被压制,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打开!”
三人快速冲出石室,沿着原路返回。骨墙上的骨头开始脱落,砸在地上发出“咔嚓”的声响,像是在为他们送行。通道里的温度越来越高,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终于,他们冲出了血槐林,回到了越野车上。林野发动汽车,猛踩油门,越野车在泥泞的山路上飞驰,身后的黑松岭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黑松岭的上空出现了一朵黑色的蘑菇云,蘑菇云里有无数的黑影在挣扎,像是被困住的鬼魂。
“我们安全了吗?”老周虚弱地问,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陈砚摇了摇头,指着林野手上的金色盒子:“还没有,这个盒子还在他手上,而且阴眼只是被压制,没有被关闭。只要盒子还在,阴眼就随时可能再次打开,而且那些鬼魂会一直跟着我们,直到找到新的宿主。”
林野看着手上的金色盒子,盒子上的纹路正在慢慢变红,像是在吸收他的血液。他能感觉到,盒子里的力量越来越强,而自己的身体却越来越虚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吸走他的生命力。
越野车在雨幕中继续行驶,前方的道路越来越模糊,像是被浓雾笼罩。林野突然看到,前方的路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女人的脸被长发遮住,只能看到她的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女人的脚下,是一滩暗红色的血迹,血迹里有一个和青铜符牌一样的纹路。
“那是谁?”陈砚紧张地问,握紧了手里的匕首。林野没有回答,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女人,因为他看到女人的影子在地上不断扭曲,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影子手,正缓缓向越野车伸过来。
他突然踩下刹车,越野车停在女人面前。女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窟窿里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你们……打开了阴眼……”女人的声音冰冷而沙哑,“现在,该轮到你们……来填阴眼了……”
女人的身体突然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钻进了越野车的车厢里。车厢里的温度瞬间下降,马灯的灯芯变成了绿色,发出“滋滋”的声响。林野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从背后袭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猛地回头,看到黑色烟雾在车厢里凝聚,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影子手,正朝着老周抓过去。老周吓得尖叫起来,想要躲开,却被影子手抓住了肩膀,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快用符牌的碎片!”陈砚大喊着,林野赶紧从嘴里吐出符牌的碎片,扔向影子手。碎片落在影子手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影子手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老周趁机挣脱,跌坐在座位上。
影子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想要逃出车厢。林野赶紧关上车门,将烟雾困在车厢里。烟雾在车厢里疯狂地冲撞,想要找到出口,却被符牌碎片的力量压制着,无法逃脱。
“我们现在怎么办?”老周颤抖着问,他的肩膀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手印,手印正在慢慢扩散,像是在腐蚀他的皮肤。
“阴眼的另一端连接着‘酆都古道’,只有找到古道尽头的‘镇魂碑’,才能彻底封印阴眼。”陈砚的声音在颠簸的车厢里发颤,他飞快地翻动《黑松岭风物志》,手指在泛黄的书页上划过,留下一道淡淡的水渍——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书页上关于酆都古道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配着一幅模糊的插画:一条狭窄的石道悬在漆黑的深渊上,道旁的石柱上绑着干枯的人影,远处的石碑上刻着看不懂的符文,碑顶站着一只展翅的黑色鸟雀,眼睛是血红色的。
林野紧握着方向盘,视线死死盯着前方被浓雾笼罩的道路。越野车的前灯只能照透三米远的距离,雾里时不时会浮现出模糊的人影,有的佝偻着背,有的伸着手臂,像是在拦路。他能感觉到手上的金色盒子越来越烫,盒子表面的纹路已经完全变成了暗红色,像是在流淌的血,黏在皮肤上,怎么也甩不掉。老周肩膀上的黑色手印扩散得更快了,已经蔓延到了脖颈,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像纸一样白,嘴里不断念叨着:“我爹当年就是这样,身上长了黑印,最后整个人都变成了黑灰……”
突然,越野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像是碾过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林野赶紧踩下刹车,下车查看时,发现车轮下压着一块断裂的石碑,碑面上刻着和插画里一样的符文,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泥土,泥土里掺着几根黑色的羽毛——和插画里那只黑鸟的羽毛一模一样。“我们找到酆都古道的入口了。”陈砚举着马灯凑过来,灯光照在石碑旁的地面上,露出一个半掩在泥土里的石门,门环是两只雕刻成鸟爪的青铜兽,爪子里抓着一颗暗红色的珠子,“这珠子是‘引魂珠’,得用它才能打开石门。”
老周挣扎着从车上下来,他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却还是伸手去够门环上的引魂珠。指尖刚碰到珠子,珠子突然发出一道红光,老周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肩膀上的黑印瞬间亮起,他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抽搐起来。林野赶紧冲过去按住他,发现老周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有虫子在爬。“是阴眼的怨气在反噬!”陈砚掏出一把朱砂,撒在老周的黑印上,朱砂遇到黑印,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一股黑色的烟雾,老周的抽搐渐渐停止,但呼吸依旧微弱。
林野深吸一口气,伸手抓住门环上的引魂珠。珠子入手冰凉,像是一块寒冰,他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手臂往上爬,直达天灵盖。突然,珠子里传来一阵尖锐的鸟鸣声,像是那只插画里的黑鸟在叫,石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里面涌出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石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石阶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绿色的磷火,照亮了前方的道路。磷火的光芒忽明忽暗,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壁上扭曲不定,像是活过来的怪物。林野扶着老周,陈砚举着马灯走在最前面,三人沿着石阶慢慢往下走。石阶上布满了青苔,很滑,时不时会有碎石从头顶掉落,砸在地上发出“咔嚓”的声响。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石阶尽头出现一条狭窄的石道,正是插画里的酆都古道。石道宽不足两米,两侧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只能听到下面传来的风声,像是无数人的哀嚎。道旁的石柱上果然绑着干枯的人影,他们的身体已经和石柱融为一体,皮肤变成了青黑色,眼睛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里面还残留着凝固的血痂。马灯的光芒照在人影上,他们的手指突然微微动了一下,指甲在石柱上划出一道细微的痕迹。
“别盯着他们看!”陈砚突然大喊着,拉了林野一把,“这些是‘镇道尸’,是当年修建古道的工匠,被青乌子下了咒,永远困在这里,只要有人盯着他们的眼睛看,就会被他们的怨气附身。”林野赶紧移开视线,却还是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一眼,发现那些镇道尸的嘴巴正在慢慢张开,露出里面残存的牙齿,像是在咀嚼什么东西。
老周的状态越来越差,他的脚步踉跄,嘴里开始胡言乱语,说的都是些听不懂的方言,偶尔还会冒出几句“快把盒子给我”“我要去见青乌子”之类的话。林野扶着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冷,像是在冰水里泡过一样。突然,老周猛地挣脱林野的手,朝着石道尽头跑去,嘴里大喊着:“我爹在前面等我!我看到他了!”
“拦住他!”林野大喊着,和陈砚一起追了上去。老周跑得飞快,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疲惫,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肩膀上的黑印已经蔓延到了脸上,形成了一张扭曲的鬼脸。石道旁的镇道尸看到老周跑过,纷纷剧烈地挣扎起来,绑着他们的绳子像纸一样被撕裂,干枯的手臂朝着老周抓过去,却都慢了一步,只能在空气中抓出一道道残影。
跑了大约十分钟,老周突然停在石道中央,对着前方的空气大喊:“爹!我来了!”林野和陈砚赶紧追上去,发现老周面前的石道上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里泛着黑色的光芒,正是阴眼的入口。老周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被裂缝吸进去,他的手还在朝着裂缝里伸,像是在抓什么东西。
“快用符牌碎片!”陈砚大喊着,林野赶紧掏出嘴里剩下的符牌碎片,扔向老周。碎片落在老周身上,发出一道青绿色的光芒,老周的身体停止了透明,他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裂缝里的黑色光芒也暗淡了一些,重新缩回到裂缝里,消失不见。
林野和陈砚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陈砚检查了一下老周的情况,发现他的呼吸虽然微弱,但已经稳定下来,肩膀上的黑印也停止了扩散:“幸好符牌碎片还有用,不然他就真的被阴眼吸走了。”林野看着手上的金色盒子,盒子表面的纹路正在慢慢变淡,像是在消耗能量:“符牌的力量快用完了,我们得尽快找到镇魂碑,不然等力量耗尽,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三人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老周终于醒了过来,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却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毫无记忆,只记得自己肩膀上的黑印很疼。林野扶着他,继续沿着酆都古道往前走。石道上的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一米,周围的风声也越来越大,像是有无数人在耳边说话,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在喊着他们的名字。
突然,陈砚举着的马灯灭了,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漆黑。林野赶紧掏出打火机,刚要点燃,就听到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巨大的黑色鸟雀在雾中盘旋,鸟雀的眼睛是血红色的,正是插画里的那只鸟——“镇魂雀”,守护镇魂碑的神兽。
“是镇魂雀!”陈砚的声音带着恐惧,“书上说镇魂雀以怨气为食,只要被它盯上,就会被它啄食魂魄!”镇魂雀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朝着三人俯冲下来,翅膀上的黑色羽毛像锋利的刀子,划破了空气,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林野赶紧拉着老周和陈砚躲到一根石柱后面,镇魂雀的翅膀擦着石柱飞过,石柱上瞬间被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镇魂雀盘旋了一圈,再次俯冲下来,这次它的目标是老周,因为老周身上的怨气最重。老周吓得浑身发抖,躲在林野身后,不敢动弹。
林野握紧了手里的工兵铲,盯着俯冲下来的镇魂雀,准备和它拼了。就在这时,他手上的金色盒子突然发出一道红光,盒子表面的纹路重新变得清晰,像是在回应镇魂雀的鸣叫。镇魂雀看到金色盒子,突然停止了俯冲,在半空中盘旋,发出一声疑惑的鸣叫,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攻击。
“盒子里有青乌子的气息!”陈砚突然明白了,“青乌子是镇魂雀的主人,盒子里的东西和青乌子有关,所以镇魂雀不敢攻击我们!”林野赶紧举起金色盒子,对着镇魂雀晃了晃。镇魂雀看到盒子,果然向后退了几步,落在一根石柱上,警惕地盯着他们,眼睛里的红光渐渐暗淡。
三人趁机继续沿着石道往前走,镇魂雀没有再攻击,只是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跟着,像是在监视他们。石道尽头的雾气渐渐变淡,隐约能看到一座巨大的石碑,正是镇魂碑。石碑高约十米,宽约五米,表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符文里流淌着暗红色的光芒,碑顶站着一只黑色的鸟雀雕像,和镇魂雀一模一样。
“终于找到镇魂碑了!”陈砚兴奋地说,刚要靠近石碑,就被林野拉住了。林野指着石碑前的地面,那里有一个圆形的凹槽,凹槽里刻着和金色盒子一样的纹路:“你看,这个凹槽正好能放下金色盒子,应该是用来启动镇魂碑的。”
林野走到凹槽前,将金色盒子放了进去。盒子刚一接触凹槽,凹槽里的纹路就发出一道红光,顺着石碑上的符文蔓延,石碑上的符文瞬间变得明亮,暗红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石道。镇魂雀看到这一幕,发出一声鸣叫,飞到石碑顶的雕像旁,和雕像并排站着,像是在守护石碑。
就在这时,石碑突然剧烈震动,表面的符文开始脱落,露出里面的黑色石头。石头上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里泛着黑色的光芒,正是阴眼的另一端。无数的黑影从裂缝里钻出来,像是无数的鬼魂,朝着三人扑过来。
“快用镇邪钱!”陈砚大喊着,掏出一把镇邪钱,撒向黑影。钱落在黑影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黑影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却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多,像是杀不尽的潮水。老周的身体又开始变得透明,肩膀上的黑印再次亮起,他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林野看着石碑上的裂缝,突然想起《黑松岭风物志》里的记载:“镇魂碑需以‘活人血’为引,方能彻底封印阴眼。”他咬了咬牙,掏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划了下去。鲜血滴在石碑上,顺着裂缝流进阴眼里,裂缝里的黑色光芒瞬间暗淡,黑影的动作也变得迟缓。
“还不够!需要更多的血!”陈砚大喊着,也掏出匕首,划向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在石碑上,和林野的血混在一起,顺着裂缝流进阴眼里。裂缝里的黑色光芒越来越暗,黑影开始慢慢消散,像是被鲜血净化了一样。
老周看到这一幕,挣扎着爬起来,也想划自己的手腕,却被林野拦住了:“你身上有怨气,你的血没用,我们的血够了!”老周只好停下,看着林野和陈砚的手腕不断流血,脸色越来越苍白。
就在阴眼即将关闭的时候,裂缝里突然伸出一只黑色的手,抓住了林野的手腕。林野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手上传来,想要将他拉进阴眼里。他拼命地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手腕上的伤口流出血更多了,滴在黑色的手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黑色的手开始变得透明。
“是青乌子的残魂!”陈砚大喊着,掏出一把糯米,撒向黑色的手。糯米落在手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黑色的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松开了林野的手腕,缩回了阴眼里。裂缝里的黑色光芒彻底消失,阴眼终于被关闭,石碑上的符文重新变得明亮,将整个石道照亮。
三人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林野和陈砚的手腕还在流血,老周赶紧从帆布包里掏出止血粉,帮他们撒在伤口上。镇魂雀看到阴眼被关闭,发出一声鸣叫,展翅飞走了,消失在浓雾中。
“终于……成功了。”林野虚弱地说,他看着手上的金色盒子,盒子已经变得冰冷,表面的纹路也消失了,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盒子。陈砚捡起盒子,打开后发现里面的纸条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粉末,像是被烧掉了一样。
就在这时,石道突然剧烈震动,两侧的深渊里传来“轰隆”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下面爬上来。林野赶紧站起来,发现石道上出现了无数的裂缝,裂缝里泛着红色的光芒,像是岩浆在下面流动。“不好!古道要塌了!”陈砚大喊着,拉着林野和老周,朝着石门的方向跑去。
石道上的裂缝越来越大,碎石不断从头顶掉落,砸在地上发出“咔嚓”的声响。三人拼命地奔跑,身后的石道不断坍塌,深渊里的风声越来越大,像是在催促他们快点逃跑。终于,他们冲到了石门旁,林野赶紧抓住门环上的引魂珠,想要关闭石门。
可引魂珠已经失去了光芒,变成了一颗普通的珠子,无论怎么按,石门都没有反应。“石门关不上了!”林野焦急地说,他看着身后不断坍塌的石道,心里满是绝望。就在这时,老周突然从帆布包里掏出半块染血的布,布上的花纹和爷爷的符牌一模一样:“这是我爹当年留下的布,或许能有用!”
老周将布按在石门上,布瞬间融入石门,石门发出“嗡”的一声轻响,缓缓开始关闭。三人赶紧冲出石门,石门在他们身后彻底关闭,将坍塌的石道和深渊里的危险都挡在了里面。
三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身上沾满了泥土和灰尘。雨已经停了,天空露出了鱼肚白,远处的黑松岭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阴森,血槐林里的槐树依旧像无数只眼睛,盯着他们。
老周看着手里剩下的半块布,突然哭了起来:“爹,我终于为你报仇了,阴眼被关闭了,你可以安息了。”林野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满是感慨。他们终于完成了爷爷的遗愿,关闭了阴眼,阻止了一场灾难。
可就在这时,林野突然感觉到手上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发现伤口里流出的血变成了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陈砚也发现了不对劲,他的伤口里也流出了黑色的血,而且肩膀上开始出现黑色的纹路,和老周之前的黑印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林野的声音带着恐惧,他看着自己的手,黑色的血正在慢慢扩散,沿着手臂往上爬。陈砚翻开《黑松岭风物志》,快速地翻阅着,脸色越来越苍白:“书上说,接触过阴眼的人,都会被怨气缠身,就算关闭了阴眼,怨气也不会消失,只会慢慢侵蚀身体,最后变成‘行尸’,永远困在黑松岭……”
老周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自己肩膀上的黑印,又看了看林野和陈砚,眼里满是绝望:“我们……我们都要死在这里吗?”
林野握紧了拳头,他不相信命运,他一定要找到解除怨气的方法。他看着远处的黑松岭,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别去黑松岭,符牌喂给守墓兽,不然……”或许爷爷还有其他的遗愿没有说出来,或许还有其他的方法能解除怨气。
“我们不能放弃。”林野的声音带着坚定,“黑松岭里一定还有其他的秘密,一定有解除怨气的方法。我们再进去一次,找到青乌子的其他遗迹,或许能找到答案。”
陈砚和老周对视一眼,眼里都充满了犹豫。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危险,差点丢了性命,现在还要再进黑松岭,简直是在找死。可他们也知道,如果不找到解除怨气的方法,他们最终还是会变成行尸,永远困在这里。
“好,我们再进去一次。”陈砚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黑松岭风物志》,“这本书里一定还有我们没发现的线索,我们再仔细找找,或许能找到青乌子的其他遗迹。”
老周也点了点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我爹的尸体还没找到,我也要进去,就算死,也要和我爹死在一起。”
三人站起身,朝着黑松岭的方向走去。晨光中的黑松岭显得格外阴森,血槐林里的槐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像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旅程会比之前更加危险,黑松岭里还有更多的秘密和危险在等待着他们,或许他们再也无法出来。
但他们没有退缩。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前进,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