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的回音“你是谁?”林岚对着空气沉声问道,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紧,尾音在寂静的档案室里微微发颤。她的手指依旧紧扣着腰间的配枪,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却没能压下那股从脊椎窜起的寒意。台灯闪烁的光影在墙上投下她僵硬的影子,忽明忽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从档案柜的缝隙里窥视着这场诡异的对峙。桌上的钢笔笔尖微微一顿,墨汁在纸面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随后,它像是被无形的手握住,缓缓抬起又落下,墨痕在粗糙的笔录纸上迅速蔓延,留下一行力透纸背的小楷:“民国二十三年,南华巡捕房探长沈砚秋。”林岚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猛地停滞了半秒。沈砚秋——这个名字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她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市局档案室的《百年刑侦档案》里曾提到过这个传奇人物,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他是当年上海滩赫赫有名的神探,据说能从一滴血里看出凶手的步态,从半枚脚印中推断出作案凶器。档案里还附着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熨帖的深色西装,袖口露出精致的银质袖扣,嘴角噙着一抹洞悉一切的浅笑。可更让她心惊的是后续记载:民国二十五年深秋,沈砚秋在调查一桩银行劫案时突然失踪,桌上还摊着未写完的结案报告,茶杯里的龙井尚有余温。他经手的十七桩悬案从此石沉大海,南华公寓谋杀案便是其中最棘手的一件。“沈探长。”林岚刻意放缓了呼吸,指尖的冷汗浸湿了枪套的皮革,“1934年南华公寓那五起命案,是你经手的?”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利落的折线,像是一声沉重的叹息:“正是。此案不破,沈某死不瞑目。”墨迹未干时,台灯的光晕突然暗了三分,档案柜顶层的铁皮盒发出“咔嗒”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苏醒。林岚的目光扫过那行字里的“死不瞑目”,心脏像是被细密的针扎着。她忽然想起老档案室管理员说过的传闻——每逢雨夜,总能听见铁柜里传来翻书声,有人说那是没破完案子的老探长在阴间加班。从前只当是笑谈,此刻却觉得后颈的碎发都在微微直立。“这起案子,你查到了什么?”她强压下喉咙口的干涩,继续问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民国卷宗的边缘,纸页上残留的霉味里,似乎混进了一丝淡淡的檀香,那是旧时代文人常用的熏香。钢笔在纸上快速游走,墨迹时而急促如骤雨,时而滞涩似爬坡,字里行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受害者五人,皆为独居老人,致命伤在颈部。伤口平整如刀削,却找不到对应的凶器。现场留有血手印,但指纹库查无此人。”写到这里,笔尖猛地一顿,墨点在纸面洇成小小的乌云,“唯一线索,是一枚嵌在墙缝里的银质袖扣,刻有‘J’字。”林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猛地攥紧了拳头。第三起凶案现场,技术科的小王确实在主卧室的墙缝里找到过一枚银质袖扣,同样刻着歪歪扭扭的“J”字。当时她以为是受害者孙子遗落的,随手放进了证物袋,现在想来,那枚袖扣的花纹与沈砚秋照片里戴的竟有七分相似。“那枚袖扣,你查到来源了吗?”她追问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落在档案袋里露出的一角证物照片上——1934年的南华公寓窗台上,一枚银质物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钢笔停顿了片刻,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微微颤抖,仿佛在回忆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档案室的挂钟突然“铛”地敲响,凌晨三点的钟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惊得墙角的老鼠窜过铁柜,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查过。”墨迹再次蔓延时,笔画明显变得潦草,“南华银楼出品,当年共定制七枚,主人是……”写到这里,钢笔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在纸上划出几道杂乱的弧线,墨汁飞溅在卷宗封面上,像是几滴突兀的血珠。林岚下意识地向前半步,台灯的光晕里,她看见那些墨迹正在慢慢晕开,仿佛有生命般蠕动。“是谁?”她追问的声音打破了诡异的寂静。“嫌疑人蒋明远。”钢笔终于稳住了,字迹却带着一种被强行压制的颤抖,“当年南华大学的教授,专攻古籍修复。案发前曾与第三位受害者在古玩市场争执,有人听见他们为一本宋刻本《南华经》吵得面红耳赤。”林岚的指尖在键盘上飞快跳跃,户籍系统里果然没有“蒋明远”的记录。但当她点开南华大学的校史数据库时,屏幕突然跳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1932年的毕业典礼上,一位穿着长衫的年轻学者站在主席台上,胸前别着银质校徽,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嘴角却噙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照片下方的注释写着:古籍研究所蒋明远教授。“他有不在场证明?”林岚的目光停留在照片里蒋明远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上,总觉得那微笑背后藏着什么。“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钢笔写下这句话时,墨迹深了几分,“五起命案发生时,他都在学校的实验室通宵工作,有三位学生可以作证。”停顿片刻,又添上一行,“更奇怪的是,第五位受害者遇害次日,他便带着一箱古籍登上了去巴黎的邮轮,从此杳无音信。”林岚放大照片,看见蒋明远的长衫袖口露出半截银链,链坠恰好遮住了腕骨处——那位置,正好是戴袖扣的地方。她忽然想起技术科报告里写过,现代凶案现场找到的袖扣内侧有细微的齿痕,像是长期被人攥在手心留下的。“沈探长,”她忽然注意到卷宗里夹着的一张旧报纸,1934年 10月 17日的《南华晚报》社会版头条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