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骤然定格。
指挥车内，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屏幕上，灾难个体狰狞的头颅占据了全部视野。
“能量读数异常！灾难个体的能量正在倒流！”
一名新夜成员失声喊道。
话音未落——
“轰隆隆——！”
整座城市仿佛骤然苏醒的活物，所有连接建筑的巨大倒刺开始疯狂震颤，随即向内、向下猛烈穿刺！
无数残存的怪物瞬间被贯穿、碾碎。
这座巢穴城市，正在启动自毁程序。
顾晟的赤瞳仍死死锁定着对方猩红的瞳孔，甚至能从中读出一丝濒死的嘲弄。
“还想拉我们陪葬？”
他双臂发力，黑剑与白樱骤然向外一分——
“喀拉——”
一声刺耳的异响传来。
顾晟眼皮猛地一跳。
糟了。
白樱的材质，撑不住了。
正在闪避空中坠落倒刺的青岚，敏锐地察觉到了顾晟动作的瞬间迟滞。
她身影一晃，已至他身侧。
“嗤！”
一道影矢精准击飞了从上方袭向顾晟的尖锐倒刺。
“快撤！”
通讯器中传来慕容怜折急促的警告。
但顾晟此刻已无法抽身。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嗖——”
另一侧，无需再阻拦怪潮的茶薇已闪至血獠者背后，手中凝聚的紫色光刃狠狠刺入它被顾晟破开的背心。
“现在怎么办！？”
她急声问道。
城市在崩塌，倒刺如雨落下，三人的处境危如累卵。
而血獠者，仍未彻底死亡。
顾晟咬紧牙关，右手黑剑上的力量再度暴涨——
“你们，先走。”
他低喝道。
“我没问这个！”
茶薇双手死死抵住紫芒光刃，试图帮他切开血獠者的躯体，但那层濒死激发的防御依旧坚不可摧。
青岚的双手几乎没有停歇。
头顶坠落的尖锐倒刺密集如暴雨，她操纵的阴影箭矢很快跟不上速度。
而顾晟袖口上那阴影造物挡住那道致命攻击后，毫不犹豫化为全形。
它只扫了一眼血獠者，没有犹豫，加入抵挡尖刺的行动中。
必须立刻破局。
就在这时，血獠者身躯猛地一颤——
能量倒流终究发挥了作用。
数根尖锐的倒刺毫无征兆地从地面刺出，瞬间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
顾晟瞳孔骤缩，当机立断，双手同时松开黑剑与白樱。
右手猛地探入怀中取出一支药剂，咬碎瓶口的同时，左手猛划一周———
空间裂隙应声绽开，如贪婪的巨口，瞬间吞噬了脚下突刺的攻击与头顶倾泻而下的尖刺之雨。
与此同时，失去能量支撑的黑剑与白樱被血獠者体内反冲的能量猛然震开。
眼看它就要挣脱束缚，恢复行动。
顾晟已将药剂尽数灌下，左手猛地回手一掏——
“嗤——！”
手臂贯入的瞬间，空间撕裂的爆鸣自怪物体内沉闷炸开。
这股独特的能力痕迹出现的刹那，时间仿佛凝滞。
青岚的瞳孔骤然收缩，茶薇的动作有了一瞬的僵直，连那阴影造物都出现了微不可察的迟滞。
“轰——！”
积聚的能量终于冲垮了血獠者最后的抵抗，从内部将其彻底引爆。
顾晟强忍着体内的反噬，迅速从中取出一枚深邃的结晶收起。
黑剑与白樱同时再度飞回手中。
双剑交错挥出，不再依赖纯粹的斩击，而是划开一道道短暂存在的空间裂痕——
无论从空中坠下、自地面突起，亦或从任何刁钻角度袭来的倒刺......
尽数被这些贪婪的裂隙吞噬、湮灭。
————————
“能量层级......无法计算......”
新夜部门的成员盯着屏幕上爆表的读数，面色惨白。
指挥车内，黛霞在看清那独特能量波动特性的瞬间，脸色骤然一变。
她终于明白——
顾晟当初是怎么从序列六活下来的了。
沐熙的视线死死锁在画面上，指甲不知不觉掐进了掌心。
“顾晟哥哥......”
她想要的，从来只是让他能恢复正常而已，仅此而已。
可那道背影，分明正朝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画面之中——
当顾晟全力催动那能力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
呈现出一种非人的、近乎剔透的苍白。
那已不似血肉之躯，更像一个......逐渐趋于完美的容器。
————————
“全线推进！”
总之，就在血獠者彻底倒下的瞬间，三城之间的平衡被打破。
东西两座灾难个体不再有中城作为缓冲，为了争夺此地逸散的能量，几乎同时陷入暴乱。
西段，队长级战力开始向灾难个体发起强攻。
东段，苏慕带队如利刃出鞘，开始碾碎失控的怪潮。
“居然......真的拿下了。”
苏小玲怔怔地望着已失去信号的屏幕，低声自语。
那个似曾相识的男人，竟真的强到这种地步？
橙色级别的灾难个体虽非最危险的存在，三名队长级联手足以应对。
但可怕的是——
他们从介入到终结，只用了几小时。
效率，几乎是常规作战的数倍。
“所以，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黛霞终于将压在心底的疑问说出口。
沐熙也被这句话拉回现实。
“他们......好像是几天前刚从南部过来的。”
苏小玲下意识接话。
几天前？
沐熙指尖微微一颤。
也就是说，在她离开南部之后不久，顾晟便北上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悄然漫上心头，说不清是涩然，还是别的什么。
“这家伙......”
黛霞的目光沉了下去，眼底情绪翻涌。
难道他真打算强行介入这么多场高阶攻略？
若真到了那一步，他的身体......
可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呢。
她截断了思绪，不愿再深想。
————————
“锵——”
双剑凿入地面，顾晟的双手终于垂下。
无数空间裂隙如蛛网般封死了四周，将内外隔绝。
外界崩塌的轰鸣变得模糊，裂隙围成的狭小领域里，只听得见沉重而压抑的喘息。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温热的身躯带着轻微的颤抖，从背后无声地贴靠上来。
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茶薇。
“现在不是时候，回去再......”
“别说话。”
她打断他，环在他身前的手臂收得更紧。
“......”
顾晟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正对上青岚近在咫尺的目光。
她也走了过来，静静站在他面前。
“你也？”
“下次......”
她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请务必做好更周全的准备。”
她顿了顿：“......我才不管别人的时间有多赶。”
顾晟呼吸微滞。
“好，我答应你。”
他放缓了声音：“就这一次，莽了点。”
“哼，不真。”
“那什么才真？”
“这个......”
她没有回答，而是向前半步，置身于他笼罩的阴影里。
顾晟只觉阴影轻微流动，一个极轻、极快的触感悄然落在他的唇角，带着微凉的夜息，一触即分。
她却已别过脸，只留下一个侧影和一句低语：“......这下才算。”
他微微一怔。
然后——
“......你趁人之危，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