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无耻之国!”
当秦国朝会上的那些言论传出来后,赵国许多朝臣们气得直跳脚!
每挖多少煤就会有一人死亡?
好像死的都是秦国抓来的那些奴隶吧?
还把国家建在他们的矿上面……北边的代地就算往前倒几百年也和秦国无关好不好?那是我赵国从楼烦、林胡这些北狄人手上夺过来的!
不就是想要矿吗?
不就是想为赵国那支反贼军打掩护吗?
居然以如此无耻的借口……
“尤其是那嬴政!简直是一个没娘养的**!”
赵国王宫。
朝会久违的在王宫内召开。
一些官员怒斥着秦人的行径,说到气急之处,一个老臣甚至直接骂上了秦王。
“什么狗屁不忍心擅开战端?他继位后秦国打的仗比他爹和祖父加起来都多!想要打我赵国就直说,居然还做出一副不忍被迫的样子,真是无脸无皮!”
“他要是有脸,当初就不至于为了一个外人把对自己有大功的王叔给杀了。”
大殿内,几个官员痛骂着秦王。
其他官员原本还在骂秦国,但现在许多人都默不作声,一些人甚至带着一丝杀意的看向这些骂秦王的人。
“相国到!”
大殿门口,一道喊声传来。
众人立刻扭头看去,郭开带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走到了最前方。
“怎么不骂了?”
他看向这些官员:“在这里骂,能把秦人骂死吗?真要想出力,把家中私兵和护卫拿出来,加入即将北上的军队里。”
众人闭口不言。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秦人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北地其实就已经失去了——没有谁能挡住那位秦王的意志,他说要哪块地哪块地就是他的,无非是以什么方式失去的问题罢了。
赵国不可能直接给,怎么着也得打一仗战败后再给。
所以,这个时候把自己家族的护卫和私兵给出去,这不是送死吗?
郭开冷笑一声:“本相刚刚得到情报,驻守北地郡的秦军野战军已经出动,现在估计在过河了;秦人向赵国通报,赵国代地范围将全部纳入攻击目标,最多两日秦军就会把那里和赵国其他地区分割开。”
“秦军不屑于伪装,他们直接就把作战计划公开了。”
“可你们呢?在这里说这些有什么用?”
百官默不作声。
打是一定要打的,只是派谁去送这个死……这就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了。
郭开看了他们一眼,朝着内殿走去。
调动少部分军队他可以,但要面对秦军,还是需要赵偃这个赵王下命令。
说来,赵偃这货不会躺平到这次都不打了吧?
他穿过内殿,直接坐到了一把椅子上。
一旁的内侍看着这一幕,深深低下了头。
郭开的手伸到了王宫里,但还是给赵偃留了些面子,没全部掌控的。
这把椅子和前方赵偃该坐的椅子完全一样,只是两者位置不同——这已经是对君王的大不敬了。
“好酒啊!”
里间宫室的声音比人先到。
郭开没动,坐在座位上看着赵偃一手提着酒瓶一手拿着酒杯走进来。
“如此佳酿,应该有美人相伴,而不是臣子。”赵偃仿佛没看到郭开,坐到了前方的位置上后才叹息道。
郭开略微拱手:“大王,秦军快和这秦酒一样来赵国了。”
赵偃又喝了一杯。
“接着说。”
“臣来请求大王下令,集结军队抵抗秦国。”
赵偃今天第一次正眼看他:“还能打吗?”
“赵人永不投降!”
“哈哈哈哈……”
赵偃忽然大笑,笑到最后甚至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赵人永不投降?你郭开居然会说这种话?真是笑死寡人了!一个奸臣,居然会说出如此壮烈的话,与你不符啊!”
郭开心里略微低落。
他不知道赵偃发现了多少事,但很显然,赵偃现在已经认定自己不再是以前那个‘忠臣’了。
赵偃笑完,从怀里拿出了王令,又让贴身侍卫取来了虎符,将两者都扔到了郭开面前的地上。
“相国请自取。”
郭开神情复杂的捡了起来。
这两个东西,可真是让人陶醉啊!
赵偃做出这个举动,其实已经代表了一种彻底放手了的意思。
“相国啊,寡人想最后问你一个问题,还望相国如实回答。”
“大王请问。”
“寡人以前那个忠臣,是假的吗?”
郭开沉默了一下。
“忠臣是赵国的忠臣。”
赵偃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后,再次睁开眼。
赵国的忠臣,不是他的。
而如此一来,这个忠臣觉得如何才能拯救赵国,可就与他这个赵王无关了。
“相国请自便吧。”
郭开离开了,带着那两件东西。
“大王,为何刚才不杀了他?”
身边,赵偃的宦者令低声问道。
赵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在场其他几个内侍,笑着摇头:“杀不了的。”
郭开不是个傻子,他既然在知道自己怀疑他之后还敢入宫,那就绝对有安全离开的把握,他那么怕死,怎么可能会倒在他的国来之前呢?
秦国……真的这么好吗?
……
赵国西北。
一支赵军骑兵驻地。
主帐里,听完了上级的调令,所有军官都看向了最前方的将领。
“杜将军,你还在等什么?”
前来传令的文官看着主将一言不发,顿时急了:“秦军随时可能打过来,你们应该立刻南下去截击秦军,拖延他们的进军脚步……”
杜将军有些想笑。
去拦截秦国?
我们拿着弓箭去拦截有火枪大炮的秦国野战军?
你傻还是我们傻?
“好了,你先坐下。”他转头看向一个校尉:“去准备吧,待会就出发。”
“太好了,杜将军,你们一定能打……”
“谁说我要去打秦军了?”杜将军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他直接带着这个一脸懵逼的文官朝着外面走去,指着主帐外的一面旗杆。
赵国的旗帜缓缓降下。
取而代之的,是秦国的旗帜……
“你要造反?!”官员顿时怒骂道。
杜将军脸色冷了下来:“我自幼无爹无娘,是军中一位校尉收养了我,后来我被大将军看重,他亲自带我成为了执掌万余骑兵的将军。”
“可是,赵国是怎么对待大将军的?”
“造反?”
“我只是想替大将军伸冤!”
“全军集合,南下邯郸!”
……
黄河边。
一处渡口。
李信正率领着大军渡河。
由于这次的攻占目标只是赵国北部部分区域、主要是为了那个煤矿,所以秦军压根就没想着用什么计谋。
直接派一个野战军过去分割了,拦截邯郸可能来的援军,然后派官员去北边接管衙署。
李信抢到了这次的任务。
虽然是抢到的,但他心里知道,无非就是自己是李家人,而他们陇西李家在赵国北部,很有历史……
对此,李信是信心满满的。
我可是未来注定要当上将、军部部长的人,区区一个封锁任务,这不是白捡的功劳吗?
然后就出事了……
玄衣卫和军队两条情报渠道都送来了一些消息。
赵国北部,一听说秦军马上打来了,三支骑兵在一个将领、两个校尉的带领下当即反叛,打出了秦军的旗号南下直冲邯郸,说是为曾经的大将军李牧报仇……
另外有七支部队在得到消息后哗变,一些副官杀了想要南下抵抗秦军的主将,并宣布直接向秦国投降。
还有两座城池的赵军似乎准备南下前来阻击自己,但他们随后就被附近的其他赵军部队拦住了。
其他的赵军则没有这些动作,只是也没有任何要抵抗的意思就是了。
赵国北部深入草原的那些地方驻军,则有些人直接朝着秦国的方向跑去,其他大部分没跑的部队,也都默默的停在原地,仿佛不知道秦人要来的消息一样。
赵国北部十几万部队,好像集体躺平了……
看着这些情报,李信震惊的同时,还有一丝无语。
“兄长糊涂啊!”李信恨铁不成钢。
现在这情况还是李牧‘死’了三年后的赵军!
那三年前……
他在赵军当中、尤其是北方那些军队之中,究竟是有多大的影响力啊?
有这影响力,你还被逼赵王逼得下狱?
看来还是胆子不够大啊!
那时候秦军还没发展到这个地步,天下第一的骑兵就是赵军,有十几万精锐骑兵、还有许多步卒,李牧若想,估计可以调动起超过二十万可用兵马……
就这,你被赵王苛刻对待了却还当忠臣?
要是我,我非得去邯郸坐一坐那个位置!
就算不这样,也绝不允许赵王敢对我大声说话!
李信感慨完,立刻开始了动笔。
他可没忘了秦国的国策,这次只是想吞了赵国北部拿那个矿而已,就算有想削弱赵国的心,也绝对没有灭赵国的准备。
但那三支反叛的赵军,总共有接近两万骑兵,虽然没有火器,可装备了骑兵三件套的他们对其他冷兵器部队来说,一样属于不可抗拒的强敌。
这要是不管,他们万一真拿下了邯郸城来献礼怎么办?
他写了三道将令,派出了自己麾下的几千骑兵全速前进,一定要拦住那三支赵军。
“加快速度,明日午时之前必须全部过河!”
“第一师立刻出发,各部队按照预定计划攻占城池、封锁道路,遇到前来支援的赵军则……”
李信忽然停住了。
按道理,邯郸方面是绝对要来支援的,哪怕他们知道没戏。
可从军事角度来看,如果北部的赵军都不反抗了……那这援军,还有来的必要吗?
“各师团长视情况自行决定,在不违反战场纪律的情况下。”
命令传达下去后,下方的军官们都知道李信说的是什么意思。
战场纪律有很多,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需要注意的主要是两点:一是不能放弃主要任务去求战,二是不能杀俘虏。
如果不考虑这两条,李信都想得到,绝对有军官会假装‘有援军’,然后再出击打几座赵国城池来增加军功。
秦军的动作很快,作为先头部队的第一师在第一天就前进了上百里。
然而他们打得很不爽。
几乎每到一个城池,秦军还没想好怎么攻城和劝降呢,里面的人就自己投降了……
他们好像不是来打仗,而只是来进行一场游行示威,然后接管城池就行了。
百姓对他们没有丝毫排斥,甚至有些百姓会鼓起勇气上前问秦军士卒是否需要带路。
“百姓已经知道了给我们带路有报酬。”
“那这仗打得也不对啊!”师长咆哮如雷,打了上百里,却硬是一点军功都没赚到……
那我来干嘛了?
玩吗?
“报!”
门口传来一声急报,师长两眼放光:“是不是有情况?”
“二团一营汇报,他们在攻占信城后受到当地百姓欢迎,在将所有赵国官吏控制起来实行军管后,有百姓向他们告状请求严惩一些罪犯,这是一营长的报告,他请求迟缓一天以安抚当地民心。”
师长:“……”
沉默了几秒,他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从国策上来说,他应该高兴。
可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同意。”他认了:“告诉所有部队,如遇到类似情况,以安稳民心为主。”
随后,他眼不见为净,直接带着师部的警卫营加快速度。
一天后,他直接到了燕国边境。
秦军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分割了赵国北部和其他地区;现在所有秦军部队在占领城池后不是加紧防御工事,而是给百姓做主。
“报!前方有一支赵军边军并未投降,而是派来了一名使者。”
“带上来。”
看到来的赵军士卒,师长眼神期待:“是不是要给我下战书?”
“我们想投降,但我们有一个条件。”
士卒的话把他内心最后一丝期待都给浇灭了。
“什么条件?”
“听说你们伙食很好,能不能先让我们吃一顿饱饭?”这个赵军士卒停顿了一下:“朝廷已经连着半年没给我们发足军粮了,每月都只发一半,我们……”
师长叹了口气。
这样的对手,哪来的成就感呢?
他答应了这支赵军的条件。
都到这个地步了,他也不奢求军功了,只觉得这些赵军可怜。
然而,他又开始思考这一切是怎么造成的。
除了秦国的优势和舆论战外,赵国为何会有这种情况呢?
一个朝廷再蠢,也不可能连饭都不让士卒吃饱吧?
他想到了那位赵国相国身上。
秦军高级将领之间有许多传言,其中有一个就是:赵国相国是我秦国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