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战场陷入了死寂。
当那道凝聚着三十年修为的炽白剑气破空而至时,鸦的瞳孔骤然收缩。
生死关头,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全身灵力疯狂灌注进那柄本命大剑。
剑身瞬间膨胀,漆黑的魔气化作实质般的屏障,无数扭曲的符文在剑身上流转,发出刺耳的尖啸。
“来啊!我就不信你这个老东西能杀死我!”
鸦的双臂青筋暴起,脚下的地面在巨大的压力下寸寸龟裂。
然而当剑气真正撞击在剑身上的刹那,他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何等决绝的一击。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席卷整个空间。
炽热的剑芒与漆黑的魔气激烈碰撞,迸发出令人目眩的光晕。
鸦感觉自己的双臂仿佛被投入熔炉,护体魔气在纯净的剑意面前节节败退。
最可怕的是那道剑气中蕴含的意志——
那是将毕生修为、全部生命力,乃至灵魂都融入其中的必杀之念。
“这口心剑我整整蕴养了三十年。”
严秉的声音在狂暴的能量旋涡中清晰可闻,平静中带着令人心悸的决绝。
“诸君,今日看我诛魔!”
剑气骤然暴涨!
鸦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森森白骨暴露在炽热的剑芒中。
那柄陪伴他征战多年的本命大剑发出凄厉的哀鸣,剑身上的符文接连崩碎,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
“不——!”
在鸦绝望的嘶吼中,大剑“砰”的一声拦腰断裂!
残余的剑气虽然黯淡了许多,却依旧带着一往无前的锋芒,悄无声息地穿透了他的身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鸦低头看着胸前那道细细的血线,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伤口处的高温让血肉瞬间碳化,连一滴血都来不及流出。
他的眼神从疯狂转为茫然,最终化为死寂。
两半尸体重重摔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与此同时,严秉也终于支撑不住,仰面倒下。
他胸前的窟窿触目惊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声。
生命正在飞速流逝,奇怪的是,此刻他感受不到丝毫疼痛,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与释然。
天际又一道闪电划过,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师父和师弟们站在云层之上,正微笑着向他招手。
那是他记忆中最温暖的画面,是梦峰山最美的夕阳。
“师……傅……”
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气若游丝,“你们……是来接我的吗?我杀了一个断尘后期……赚了……”
随着他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周围的黑暗开始缓缓消散。
阵法空间正在瓦解,重新显露出外界的海天与沙滩。
当两具尸体从消散的阵法中坠落时,整个战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蝶原本慵懒倚坐的身形猛地僵直。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鸦被整齐劈成两半的尸体,红唇微张,紧攥的手指节发白。
明明是在爽朗的秋日,她却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海面上的异魔大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方才还在蠢蠢欲动的魔物们,此刻全都瑟缩着向后退去。
几个领头的魔将面面相觑,眼中写满了恐惧——
主帅陨落,按照薪族的规矩,它们这些护卫都难逃一死。
城墙上,冯奕辰强忍悲痛,当机立断地打了个手势。
一队士兵立即悄无声息地滑下城墙,在异魔还未反应过来的间隙,迅速奔向沙滩。
他们小心翼翼地抬起严秉的遗体,将他最珍视的玉剑轻轻放在他胸前。
每个动作都极其轻柔,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位老人的安眠。
当队伍撤回城头,将严秉与韩策的遗体并排安置时,幸存的守军们默默垂下头颅。
一位年轻士兵忍不住低声啜泣,很快又强行忍住,只有肩膀在微微抖动。
另一位老兵默默取出随身携带的酒囊,将清冽的酒液缓缓洒在两位前辈身前。
海风呜咽着掠过城墙,卷起几片枯叶,在肃穆的寂静中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为逝去的英魂送行。
远方海平面上,残阳如血,将每个人的身影都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