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后近些日子,同温皇后交往甚密。”
言卿尘眼皮子低了低。
“是那日太子去找了太后的缘故么?”
“安插的婢女说,太子送了一卷佛经古籍过去,太后甚是欢喜。”
“......”
长公主叹了口气:“看来太子的事情只能暂时放放了。”
东宫府上。
太子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皇后。
温皇后冷哼一声:“近些日子,前朝乱的很,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太后那边,为娘的也会为你多去跑几趟。”
“是。”
看着他这般模样,皇后心里头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直接砸了个茶杯过去,怒道:“若你有长公主一半的聪明才智,以陛下对你的恩宠,何以落到今日的田地?!你自己不争气便罢了,好死不死的还要连累上我!”
太子额头上挨了一击,硬生生接下来了,没敢躲,有气无力地懦弱应了几句:“娘骂的是。”
“..........”
“还有你说的那位先生呢?怎么这次没给你出什么主意?”
看着他那副有些凄惨的模样,又想起他往日的窝囊,温皇后只能问个别的,让自己没那么生气。
“这....先生近日似乎忙得很。”
“呵,有什么事情,比你的事情更重要?”
“他是你的幕僚,你要能管控着他才行。”
皇后细长的手指在茶盏里头搅动了一番,嫣红的蔻丹带着几分水珠,举起来甩了甩:“你虽是用他,但总该有他几个把柄在手吧?”
太子低下头:“若是儿子登基,许他万贯钱财,滔天权势。”
皇后脸色沉了沉:“你也要防着,此人有二心。”
太子恭恭敬敬道了句是。
........
温皇后走的时候,李崇大大地出了口气。
终于是把这尊大佛给送走了.....
.....
李婵在屋子里不吃不喝关了三日。
期间晏柳给她写了不少信,但是每次在收拾杂物的时候,能看到她翻看过,却没有回话。
晏柳叹了口气,心里踌躇不定,想着要不要直接把事情同她说了算了,这样的话她心里也能好受些。
就在晏柳终于是忍不住,想要翻窗户进去的时候,李婵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
二人就这么打了个照面。
晏柳有些尴尬,腿还放在窗户上,不知道是迈出去还是收回来。
不过也没给他那么多反应的时间了。
这位温润如玉的公子,就这么倒栽葱地倒了下来。
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李婵没有笑。
她面容有些憔悴,眼下乌黑一片,嘴唇干裂,显然这几日过得并不好,虽然锦衣玉食伺候着,但是若是不自由,要这些身外之物,又有何用呢?
李婵想起之前晏柳同她说过的话,嗓音有些干涩。
她好几天没有说话,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怪异。
“你之前...说会带我走,还算话么?”
晏柳躺在草地上,恰好摔在他们之前一起躺倒的那块地上。
李婵眼皮子瞟了一眼,那泥土地被雨水冲泡了几个夜晚,早就已经泥泞成了一片。
现在好了,那泥巴都粘在了晏柳的身上。
他抹了一把脸,却尴尬地发现,身上的泥渍弄到了脸上。
李婵穿着华美的衣服,鬓上斜斜插着一支玉簪——是之前他送给她的。
她把那玉簪拔了下来,扔在了晏柳跟前。
明明只是很轻的一根簪子,落在身上,却似乎有千斤重。
晏柳苦涩地抬了眼,自下而上看着李婵的脸。
“若我说....现在还不行呢?”
李婵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你也和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她转过身去,晏柳敏锐地看到,她瘦小的身体裹在宽大华美的衣袍里,抽动了几下。
他伸手想要去触碰她,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满是污渍,碰了她岂不是脏了她?
晏柳那停在半空中的手又收了回去。
李婵转身啜泣了一会儿,见他没什么反应,有些落败地用袖子摸了摸眼泪。
再次回头的时候,面上已经全是冷漠了。
“.....”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这般模样,有些心疼,晏柳忽然怀念起来过去的那个无忧无虑的李婵了。
只可惜,生在帝王家,怎么可能一辈子那样。
李婵低垂下眉目,面色平淡,问道:“你为什么来了。”
晏柳:“.......”
“你给我的信,我都看了。”
“......”
“哪又有什么用呢?你也只是哄我罢了。”
“........”
知道自己的无能,晏柳紧紧篡住身下的杂草,深吸了一口气:“婵儿....”
“别那么叫我!”
李婵眼圈红着,晏柳顿住,柔声道:“抱歉....公主。”
鲜少听到他这么隔阂的称呼。
虽然是李婵自己让他这么叫的,但是真的出了口,她心里头又难受得很。
“你走吧。”
“......”
“我不需要你了。”
晏柳心里咯噔一声,一颗玲珑心登时碎成了十瓣,杂草在他手里被捻磨成泥,滴出些汁液来,混合着泥巴,黏腻的触感顺着他的手臂不断攀爬。
“簪子...”
“你也拿走吧,我不要了。”
李婵说完,便转身合上了门。
........
晏柳又在那门口守了几日。
自从那日的对话过后,李婵竟然开始了饮食,只是脸上再也不见往日的欢喜了。
下人们都开心极了,觉得公主总算是想通了。
李婵也只能有些空洞地回了个笑容。
晏柳一直待在墙角,没有走。
只是终日神情落寞,似乎被派去和亲的不是李婵,而是他了。
自始至终,他手里都紧紧篡着那支簪子。
不曾放开。
........
李婵知道他一直都在。
.......
言卿尘看了看眼前的几辆马车,拍了拍手,问道:“就这么些东西么?”
一个腰间绑着黑布的下人麻利地过来了,抱拳道:“回大人,还有些在路上,今日便能到。”
“嗯,不错,继续置办着。”
他清了清嗓子:“这可是公主的嫁妆。你们都自己小心些,务必办事办到位了,否则嘛....”
折扇啪地一声打开,敲了敲一个侍女的手。
那侍女当即吓得跪了下来。
言卿尘眯着狐狸眼笑了笑:“方才偷东西的,是这只手么?”
侍女连忙把那东西双手捧着献上了——是一只玉如意。
言卿尘嘶了几声,赞叹道:“你这小东西,眼力劲倒是不错。”
侍女哪里还敢说话,只是呜呜地哭起来:“奴婢再也不敢了...请大人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言卿尘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你说,要怎么饶了你?”
侍女面色白了白:“奴婢只拿了这一件....”
言卿尘看了看她手里的玉如意。
那眼神顺着侍女的手,往上看了几分。
和他对上眼神,侍女面色更加惨白。
“公子....念在奴婢是初次,饶了奴婢吧......”
言卿尘笑了笑:“好啊。”
侍女刚松了口气,言卿尘没用折扇,手贴上了她的右手,眼色暗了暗。
“方才,是这只手,碰的那玉如意吧?”
侍女啊一声。
再睁眼的时候,眼前一阵血雾喷涌开来。
她甚至来不及感觉到疼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尖叫。
言卿尘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身上一尘不染,啪地一声打开扇子:“既然没什么用,那这手小爷我看,也不必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