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吟到的时候其实殷溪和顾太后已经闹起来了。
顾太后同殷溪本来祖上有亲,她对殷溪还不错,但殷溪向着周惜朝,她心里不痛快,如今殷溪又把持着建章军,把宫里管的铁桶一般,她心里更不痛快。
一言不合就要殷溪跪。
殷溪压根不搭理她,她一生气,就要让人去捉殷溪。
结果殷溪随手一挡,那几个奴才就让她给掀翻了……
顾太后委屈的不行,指着殷溪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周晚吟远远就瞧见她手里拿着个漆盒,长得怪模怪样的,但是看上去精致得很。
“那东西,瞧着眼生,从前也没见过。”周晚吟低声问了一句。
采萍凑过来,小声解释:“这叫多面漆盒,咱们汉人漆盒是方的或圆的,这是西陵人的东西,多面,上头用五色绘着神怪故事。精巧非常,寻常人家不多见,奴婢早年也是在卢家见过一个,但也没有这个精致。”
“宫里向来崇尚节俭,陛下从不许宫人采买这些异域珍玩,想来是端王的人送来的。”周晚吟嗤笑一声,朝着顾太后走了过去。
顾太后本来被殷溪气得七窍生烟,看到周晚吟来了,立即没心思管殷溪了,不悦的瞧了她一眼,冷笑道:“郡主好好的不陪着林太夫人,总往宫里跑,像个什么样子。”
周晚吟轻轻笑了笑:“娘娘忘了,我如今还未出嫁,还是周家的女儿,我来宫里,这不是应该的么?”
她抬眼望着顾太后:“莫非,太后容不下我,连我回自己家,都不准?”
“你好大的胆子!”顾太后气得脸都白了,恨恨等着周晚吟,“谁准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周晚吟盯着她手上的漆盒,冷冷道:“太后,休怪我没有提醒你,你既进了宫,做了周家的太后,就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这漆盒是西陵贵族的东西,太后从何得到。”
“哀家的好孙儿着人送来的。”顾太后讥笑道,想到端王,她心里好受了很多,“这孩子孝顺,特地送来了这西陵的精贵物件。”
“端王去西陵和亲不过半年,没有陛下旨意,他竟敢擅离西陵回京!”周晚吟冷冷道。
顾太后自知失言,赶忙道:“哪里能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是是他让他舅家人送来的。”
她说着,像是心里有了底气一样,抚摸着手里的漆盒,笑眯眯道:“虽说你家的商号声明在外,但世家之首的卢家也是不遑多让的,卢家商队在西域那可是沙漠之鹰呢。”
周晚吟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顾太后见她沉默,心里头越发得意起来:“这卢家公子真会做事,不但送来了西域的小玩意儿,连江南的秋茶都已经送来了。听说这次秋狩大比,他也去了,魁首必然是他的。”
“结果还没出来呢,谁说魁首是他的了。”殷溪不高兴的插了一句。
“阿云不在,除了他还能有谁得这魁首。”顾太后得意地看了一眼殷溪:“你也是一身的本事,怎么不去?不也是怕输给他丢人么?”
“娘娘不要高兴的太早,万一他骑马摔死了呢!”殷溪气急败坏的道。
可她确实马上功夫不大比得上卢如璧,卢如璧有一张宝弓,她从前问过人,不是人家的对手。
想到这人要在秋狩上大出风头,她就气的不行。
抬腿就要走,冷不丁一抬头,就见太子周复抱着手臂靠在门上。
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显然已经站了有些时候了。
“卢如璧得魁首,母后很高兴么?”周复说。
他英俊的小脸上很平静,顾太后早知道他性子不好相与,不大高兴的白了他一眼,不阴不阳道:“如璧公子的母亲与哀家的舅家乃是远亲,算一算,他也是哀家的晚辈。他得了魁首,哀家如何不高兴?”
周复的神色更沉了一些,却没有说话。
“卢家的孩子可人疼,嘴甜会说话,端王啊,也是随了他舅舅,哀家就喜欢这样的孩子。”
顾太后看三人沉默的样子,心头越发得意了起来,笑道,“孩子家家的,得要嘴甜心善才招人喜欢,太子成日里不言不语的,有什么主意都憋在心里,哀家瞧着……”
“娘娘方才不是说要罚殷将军跪么?”周复打断了她,“请吧。”
他懒得和顾太后打机锋,做了个请的手势,淡淡道。
“哀家大度,也就不和晚辈计较了。”顾太后不悦的摆了摆手,就有点想走。
殷溪这蛮人跟个土匪似的,想要拿她还有得闹腾。
当着太子和周晚吟的面和殷溪闹,没脸的肯定是她自己。
她满头珠翠,缓缓走在前头,身后跟着的侍从也是云鬓花颜,富贵堂皇。
周复沉着脸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轻轻的抬起手,状若无意的摆了摆。
几个禁军不由分说冲上前去,将顾太后身后几个宫人按住了。
顾太后猛地回头,正对上周复那双冰冷淡漠的眼睛。
“你……周复,你大胆!”
“他们几个在东宫门口对镇南将军动手,意图谋反,带去大理寺审问。”
“谋反?”顾太后几乎要跳起来,“你失心疯了不成!是哀家让她们拿下殷溪的!”
周复冷笑一声:“三品的镇南将军,需有陛下下诏,丞相府出令才能拿下,这几个是什么东西,敢跟镇南将军动手?”
顾太后看着他的眼睛,不同于周惜朝的明亮鲜活,周复的眼睛冷漠淡泊。
他分明是在说:“你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