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泉深处漾开层层青晕,太初青莲舒展十二瓣琉璃叶,根须间流淌着混沌初开时的紫气。
谢摇风残破的白衫浸透寒泉,青丝如墨藻般在莲瓣间游弋。
当第八枚莲瓣即将合拢的刹那,他颈间残缺的玉珏骤然绽出万丈星芒,九天雷纹自虚空显现,竟在泉底炸开三十六道电蟒。
青莲发出远古巨兽般的悲鸣,玉质茎秆裂开蛛网纹,整座寒潭登时腾起百丈漩涡。
谢摇风躯体坠入玄冥石台时,石面夔纹次第亮起。蓝光如千条蛟虬钻入符文沟壑,沉睡万载的玄黄之气轰然苏醒。
石台表面浮出周天星斗图,乾位隐现苍龙七宿,坤位跃起白虎凶煞,竟在泉底凝成阴阳太极。玄石每收缩一寸,便有太古神魔虚影自石纹中挣脱,最终凝作鸽卵大小的混沌元核,表面流转着鸿蒙初判时的混沌炁。
太初青莲根须炸开万点青光,抽碎半池千年玄冰。
这自洪荒孕生的灵物不甘地蜷缩成花苞,玉髓般通透的茎秆上裂开三寸伤痕,渗出金红相间的灵液。
莲瓣收拢时卷起九道回旋水剑,却在触及玄石残影时轰然崩解,唯余满池破碎的月华如泣如诉。
混沌元核悬在谢摇风膻中穴三寸,少年苍白如纸的肌肤下突现三百六十处光点,恰合周天星数。
当元核没入心窍的刹那,他脊背弓如满月,十指深深扣进玄石,指缝间溢出带着金丝的鲜血。
断裂的灵脉如银蛇狂舞,缠绕着元核表面游走的先天道纹,每接续一寸经脉,便有天雷自九霄劈落,在寒潭上空炸响七十二重劫云。
\"轰——\"
谢摇风陡然睁目,左瞳映周天星斗,右眸藏九幽冥府。
破水而出的身影搅碎漫天月华,足尖点在浪尖时,身后显化出盘古开天的虚影。玄袍猎猎如垂天之云,心口混沌纹明灭间,百里桃林刹那枯荣三度。
然这通天威势不过维持三息,他踉跄栽倒岸边的瞬间,七窍皆渗出血线,指尖死死抠着岸边青岩,在玄石上犁出五道猩红沟壑。
残阳如血漫过他新生的躯体,心窍处混沌纹渐隐。谢摇风年蜷缩在满地碎玉般的冰晶里,睫毛凝着霜华颤抖如垂死蝶翼。
最后一缕意识消散前,他恍惚看见元核深处浮出半阙谶语,字迹苍古如龙章凤篆:\"缘生玄石醒\"。
藏书阁内,檀木书架层层叠叠如迷宫,青龙与药丸各自抱着半人高的古籍堆,正在泛黄的纸页间疯狂翻找。
前者指尖翻页如飞,青铜护腕撞在木架上发出清脆声响;
后者鼻梁上架着半片碎玉镜片,口中念念有词,指尖在泛黄的《灵泉异志》上划出淡淡灵光。 地动般的闷响突然传来,古籍上的金粉符文应声而颤。
青龙手中的《魂魄修补秘要》“啪嗒” 落地,与药丸对视时,两人眼底俱是惊疑 —— 那声响来自生命之泉方向,带着某种灵脉震动的频率。
“走!” 青龙甩袖扫落膝头古籍,衣摆带起的气流掀飞了案头竹简。
药丸慌忙扶住歪斜的玉镜,两人化作两道残影,踏碎青石砖上的月光,朝着秘境深处疾驰。
当他们撞开禁制冲至泉边,眼前景象让两人猛地刹住脚步。生命之泉的水幕尚未完全回落,水珠从谢摇风发梢滴落,在他胸口勾勒出奇异的金纹。
青龙瞳孔骤缩,喉间溢出半声哽咽 —— 那个本该沉入泉底的身影,此刻正躺在岸边的青石板上,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这…… 这是怎么回事?”
青龙踉跄着扑到谢摇风身侧,指尖悬在他鼻端。
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砸在谢摇风苍白的手腕上,却激不起半点涟漪。
药丸蹲下身时,玉镜滑到鼻尖,他顾不得扶正,指尖凝聚的淡绿色灵力如游丝般探入谢摇风心脉。
泉水的余韵在秘境中回荡,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我从未见过……”
话到半途突然卡住,指尖传来的跳动清晰而有力,像春溪破冰般充满生机。
青龙攥紧的拳头砸在石面上,火星四溅:“别卖关子!他究竟怎样了?”
药丸突然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灵力在指尖不受控地炸开:“心跳…… 他有心跳了!”
声音带着颤音,指尖反复在谢摇风心口游走,“之前明明探查过,他的心脏……”
青龙的呼吸骤然停滞,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中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他粗鲁地抱起谢摇风,却在触碰到对方躯体时骤然屏息 —— 曾经凹陷的胸口此刻起伏均匀,肌肤下传来的热度不再是圣光术的冷冽,而是带着生命的温热。
“痊愈了?” 青龙低头望着谢摇风逐渐泛起血色的唇色,
“难道是生命之泉……”
“不,不对。”
药丸颤抖的指尖划过谢摇风心口的金纹,灵光在纹路间激起细碎的火星,“这好像是某种更古老的力量。”
他突然望向泉底,那里空荡荡的只剩细砂流动,不上深究,谢摇风的头颅无力地靠在他肩上,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青龙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将药丸的话吹散在泉水中:“别管那些!先带他去见药王!若真痊愈,药老头定能看出蹊跷;若只是回光返照……”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无论如何,现在必须让他得到最好的照料。”
药丸望着青龙背影中谢摇风垂落的手臂,望向泉底的眼神愈发复杂 —— 这场意外,是生命之泉的奇迹?
当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秘境转角,生命之泉的水面突然泛起涟漪。
泉底深处,那株曾被黑石驱逐的太初青莲,正蜷缩在泉眼旁,青色花瓣上凝结着罕见的露珠 —— 那是灵物委屈的泪。而在谢摇风心口深处,化作心脏的神秘黑石正静静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