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是一念之间的直觉,在反应到常规的探查方式已是无用后,沐卿依便下意识地打算行以险招——以剑破界。
沐卿依这般行事的缘由并不难理解,归根结底,这阴之虚境不过是由暗魂所构筑而出的一方精神世界,若此方世界被毁,想来这暗魂即便不会就此消逝,也不会再有余力再去掌控自己的身躯。
沐卿依既已选择了血祭之法,便算是变相地抹杀了自己的未来,倘若此间事不可为,即便她也不想就这般无谓地将生命交付于与暗魂的争斗,但她也不会畏惧玉石俱焚的结局。
如今,“她”既是藏在暗处不愿出来,沐卿依便索性依着“她”,再不济,届时沐卿依只消动用武力强行破坏这虚境世界,待到这方世界根基动荡,时空不稳之时,这出来与否,便由不得“她”来决定了。
沐卿依所求,乃是祓除被侵蚀的暗魂逃离虚境,而暗魂所求,则是囚禁光魂以控制其本尊得而重获新生。
可为达目的,沐卿依有着孤注一掷的魄力,无惧求死,但那想借沐卿依之身得以掌控其人生的暗魂,当真会甘愿坐视自己的苦苦筹谋尽皆化为泡影吗?
正因沐卿依深知,暗魂定不会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将“她”这阴之虚境的立身之本皆毁于一旦,故而她如今这看似同归于尽的疯狂之举,实为在其心有恃无恐之下赤裸裸的阳谋。
“血衍?绛天”
不同于先前对阵晦朔鬼君时的鲜艳血莲,许是因为如今沐卿依堕魔的进程更深,这朵由她剑锋所唤出的绛天之莲,与其说是鲜艳如血,倒不如说更像是暗沉如墨。
这等墨色并非寻常修士口中,魔修所掌握的禁忌魔气,血祭之堕魔,非依外力,实为以修士细化为七情之“智”为引,祭于天地,因而在短时间内可得天地之助力。
堕魔,堕魔,所谓的魔,不过是修士因趋利避害的本能所赋其的统称,血祭之堕魔非魔也,实则是行法者在七情尽失后完全成为了天地灵气的一部分,或是以自身灵力温养一方宝地,或是因修士无故来犯而引起腥风血雨。
与其称之为“魔”,倒不如说它更像是“灾”。
而现在,这代表着“天灾”的力量便在沐卿依的剑尖处全然释放!
诡异的墨色莲花初见并无多少威势,仿佛真的只是一株色泽怪异的奇珍异朵。
可当沐卿依体内再度向这墨莲中汇入一抹用以引爆绛天之法的灵力后,这绛天墨莲,便宛若那被点燃了引信的炸药一般。
先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极速膨胀,直至其周边的空间都难以承受其庞大灵力所造成的坍缩影响时,血衍绛天蓄积已久的毁灭性冲击这才被其毫无保留地彻底宣泄而出!
“真是疯子!”
一道恨恨的话语落下,其声音相似程度与沐卿依本人莫说有十成,也至少占了九成之九,只是“她”的语气,与沐卿依本尊那近乎是毫无半点波澜的清冷完全不同。
用泼辣、狠厉来形容或许更符合这暗魂所展现出来的形象。
一如沐卿依所料想的那般,由晦朔鬼君的阴阳虚境而分,这暗魂作为阴之虚境的缔造者,自然是不会对沐卿依意欲摧毁虚境空间的行为视若无睹。
依“她”起初的设想,沐卿依的光魂即便是通过了阳之虚境的考验,也绝不可能制约得了已经被分化从而形成了独立人格的“自己”。
倘若光魂识相些,能够明白将“自己”重新纳回魂体中的不易,就此彻底分割魂体退去,从今往后“她”与光魂也并非不能就这般相安无事下去。
可若光魂妄图收回“她”,“她”所缔造的阴之虚境便是最好的防护结界,在这阴之虚境中,身为暗魂的“她”能够掌握沐卿依本尊当前所能触及最高境界的本源之力。
以此作为基础,即便是光魂在进入阴之虚境后再是如何使用提升自己修为的秘法,其最多,也不过是与“她”如今掌握的修为相当。
身为暗魂的“她”虽在阅历上不比本尊经历的多,也无从知晓本尊的战斗经验与术法手段,但因着来自修为上得天独厚的加持,加之“她”根据本尊记忆衍化的幻身本就具备不俗的战力,这才导致方才暗魂一时的大意失荆州。
距离囚禁光魂夺舍本尊只差最后一步却被逆转后,“她”也意识到了这存着本尊绝大多数记忆的光魂并非泛泛之辈,这也是“她”不惜放弃“芸珞”这具拥有渡劫期实力的幻身,独自遁逃的原因所在。
“她”虽不知这血祭之法细节几何,但她深知这种可以强行跨越境界的秘法,往往都需要极其严重的代偿,故而在“她”看来,如今的“她”只需忍耐一时,待这血祭之法功效尽失之际,再夺舍也不迟。
只是,这一点,沐卿依作为血祭之法的施展者自然也是知晓,深知自己并不能够长时间维持理智的沐卿依,又如何会让暗魂的算盘如愿?
在察觉到暗魂现身企图拦截血衍绛天的那一瞬,早已在此守候多时的沐卿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时机,
“血衍?凝霰!”
浓重的墨色凝聚为针,绵密的晦光遮天蔽日,化为压城的黑云将暗魂自上而下地进行了全方位的覆盖。
这还不算完,为了防止逼迫暗魂再度遁逃,沐卿依的凝霰不仅锁定了“她”身上的每一处要害,甚至,沐卿依还特意驱使了部分凝霰的灵气墨针攻向了那团正隐隐有被暗魂压制住爆炸趋势的血衍绛天。
这般腹背受敌之下,暗魂不仅要顾忌着多如牛毛的灵针凝霰不间断的骚扰,还要一直匀出大量的神识与灵力用于压制绛天之莲的爆炸进程。
毕竟,“她”可没有沐卿依这般全然不顾性命的魄力,如今的“她”不过是遵循着本能,欲要夺舍一具完整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