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破空声骤起。
只见一位青衫少年踏着八卦步凌空而至,腰间悬着的罗盘自行旋转,周身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混沌之气。
他落地时衣摆未乱分毫,却让方圆十丈内的碎石自动排列成天干地支图案。
我眸光微凝,果然如上辈子传言一样,这个时间段,此子竟然阵法已经大成,不过在我眼前还不够看。
“晚辈慕寒舟,见过前辈,听闻你找我。”少年抱拳行礼时,袖口暗绣的太极纹若隐若现。
我尚未开口,抬手招来两盏清茶,看着茶叶在水中舒展成微型五行阵:“听闻你布下的‘两仪迷踪阵’连元婴老怪都能困住三日?”
茶汤突然泛起涟漪,竟真有阴阳二气自杯中升腾而起,少年眼底精芒闪过。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他屈指轻弹,茶雾瞬间凝结成微型山川地貌。
“若得前辈允诺我一件事,愿效犬马之劳。”谈及条件时,他脖颈处隐约浮现的龙形胎记随语速加快而明灭不定,显然体内封印着某种古老传承。
我摩挲着下巴假意沉思,实则暗中观察他命宫处的紫微星光。
这孩子看似谦和,实则骨子里傲气冲霄,是个可造之才,不过上辈子和我有仇,所以……呵呵。
“请前辈解除我体内禁制。”声音虽稳,但是……我知道那道禁制关乎他能否突破现有境界,也是创世神控制他的手段。
我思忖片刻后笑道:“第一,我有一部分阵图,可能要皆由你主导布置;第二,每月可取上古卷轴三卷,你要参悟透,在百年之内,我要看见另外一个能困住神的阵法师出现;
第三……拜我为师……,”故意拖长尾音看他反应。
果然,听到我的三个条件时他瞳孔微缩,片刻后点了头。
“成交。”我弹出一枚刻着解咒符文的玉简。
“但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宗阵堂首席长老。”话音未落,少年已单膝跪地,行了拜师礼。
十年之后……
我蜷缩在昏暗房间的床上,意识在半梦半醒间徘徊。
四周静谧得可怕,唯有自己的呼吸声在空旷中回响。突然,一阵悉悉簌簌的声响打破了这份死寂,像是有人正压抑着哭声,在我耳畔低低呜咽。那声音冰冷潮湿,仿佛从地底渗出,顺着我的脊椎攀爬而上,冻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骤起。
我猛地睁开眼,那哭声愈发清晰,带着怨毒与不甘:“你骗我……骗了我这么久……十年”空气似乎都因这指控而凝固,我喉头发紧,想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继续呢喃,语调陡然尖锐:“每天逼着我训练,可你自己呢?竟然找一些人一起……骗我!”
我的心跳狂震如擂鼓,心虚……
三年前……
晨光刚爬上窗棂,我就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惊醒。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那个鬼正飘在半空,透明的身躯随着着急的动作微微发颤,头顶两根呆毛像受了惊的兔子耳朵似的竖着。
他双手叉腰,奶凶奶凶地瞪着我:“今天必须给我找到她!都拖了多久了!”
我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来,随手抓过案几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这家伙被我忽悠回来后……不知怎的有一次迷了路闯进我的院子,从此便赖着我,不肯走了,天天让我给他找人。。
我每日的任务重,哪有那么多闲工夫给他找人,何况他找的不就是我吗?
于是每次都是信手拈来些荒唐名字糊弄过去,让他去认人,每次他都高高兴兴的去,失望的回来。
第一次……
第二次……
第五数次……
“喏,拿去。”我将写这名字的宣纸折成纸鹤扔给他,“这次保证没错。”
鬼欢天喜地地展开纸条,脸上的期待却渐渐凝固成哭笑不得的表情。只见纸上赫然写着:“张丰”“。
“你耍我!”鬼尖声叫起来,透明的脸庞涨得通红,周身泛起淡淡的幽光,这是鬼类动怒时的征兆,“她是女孩,怎么会叫这个名字,这一听就是男人的名字。
”他气得在空中来回打转,案头的烛火都被他搞得吹得东倒西歪。
我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故作镇定道:“怎么就错了?她当年是女孩……如今转世投胎成男子,你就不找他了。”话虽如此,我自己心里也没底。
果然,看了我半晌,化作一道青烟扑到跟前,揪着我的衣摆不依不饶:“你最好别骗我……!?”
看着他眼眶里打转的泪珠,我终究还是心硬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无奈道:“好好好,没骗你,你去看看呗……
当天晚上,我床板下的地板突然传来轻微的震颤,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靠近。
我反应过来后,配合的死死揪住被子,指甲深陷进掌心,却仍止不住颤抖的模样……
我内心深处其实不明白——我和这鬼……在他追我逃的这场荒诞的追逐游戏里,我究竟是猎物,还是共犯?
窗外月光惨白地洒进来,照出墙角晃动的影子。而他声音仍在嘶吼:“不是她……不是她……!
黑暗中,无形的压力裹挟而来,我几乎能感觉到有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我。
三年后的今天……,他又半夜鬼吓人了……
我盘腿坐在床上,盯着面前这个鬼,上辈子被我养在府外的小可怜——说是“小外室”,不为过。
鬼使神差地,我伸手把他往怀里一带。少年鬼整个人僵成木板,眼珠子瞪得溜圆:“你、你干什么?!”那声音尖得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天冷。”实则心里狂笑——这鬼怕不是把我当登徒子了?
果然下一秒他就炸毛似的蹦起来,耳尖红得能滴血:“谁准你抱我的!不准占我便宜!”说着竟抄起枕头作防御状,活像只举着鸡毛掸子的炸毛仓鼠。
见他这副模样,我实在没忍住笑出声:“傻不傻,我这是怕你冻着。”
话音未落,他突然安静下来,垂着头绞着衣摆嘟囔:“那……那你帮我找她,不准再和别人一起骗我。”睫毛颤得像扑棱的蝴蝶翅膀,方才凶巴巴的样子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窗外夜风卷着桂香钻进来,他偷偷往我这边蹭了半寸,又迅速绷直腰板假装正经。
第二天……
又听见屋顶传来瓦片轻响——不用猜也知道,定是那个冤家鬼正倒挂在梁上偷窥。
三辈子了,每每见他这般模样,我便忍不住扶额长叹:“都说千年修得共枕眠,怎么到我这里他就成了甩不掉的牛皮糖,自己甚至没有理由恨他?”
因为他是烛的命定之人
而烛和其她分身不一样,她是我的过去,而且她是完整的灵魂,一个比我更完整的灵魂,因为第三世的我早就没了情魄。
而他同样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没背叛蚀或者我的人。
初遇那年我初次卷入这个时空,当时我还是命运之神“蚀”……他作为神子候选人,只是当时的我存在烛的身体内,掌管身体的是烛,或者我只能出现片刻,而烛对于我的存在和到来,她只是愣了片刻后,便接受了,仿佛早就知道我要来般,又仿佛她察觉到了什么……,第一世时,我问她,要不要做点什么,她说命运里得到和失去早就标好了因果,让我不要太在意,随缘而行,随心而为。
当时的他,别的候选人在我们面前毕恭毕敬,偏生这他整日黏着我。
有次神界宴席上他钻到桌底,扯着我的裙摆耍赖:“让我带他回去……!”满座哗然中,烛竟然脸涨得通红,却鬼使神差地把他带了回去,那是我第一次直白的感觉到烛待他的不同。
那时他便像只狡黠的狐崽,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我,仿佛全天下只剩烛了
后来……烛才知何为“自作自受”。
他总是抱着枕头挤进我的床榻内侧,当然有时候是我,他会理直气壮道:“他怕黑。”
有时我故意冷脸赶人,他也不恼,只蔫头耷脑。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到嘴边的训斥便化作无奈叹息。
再后来,我发觉不对劲——每当我想独处时,他总能精准出现在方圆十步之内:不是假装偶遇,就是“恰好”在我视线内出现。
最离谱的是某次沐浴,我分明锁好了门闩,他却跑了进来,举着手一本正经帮我搓背。
后来……我重生两回才悟透天机。
他是命运之神蚀的情劫。
而烛在初遇见他时便知晓。
但是,在我第二次重生之后,我就完全取代了烛,或者烛只能出现片刻,而这一世我刻意避开了他,但是他就像疯了一样,缠了上来,强行对我说着爱,我看着他的样子,只是想笑。
所以,我告诉他,我抢夺了烛的身体,是占据她身体的恶鬼。
果然……后来,他成功黑化,就在我以为他会杀了我之时,他把他自己给杀了。
他说我爱她,同样也爱你。
在你第一次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我便知道。
只是……,我自欺欺人的不愿意承认,我把命给你,我去找她了?
所以……,我彻底懵逼之后,就把他封印在了在了古宅里。
而第二世,我彻底消散前,拼着命回来接他,他竟然不走,他说我不是他等的人,我当时一口老血吐出,当场被气死,灵魂彻底消散,步入第三世轮回。
而当我第三次重生之时,他似乎和别人不一样,他仿佛消失在了三界,又或者三界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存在,除了我自己。
果然……我去古宅找他时,他还是被困在了古宅里,等我去接他,或者烛去接他,但是他却从来认不出,同样认不出烛。这让我心里瞬间舒服了不少
第三日……晨雾未散时,我正蹲在院角给新移栽的桃树浇水。
嫩绿的新芽上还沾着夜露,指尖触到湿润的泥土总让人格外踏实,旁边正蹲着一鬼。
这已是我在人间度过的第十几个春天。
突然一道金光“啪嗒”砸在我脚边,定睛一看竟是封紧急召回令。烫金字迹在阳光下闪得人眼睛疼:“速归!”
我才恍然大悟,这已是我在人间修仙界度过的第十几个春天。
修仙界一年,神界一天……
看着星月女神给自己的紧急召回令,我叹气……
揪下一缕头发揉成团,再吹口气,瞬间变出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泥人偶。这替身眨巴着空洞的眼睛,机械地重复着我下达的指令:“继续任务,别停。”
我弹了她脑门一下,指尖穿过她半透明的身体激起细碎星光,“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要回神界处理些琐事,人间修仙界这边交给你。”
话音未落,这替身立刻瘫成煎饼状黏在地上:“不要嘛~人家不行……不可以…………”尾音拖得老长,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看着她委屈巴巴地鼓起腮帮子,我忍俊不禁地戳了戳那团软乎乎的脸颊。
记忆突然闪回初次制作这个分身的场景:那时为了对抗天劫,随手将破碎的本命法器残片与灵魂糅合,谁知竟诞生出这么个存在。
她既不是分身,但是有和分身一样的能力,唯一的遗憾莫过于太过躺平和好色。
“听着。”我收敛笑意正色道,我很快回来。
魔渊焚天殿
魔神魔神“烬渊”,慵懒地斜倚在黑曜石王座,周身魔气缭绕,突然感应到一抹气息的出现,
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有趣!
故人归来。
这是她第三次消失之后,回归神界了
哦……或者说,第四次,只是消失片刻之后,便回来去凤族找了凤行止,这次她又要留多久呢,或者又会消失多久……
九重天外的云海翻涌成金色浪涛,五座浮空仙岛以五行方位凌驾于苍穹之上,
分别镌刻着不同图腾——苍龙盘踞的玄冥殿、朱雀浴火的离阳宫、白虎啸月的破军阁、玄武负岳的镇海渊,以及居中的麒麟踏祥云的神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