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四刻,接亲队伍到达皇宫。
礼乐声起,乔菁菁凤冠霞帔,金线绣制的鸾凤嫁衣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珍珠缀成的裙摆随步摇曳,宛若星河倾泻。腕间翡翠镯子水头极足,衬得肌肤胜雪。
澹台舟一袭蟒袍,金冠束发,眉目如画却透着凛然威仪。
他立于高阶之上,伸手迎她,指尖相触的刹那,礼官高唱:“吉时到——!”
百官齐贺,钟鼓齐鸣。
乔菁菁垂眸,团扇掩面,却仍能感受到澹台舟的目光灼灼,似有千言万语。
太庙内香烟缭绕,礼部尚书亲自唱礼。乔菁菁握着缠金红绸的一端,另一端在澹台舟掌中,绸缎中间缀着的和田玉同心结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行至太和殿,帝后二人端坐高台,待两人踏入殿内,殿外九声净鞭脆响。
皇帝身边的李德全疾步而来,手中明黄圣旨上的玉轴触地有声。
百官霎时跪成一片海浪,乔菁菁感觉到澹台舟的手指在她掌心微微一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宸王澹台舟,德才兼备,深孚众望,今册立为皇太子,即日入主东宫!乔氏菁菁,温良贤淑,册封太子妃,钦此!”
满殿哗然,随即贺声如潮。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乔菁菁指尖微颤,未曾想大婚之日竟也是储君册封之典。
澹台舟握紧她的手,低声道:“菁菁,从今往后,你我共担天下。”
她抬眸,正对上他深邃如渊的眼,那里映着烛火,亦映着她的身影。
耳畔嗡嗡作响,李德全尖细的嗓音仍在殿内回荡,却仿佛隔了一层纱。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红绸,丝绸上细密的金线硌得掌心发疼。
“太子妃娘娘,请接旨。”
李德全躬着身子,将圣旨捧到她面前。乔菁菁这才如梦初醒,松开红绸正欲跪下,却被澹台舟稳稳扶住。
\"父皇特许,太子妃可站着接旨。\"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乔菁菁深吸一口气,双手接过那卷沉甸甸的圣旨。
明黄色的绸缎上,五爪金龙怒目圆睁,仿佛要穿透绸面直扑她而来。
\"儿臣领旨,谢父皇恩典。\"澹台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牵着她转向高台,向帝后行大礼。
乔菁菁随着他的动作盈盈下拜,凤冠上的珠翠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透过垂落的珍珠流苏,她看见皇后娘娘端坐在龙椅旁,脸上挂着极为满意的笑容。
\"平身。\"皇帝的声音浑厚有力,\"舟儿,从今日起,你便是储君。治国如治家,望你谨记。\"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皇帝的目光转向乔菁菁,带着几分温和:“永定,你一向行事得体有分寸,望你入主东宫后,能辅佐太子,为天下女子表率。”
乔菁菁感到后背沁出一层薄汗。她再次行礼,声音却出奇地平稳:\"儿媳定当恪守本分,不负圣恩。\"
礼官高唱\"礼成\"的尾音还在殿梁间缭绕,澹台舟便已牵起乔菁菁的手。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金线刺绣的袖口传来,乔菁菁忍不住蜷了蜷手指,珍珠镶嵌的护甲轻轻刮过他掌心,惹得澹台舟低头轻笑。
\"你笑什么?\"她借着团扇遮掩小声问道,扇面上绣着的并蒂莲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澹台舟忽然凑近,龙涎香混着大婚礼服熏染的沉水香扑面而来:\"笑我的太子妃连害羞时,耳垂都像浸在霞光里的玉。\"
乔菁菁这才发觉自己的耳朵烫得厉害。
正要反驳,忽觉腕间一凉——澹台舟趁众人俯首行礼的间隙,将一枚羊脂玉镯顺着她纤细的手腕推了进去。
玉镯内壁刻着细小的纹路,贴着肌肤传来细微的痒。
\"这是...\"
\"母后给你的。\"他声音轻得像拂过牡丹花瓣的春风,\"她说是外祖母要送给未来孙媳。\"
乔菁菁心头一颤。
抬头时正撞进澹台舟盛满星光的眼眸,那里面哪还有半分朝堂上杀伐决断的凌厉,分明是三月柳枝蘸着春水,温柔得能化开千年寒冰。
移驾东宫的仪仗穿过九重宫门,朱红宫墙夹道两侧,早开的垂丝海棠经不住夜风撩拨,扑簌簌落了新人满肩。
澹台舟抬手为她拂去鬓角花瓣,指尖却在触及她耳畔珠钗时流连不去。
“怎么了?”
\"别动。\"他忽然解下自己蟒袍上的金丝盘扣,\"你右边这支钗松了。\"
乔菁菁乖乖仰起脸,看着他以金丝为线,小心翼翼将摇摇欲坠的珍珠钗重新固定。
阳光漏过轿辇的云纹纱帘,在他睫毛下投出小片颤动的阴影,专注得仿佛在修补什么稀世珍宝。
东宫寝殿里,十二对缠枝莲纹烛台将锦帐照得通明。待宫人们鱼贯退出,澹台舟忽然从袖中取出个精巧的锦盒。
\"合卺酒前,先给新娘子的礼物。\"
盒中躺着对玲珑剔透的琉璃盏,盏底嵌着会随温度变色的蝴蝶。当澹台舟将温热的酒液注入其中,原本冰蓝色的蝶翼竟渐渐泛起绯红,最后化作一双振翅欲飞的赤霞。
她偷偷瞥向身侧的男人,发现他下颌线条紧绷,方才在殿中的从容仿佛只是一层面具。
\"澹台舟...\"她轻唤。
澹台舟脚步微顿,侧头看她时,眼中冰雪消融:\"吓着你了?\"
乔菁菁摇头,却忍不住问:\"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他嘴角微扬,眼底满是笑意,\"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酒液入喉的刹那,乔菁菁忽然尝到一丝熟悉的甜香。是青梅!她惊喜地望向澹台舟,果然见他变戏法似的又从案几下端出个青瓷小坛。
\"偷摘你家园子青梅酿的,埋在那棵桃树下整整两年。\"澹台舟笑着抹去她唇边酒渍,揶揄道,\"那时候我就在想这坛酒该用在何处了。\"
乔菁菁羞恼地去捂他的嘴,却被他顺势搂住腰肢旋转半圈。
层层叠叠的嫁衣裙摆飞扬起来,扫倒了案几上几支红烛。流淌的蜡泪像突然融化的胭脂,在青玉砖上开出朵朵红梅。
\"哎呀,蜡...\"
\"别管它。\"澹台舟带着她在烛光里转圈,金冠上垂落的珠串叮咚作响,\"你可知我等这天等了多久?”
澹台舟忽然打横抱起她走向雕花拔步床。百子千孙帐上绣着的孩童仿佛都活了过来,在晃动的烛光里嬉笑玩闹。
他替她取下凤冠的姿势小心翼翼,像是在拆一件天赐的礼物。
\"重不重?\"指尖抚过她额上被金饰压出的红痕。
乔菁菁摇摇头,发间残留的茉莉头油香幽幽散开。她伸手解开他金冠上的缨络,浓密的黑发如瀑倾泻,有几缕调皮地缠上了她的珍珠项链。
澹台舟忽然从枕下摸出个香囊,褪色的锦缎上歪歪扭扭绣着两只鸭子。
\"你送我的定情信物,我一直留着。\"
\"那是鸳鸯!\"乔菁菁去抢,却被他躲开,整个人扑进他怀里。澹台舟趁机将床帐的丝带系在两人手腕上,打了个漂亮的同心结。
\"民间说这样绑着睡,下辈子还能找到彼此。\"
夜风拂过窗外的海棠树,将几片花瓣送进室内,正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乔菁菁望着帐顶垂落的团金香球,忽然觉得这满室辉煌都抵不过眼前人眼底的温柔。
\"澹台舟…”
\"乖,该改口叫夫君了。\"澹台舟将她搂得更紧些,
乔菁菁红唇微启,含着他名字的音节还未出口,便被淹没在缠绵的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