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微弱的东西最终熄灭了。
他张开双臂，缓缓的闭上了眼，“精灵，你杀死我吧，我曾看到过你杀死过一只失控狂化的怪物，能死在你的手里，总比死在我不欣赏的人手里好。”
芒遥缓缓摇头，“我不能杀你。”
他眸光偏过，望向里洞的方向，轻声道：“我没有权利替受害者处决伤害她的人，毕竟，她没有许可。”
“她那么美好，我若死在她的手里，只会脏了她的手。”十剧蝎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道。
与此同时，里洞里面。
里洞和外洞隔的不远，在外洞的人的谈话，里洞里的人都听到了，妙妙几次看向床上脸色惨白的虚弱女子，都欲言又止。
她不是想劝这人类女子原谅，毕竟外面那人她听刚才他和主人的谈话，他似乎深深伤害了这个人类女子，她想安慰这个人类女子，可是这个人类女子，这会，却正在哭。
她生的孩子被抱出去时，她没有哭，神色也很平静，平静到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妙妙感觉太不正常了。
可是她并没有说什么，她和人类女子并不熟，甚至都不认识。
她能说什么呢？或许她可以安慰一下。
只是当她要说时，听到外洞伤害了她的那人与主人的谈话后，她却哭了。
妙妙看过许多情爱小说，但那些都是虚构的小说，和现实里真情实意的情爱不一样，虽然情爱只是一种小爱，它并没有多复杂，比起晦涩难懂，让妙妙一直不明白的大爱，这种小爱，她还是懂的，只是有时候，她觉得有些爱情，是旁人说不得，劝不得的，要当事人自己去处理才行。
所谓东不管西家事。
她也不能多嘴人家夫妻的事。
这人类女子和外面那在与主人说话的人，应该是夫妻吧？
妙妙有点想回空间，她感觉气氛有点压抑。
她很不喜欢。
她果然还是喜欢当个吃着零食看着小说的欢快宅女。
“那个，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她犹疑了一会，还是对床上盖着一层兽皮的女子道。
她不知道女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或许也没有权利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她想到她一直沉睡的爱人。
不由地，将话给说了出来。
她不想，这个人类女孩也在失去后，后悔、痛苦。
“后悔？”床上的女子终于开口了，她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我为什么会后悔？”
她盯着妙妙，眼眶一片通红，脸上却是讥讽扭曲的可怖神色。
“后悔？”她连连冷笑，“我恨他，我恨死他了。”
她的声音嘶哑的吼着，吼完又掩面哭泣起来。
“呜呜呜……”
妙妙并不知道指环空间外面的事，她并不知道这个人类女孩发生了什么事，她突然有些后悔，莫名对这个人类女孩说出那句话。
或许是她误会了，她和外面那人的关系，也许是她误会了别的一些什么。
“对不起。”她想，她应该给这个女孩道歉。
躺床上的女子看向妙妙，声音里透着一丝请求，“能扶我起来吗？”
妙妙微微一怔，立马上前将她扶起来。
见女子想要下床走动，她赶忙道：“你是要拿什么吗？我帮你拿，你坐着，别起来。”
人刚生完孩子，可不能乱动啊！
女子抬头看着她，两人无声静默的对视着，最后，还是人族女子先做出回应。
“异族娇娘子，我想去外洞，见八长老。”
她闭了闭眼，掩去眼中翻涌的情绪。
男人从来没有打过她，骂过她，甚至会在这六年里带着她悄悄回到部落，远远的看阿大、阿姆和阿弟们。
他会在阿弟们有危险时，悄悄的施以援手。
会给她带丛林深山深处很难摘到的晶果。
会在她被积压太久的情绪压得崩溃大闹时，任由她打。
可是他们之间，早就在她为了救人主动褪去皮裹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可能了。
或许，她和他，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可能。
也或许，没有他，她早已经是个腐骨之人。
可是，她也救过他。
他们之间，没有谁欠谁了。
人族女子被妙妙搀扶着一步一步缓慢地走了出来。
她被扶至芒遥的跟前，眼里是一片冰冷与狠戾，“长老，请你帮我，帮我杀了他。”
他们之间，有的，只有她对他的恨。
“呵。”十剧蝎垂下眼帘，他低头，眼中一滴泪珠悄无声息的滚落，随即他仰头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精灵，你现在有这个权利了。”
芒遥悠悠轻叹，一道光柱将十剧蝎笼罩，他望着光罩里的十剧蝎，缓缓道：“后悔吗？”
他问的是十剧蝎，问他可后悔做的这一切？同时可后悔在寒潮来临前，将人族女孩放离身边？
十剧蝎透过光柱望着他，缓缓地笑了，“不悔。”
他的声音温柔坚定，“从来都不悔。”
他又透过光柱，看向人族女孩，仿佛要将人族女孩深深地记住，“不悔，但也悔。”
他悔，没有早早地放过女孩。
女孩本来就不属于他，他却自私的禁锢了她这么久，哪怕他意识到失去了女孩他会活不下去，他也应该放她离开，放她回到他自己的家。
芒遥眸光微闪，眼底复杂的深意转瞬即逝，“有些爱，似在爱人，实则爱己。”
他的手指，轻轻点上光柱，缓缓道：“而有些爱，似在爱己，实则爱人。”
芒遥修长漂亮的手指上指环的微光悄然闪过。
光柱在三人的眼中消失，连同光柱一起消失的是光柱里的青褐色长发的青年。
看着光柱消失，得到芒遥那句‘他已经不在了。’的人族女子整个人跪跌在了地上，她的双手狠狠地握住攥紧了心口，一直以来积攒的不堪和屈辱，终于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了出来。
“哈哈哈……呜呜……哈哈哈……”
她又是大笑，又是大哭，过好一会儿，才渐渐让自己平静下来。
妙妙却在光柱消失的刹那，微微睁大了双瞳，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和诧异，她是芒遥的指环空间之灵，是指环空间的灵魂体，是芒遥指环空间这个器物的器魂，空间里会有什么，她即使是身处在空间之外的地方，都能清楚感知到。
而在她的感知里，她的主人芒遥的指环空间里多了一只黑紫色的小蝎子。
而那只突然进去空间，哦，不，是被主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收入进指环空间的蝎子，正和长条你不动我不动大眼瞪小眼的玩瞪瞪眼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