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芸芸没多久便来到青云阁,踌躇了片刻,才叩响宫门。
照顾皇子饮食起居的小全子开门一看,问道:“今日怎么换了舒司衣过来?平日送衣裳的小喜子呢?”
舒芸芸对小全子爱搭不理,往里看了一眼:“我给二皇子送新制的衣裳过来,赶紧通禀一声。”
小全子皱了皱眉,因为跟在二皇子身边多年,二皇子又得宠,宫里的人见了他都要给些薄面,从未有人会当面如此冷脸。
小全子对这舒司衣的做派很是不屑,道:“请把衣裳给我吧,若有什么问题,我再送去尚衣局便是。”
舒芸芸一愣,这是连进门的机会都不给她吗?
她态度好了一些,语气也软了:“小公公,劳烦你就进去通禀一声吧,我给二皇子试穿完衣服,哪里不合身能马上记下,免得公公日后再一遍遍送去修改了。”
小全子无法,只好进去回禀,没一会儿舒芸芸就被叫了进去。
舒芸芸近距离见到贺锦安,少年英俊的面容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她轻移莲步,手中捧着精心绣娘们做的新衣裳,莲步款摆地来到贺锦安面前,低垂眉眼,嘴角噙着一抹娇羞的浅笑,柔声道:“二皇子,这是尚衣局为您新做的衣裳,我特意为你送来。”
贺锦安放下手中书卷,抬眸看向她。舒芸芸顺势走上前,将衣裳递到他面前,不经意间轻触到他的手,顿时脸颊绯红,似天边云霞。
贺锦安微微皱了皱眉。
舒芸芸仰头,眼中含情脉脉,朱唇轻启:“二皇子,不如现在就试试吧,若是哪里不妥的,我再拿回去修改。”说罢,她的手轻轻搭在贺锦安的肩上,身子也依了过去,想为他脱去身上穿的袄子。
就在这时,小全子轻叩房门:“二皇子,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在宫里走动,向来无需通报,所以这时候人已经走到门外了。
房门被推开,陶顔言身后跟着端着盒子的常泰,她看见舒芸芸在这里,眼神暗了暗。
舒芸芸吓得赶忙后退,脸上的娇羞瞬间转为镇定。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若有事叫人来传我过去便是,何必自己走一趟?”贺锦安扶着陶顔言到一边的位置上坐下,让人赶紧去上茶。
陶顔言笑道:“你父皇前些日子赏给我一块大玉石,我命人做了些上好的玉器,今日刚从司珍局取来,顺道先来你这里,让你先选,喜欢的便留下。”
常泰把盒子递过来放在桌案上,打开了盖子。
只见那盒子里有几块玉佩、几支玉笔、玉冠和玉簪,款式都是简洁大方的,只是每样的花纹和设计上有些许不同。
“每样都很好,那我就每样拿一个吧。”贺锦安没有细挑,直接就拿了,剩下的留给别的皇子和公主。
舒芸芸在一旁看着,勾了勾唇,开口道:“二皇子既然能先选,便挑个最中意的为好,我倒是以为中间的那块玉佩不错,花纹更稳重些。”
贺锦安看了一眼,淡淡道:“难道你没看见那图样是条幼龙?那一块更适合太子才对。”
舒芸芸一噎,闭了嘴,没有再多言。
陶顔言让常泰把盒子收好,喝了一口茶:“舒司衣今日过来,是送衣裳?好像每回都看到舒司衣亲自送衣裳,难道尚衣局就这么忙,连个送衣裳的宫女都没空吗?”
舒芸芸稳了稳心神,上前道:“臣女初为女官,许多事情都想亲力亲为,就当是积攒经验。没想到次次都被皇后娘娘撞见,只能说是巧合。”
陶顔言看她一眼,十六岁的娉婷少女,外表看上去青涩而懵懂,一双眼睛却充满着算计。
“若是没事的话,舒司衣就早些回去吧,这里是皇子住处,舒司衣你乃宫中女官,待久了怕是不妥。下次给二皇子送衣裳,派个公公来,就不劳烦你了。”
贺锦安看了一眼陶顔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母后是觉得这舒司衣在故意接近,让他们保持距离。
舒芸芸有几分愤怒,想着自己好不容来了这一趟,怎么能被皇后的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呢?她垂眸道:“衣裳还未试穿,不如试穿完,臣女再离开吧。”
陶顔言对她的厚脸皮也算领教了。
她手一抬,常泰便道:“奴才来给二皇子试衣。”
舒芸芸被挤到一边,常泰很麻利的跟着贺锦安进了内室。
舒芸芸也想上前伺候,却被陶顔言叫住:“舒司衣,陛下的生活起居有专人伺候,皇子亦然。你的身份是女官,不是宫女,有些事,不要僭越了。”
舒芸芸站定了脚步,不悦地看着陶顔言:“皇后娘娘何必次次歪曲臣女的意思?臣女不过是做分内之事而已,亲手试穿才知哪里需要修改,有何不妥?”
陶顔言冷笑一声:“分内之事?你一个尚衣局的司衣,不好好想着去提升整个尚衣局的制衣技能,反而三番五次借送衣裳的名义往勤政殿跑,往皇子住处跑,莫不是有别的心思?”
舒芸芸脸色一白,强辩道:“娘娘虽是皇后,可也不能血口喷人!臣女所作之事绝无他心,只是尽司衣之责。”
陶顔言盯着她,冷哼一声:“你最好,心口如一。”
舒芸芸第一次感受到了皇后的威压,那是一种洞察人心,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经过前几次见面,她原本以为皇后只是一个温柔和软的女子,带着些小任性罢了,却没想到当皇后咄咄逼人起来时,竟然如此可怕。
皇后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像一把利剑一样直刺舒芸芸的心脏,刺穿了她所有的心思,让她不禁浑身一颤。
她想要反驳,扭转形势,却发现理由苍白无力。
贺锦安换好了衣裳,走到陶顔言面前让她看看,陶顔言瞬间收敛起方才的凌厉,温柔道:“不错,十分合身,让人洗一洗便穿吧,过几日你要开学,这一身到时候也穿不了了。”
皇子的衣裳都是有规制的,贺锦安不能穿着这一身去国子监,否则一看就会暴露身份。
他又进去换下,丝毫没有看舒芸芸一眼,自然也就看不见舒芸芸特意表现出来的委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