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顾繁星为和裴洛南共处一窒虚惊一场,这边,杜飞和灵九儿的不知何去何从也同样在上演。
当杜飞推着行李箱走进房间时,金属滚轮与砖石碰撞出尖锐声响。他慌忙伸手去扶,却带翻了墙角的竹编灯笼架,褪色的宣纸灯罩在空中划出弧线,最终歪歪斜斜挂在红木衣柜雕花檐角。
灵九儿站在门边,看着他手忙脚乱扶正灯架的同时,领带也跟着被碰歪了,那凌乱的样子,全然不见商务精英的模样。
\"我、我得整理一下项目方案。\"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杜飞几乎是扑向黑色公文包,拉链与布料摩擦的刺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翻找笔记本电脑时,护照夹突然滑落,几张机票和酒店发票如蝴蝶般散落在地。
灵九儿的视线扫过那些机票存根和发票,心脏猛地缩紧。
她攥着房卡,别过脸冷笑道:\"杜总日理万机,何必来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话音未落,杜飞已手忙脚乱地将票据塞回夹中,金属扣反复卡了三次才扣上。
他起身时太过仓促,后腰撞上身后的八仙桌,青瓷茶盏在桌面上剧烈摇晃,褐色的茶水顺着杯沿蜿蜒而下。
灵九儿下意识上前,却在指尖即将触到茶盏的瞬间猛然收回。
杜飞几乎是同时伸手去扶,两人的手背重重相撞。
滚烫的茶水泼洒出来,溅在灵九儿雪白的袖口。
她倒抽冷气的瞬间,杜飞已扯下领带,粗糙的丝绸布料擦过她手腕:\"烫着没?我去拿冰块\"
\"不用!\"灵九儿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梳妆台。
杜飞手忙脚乱去扶梳妆台。
灵九儿站稳后,急匆匆向浴室走去,“我去洗澡。"
浴室门被重重甩上的刹那,杜飞跌坐在太师椅里。
他突然想起那次献出初吻的聚会后,他鬼使神差地开始关注灵九儿的喜好。
此时,电脑屏幕蓝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项目方案的文档界面跳动着光标,却迟迟不见新的字符。
他摸出烟盒,刚抽出半截又想起灵九儿讨厌烟味,金属烟盒在掌心被捏得变形。
思绪不受控制地回到那次聚会后的日子,他一面因那个意外的吻而暗生情愫,一面又因对未来的不确定而选择逃避,生生将灵九儿推远。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门传来咔嗒轻响。
氤氲的热气裹挟着茉莉花香扑面而来,灵九儿裹着米白色睡衣出现在门口,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在锁骨处汇成晶莹的溪流。
杜飞慌忙坐直身体,衬衫下摆被椅角压住,他用力拉扯时扯松了两颗纽扣。灵九儿瞥见他慌乱的动作,睫毛颤动着冷笑:\"杜总整理方案,还需要宽衣解带?\"
杜飞的喉结剧烈滚动,喉间像卡着块烧红的炭。
他猛地站起,后腰却重重撞在书桌角,疼得闷哼出声。
灵九儿的身体下意识前倾,却在对上他灼热的目光时立刻别过脸。
吹风机的轰鸣声骤然响起,热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有几根调皮地拂过杜飞手背,让他想起那个吻后,灵九儿慌乱跑开时,遗落在他西装上的发香。
\"我、我去阳台。\"杜飞抱起电脑落荒而逃,雕花木门在身后发出吱呀呻吟。
山风裹挟着细雨扑面而来,他望着远处被暮色笼罩的山峦,满心懊悔。
如果当初不那么懦弱,此刻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地关心她、照顾她?
一会儿,室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杜飞冲进房间,只见灵九儿赤脚站在满地瓷片中,脚踝处有道细小的血痕。
他的声音比暴雨更急促:\"别动!\"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小心翼翼地拨开碎片,从医药箱里翻出棉签和碘伏。
灵九儿的身体紧绷如弦,看着他颤抖的指尖在伤口上方悬停。
棉签终于触到伤口的瞬间,杜飞的手剧烈颤抖。
碘伏的刺痛让灵九儿轻哼出声,他慌忙抬头,撞进她泛红的眼眶。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那个因为游戏而献出的初吻,早已将两人的命运紧紧纠缠在一起,而他再也不想松开。
\"九儿...\"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对不起……\"
\"够了!\"灵九儿猛地抽回脚,血珠滴落在破碎的瓷片上,\"杜总不必解释,现在该做的不是继续整理你的方案?\"
窗外突然下起了暴雨,雨点砸在青瓦上发出密集的鼓点。
杜飞瘫坐在满地狼藉中,摸出西装内袋的丝绒盒。
被他重新串好的猎户座星云项链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而他握着盒子的手,比莫干山的山风更凉。
\"这床...看起来不够宽敞。\"半晌后,灵九儿盯着被褥,声音不自觉发虚。她心里早就在打鼓,生怕杜飞顺势提出共枕。
杜飞看出灵九儿的心思,:\"我睡椅子,你放心。\"他刻意将笔记本电脑摆在腿上,\"上次露营我在折叠椅上睡了整夜,第二天还能徒步二十公里。\"
灵九儿别过脸掩饰松一口气的表情,掀开被子躺进去时故意把枕头抱得死紧:\"随便你,反正杜总日理万机、四海为家,睡大街也能运筹帷幄,一张床应该也不会在意的。\"
床板在她动作下发出绵长的吱呀声,混着杜飞调整坐姿时布料摩擦的窸窣,在房间里织成一张细密的网。
夜色渐深,山间的气温渐凉,虽然有一张毯子盖着,但还是让杜飞感到有一些凉意。
他轻轻的尝试着变换了几个姿势,生怕惊扰到床上的灵九儿。
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在青砖地面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他数着这些线条,回忆着与灵九儿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从聚会上那个意外的吻,到后来的两人情丝暗生,每一段记忆都清晰得如同发生在昨日。
子时的山风透着凉意,杜飞蜷缩在太师椅上数着房梁上的雕花。
藤条硌得肩胛骨生疼,可他盯着床上那团裹成蚕蛹的身影,却觉得心里泛起久违的安定。
记忆突然闪回酒会散场时,九儿踩着高跟鞋险些摔倒,他也是这样克制着冲动,只敢虚扶在她肘边。
床榻突然传来布料滑落的轻响。杜飞循声望去,九儿不知何时蹬开了被子。
他鬼使神差地起身,拖鞋在青砖上没发出半点声响。
指尖触到被角的瞬间,灵九儿在睡梦中呢喃。
杜飞浑身僵硬,看着她无意识蹭向热源的模样,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
温热的呼吸扫过他手背,像羽毛撩拨着心尖。他小心翼翼将被子掖到她下巴,却在撤退时被突然抓住手腕。
\"别走...\"灵九儿睫毛轻颤,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灼烧上来。
杜飞僵在床边,听着自己如擂鼓的心跳,直到她的手指无力滑落,才敢轻手轻脚退回藤椅。
这一夜,他几乎没有合眼,却并不觉得疲惫,反而内心充满了某种温暖而坚定的力量。
窗外的山溪在夜色中流淌,他摸着被攥得发烫的手腕,望着熹微晨光爬上雕花床幔,终于明白有些靠近,比任何承诺都更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