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
还是被袁复逃出来,是黄义泽救了他?
宋灵淑来不及深思,转身拔腿就往树林里钻,轻甲小兵紧追而来。
她刚跑几丈远,听到后面树林,传来架子倒塌的吱咯声。
是第三个投石器倒了!
她当即安心不少,现在已经毁掉一半投石器,袁复就算逃出来,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再制出。仅靠集市的那两架,算是让袁复设下陷阱被毁一半。
终归还是她手软害事,没有料到黄义泽如此狡诈,竟故意装出那副半死不活样子……
西码头四处传来呼喝声,分散的水匪渐渐又归位,林中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远在海面上的三艘大船正加速前行。
……
大船上。
吴安与戚山庭站船头,远眺岛上的火光,内心已经焦急万分,贺兰延踮起脚,伸长脖子往前看。
“太冒险了,袁复岂是这般容易被抓的人!”戚山庭皱眉低喝,“袁复既说他不在,其他人也能应对,说明他早料到有人会对他下手。”
“这……袁复与林祎已经被我们抓起来,袁复的手下应该不敢对宋中丞他们动手……”吴安不确定应声。
贺兰延一听这话,急道:“让我去,我带人绕到东岸去救姑娘!”说着就往后走。
戚山庭拽住贺兰延,对吴安冷笑道:“岛上三人都轻易被你们抓住,你当袁复是傻子吗?指不定被你们抓住就是他抛下的诱饵,再说,你们竟然将三人关在一处,是嫌他们配合不够默契?”
吴安这才察觉出问题,后背骤然冒出一股冷意。
戚山庭不再理会吴安,瞪了一眼冲动行事的贺兰延,转头问身后的副官,“府衙的人来了没有?”
副官往船后望了一眼,大船后面跟随的密集快船,其他还有人不断从沿海岸过来。
定睛一看,有一艘小船与其他不一样,船头立着州府的旗子。
“来了……”副官回禀,“我立刻去将人带来。”
吴安看着副官离去,突然松了口气,只要能驱赶虎鲨,他们的小船就分散能登岛,不惧岛上的投石器。
很快,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跟着副官而来,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短襟,行走间身形挺直,眼神精而有力,丝毫不像六十有余的老人。
戚山庭蹙眉望向副官,质疑州府的人在糊弄他,让这般年纪的老人家去驱赶虎鲨,不是有去无回吗?
副官面露难色,挠着头道:“人是陈司马找来的,他们说……”
“莫见小老儿年纪大,就觉得小老儿无此能耐,小老儿自小就熟悉虎鲨,你们的赏银只有小老儿能接得住!”老者微微一笑,抚着白须开口。“小老儿孟良,见过戚侍郎!”
戚山庭十分意外,重新打量了眼前的老者。
孟良手掌有明显茧子,脸上是常年风吹日晒的粗糙,与常年捕鱼的渔民并无差别。
依吴安带回来的消息,孟阳是借用一种草药酵成了草汁,让虎鲨闻之厌恶,这才起到驱赶效果。
他们无法在短时间内搜集这么多草汁,这才派人去询问州府,在全城悬赏能驱赶虎鲨之人。
戚山庭见眼前的老者两手空空一身轻,不像是用草汁的办法,难道此地渔民还有更管用的办法……
“只要老人家能驱赶虎鲨,我还会另加赏银。”戚山庭严正拱手,“现在情况紧迫,我们的大船暂时不能靠太近,只能让人划渔船过去……”
“不必用大船……”孟良笑着摆手,“大船靠近,它们反而会暂时躲起来,一但有人落水,就会浮上来群而攻之。”
“请教孟老,用有何妙计?”戚山庭急切询问。
孟良抽出脖颈上的细绳,将挂在胸口的短笛取出来。白色的短笛像用某种动物骨所制,笛身只有两孔,约莫手掌长,两端塞了细骨。
孟良将骨笛一端置于唇下,骨笛立刻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声音尖细得不像任何鸟兽的声音。宛如无数条细长的线往人额头上钻,将脑子搅成一团乱麻。
戚山庭只觉脑子快要被撑爆,两手拼命捂住脑袋,思绪停滞,视线变得模糊。
孟良看四人快站立不稳,停下了唇边的骨笛。
“海里怪诡的东西多,我手里的骨笛能克制一切凶邪之物。不管是吃人的虎鲨,还是白头大鸟,都不敢靠近。”
如魔音般的声响停下,戚山庭已经变得脸色发白,踉跄后退一步,孟良却能侃侃而谈,好似完全不受影响。
吴安听觉本就好,又在近距离聆听骨笛声,受到影响是最深,哪怕魔音消失,还觉得头痛欲裂。贺兰延两眼失神,直接捂着脑袋一屁股坐地上。副官离得较远,很快就恢复清明。
戚山庭现在相信这东西能驱虎鲨,他曾听闻,海里的大鱼都有独特的叫声,骨笛声听起来很像一种海中巨兽的鸣叫……
“这骨笛声可传多远,现在海岛外围都有虎鲨,需要多长时间能驱走?”
一连串问下来,孟良暗自得意道:“三十丈远不成问题,虎鲨喜欢独自捕猎,只需要在西海岸边来回吹,它们就不敢靠近。这种声音,与猎杀虎鲨的大鱼叫声有几分相似。”
距离上短了些,但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驱赶虎鲨!
戚山庭立刻安排下去,让大点的渔船送孟良打前阵,护送其他小船登岛,大船在后随时动手。
十几人的渔船很快往西码头赶,海岸边的树林已经烧成一片火海,三具投石器已经烧成了木炭。
袁复指挥各队登船,试图将海上的大船引往集市。其他弓箭手埋伏在岸边,对准了海上密集的小船。
林祎腰上的布条缠得更厚,整个人无精打采,像随时都能倒下。
他紧跟在袁复身后提议道:“袁司使,那个叫宋灵淑是戚山庭的表妹,不如将她绑在船上,不信戚山庭不去救人……”
袁复回头瞪了他一眼,“我还需要你告诉我?如果不是你将人带到集市,泄露岛上部署,他们能如入无人之境,将投石器毁掉?!”
“冤枉啊,我并不知袁司使具体部署为何,当时……当时我本打算让黄副使将他们抓起来……”林祎用眼神向黄义泽求助,黄义泽绷着脸没表情。
“你自己被抓,还拖上其他人?”袁复眼神暗闪,听到眼前的人还在狡辩,内心失望至极,定定看着林祎道:“别以为在齐王跟前说得上话,就以为自己有多大功劳,如果沿海计划失败,你就是弃子!”
林祎听见这话,内心骤然下沉,抬眼回望着袁复。
这话不可谓不直接,就差指他的鼻子说,没有沿海计划,他根本当不成这个副使!
黄义泽嘴角带起一丝笑,待袁复走后,近前开口道:“袁司使还在气头上,那几个刺客已经被抓起来,现在你我更需协助袁司使杀掉海上的人,才好向殿下交代……”
“黄副使说得对……”林祎露出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