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延急忙来扶,神色镇定道:“姑娘不必忧心,赵将军已经从俞友仁口中知晓,姑娘就是背后之人。他说他并无恶意,只想见一见姑娘!”
“你详细说说……”宋灵淑稳定心跳,坐在桌前喝了口茶缓缓。
她不相信赵光逢抓了俞友仁,还撬不开俞友仁的嘴,赵光逢定是在俞友仁那里,打听了她不少事。
贺兰延道:“我今日甩开跟踪,照旧去了与俞友仁约好的地方,俞友仁不说话只向我示意快跑,赵将军紧随在后出来,命人包围了小店,问我是不是姑娘的手下。”
“他一开口便说要见姑娘,我看俞友仁眨了眨眼,知晓他已经将姑娘供出来。我只好答应他,先回来告知姑娘,明日再给他答复。”
贺兰延思索片刻,有些纠结道:“我见赵将军第一眼,能看出他眼中并无敌意。但他始终与齐王是同伙,姑娘可不能大意了。”
“放心,我知晓赵光逢为何想见我!”宋灵淑自信笃定,手指轻敲着桌面,内心已经压制不住地狂喜。
看来赵光逢确实想脱离齐王的掌控,否则不会想见她这个长公主近臣。
但……如果齐王知道赵光逢与她见面,未必会放过赵光逢,说不定早想让人取代兵马使的位置。
赵光逢想投向长公主,且看他能否保全自身与赵家人的性命,从洛阳全身而退。
哪怕这个兵马使被罢也无妨,京中正缺忠诚的武将,赵光逢与齐王决裂,便不会再起二心。
赵光逢是从府兵一步步爬起来,成了如今经验十足的老将,不然齐王也不会将兵马使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一个非亲信之人。
如今,齐王频频异动,南衙最缺这样的将领守卫西京。能将赵光逢带走,也算去了齐王的一大助力。
宋灵淑高兴了一阵,才道:“你明日去见赵光逢,就说明日酉时,我随倪一齐去观雨阁,让他提前在观雨阁等候,莫让人发现了。”
“好。”贺兰延应下,转身便外走。
“等等!”宋灵淑一起高兴忘了,这才记起还有事未问,急忙叫住,“赵慕儿可有消息传来?”
贺兰延忙回头,愣愣应道:“我去杂货铺问过了,掌柜说那边没有什么传话,应该还没回来吧。按日程,走得慢些,估计还在路上。”
赵慕儿是习武之人,去桂州肯定连夜赶路,如果没被耽搁,按时间来算已经回了洛阳。
没回来倒还好,如果是被齐王发现赵慕儿与她有往来,想杀之后快就遭了。
“你明日记得再去问一遍,此事不容耽搁,如果赵慕儿有消息传来,立刻到宣禇署告知于我。”
“我知晓了。”贺兰延郑重应下,悄然下了楼。
楼上很快恢复了宁静,楼下驿馆传来微微嘈杂的说话声。
想到赵慕儿提及之事,宋灵淑不禁揉了揉额头,站在窗外往外望。
东城外的灯火只余三三两两,再往远处眺望,高大的城墙外,是或明或暗的万千灯火。
还有三日,东选便要结束,不知接下来的几日,是否也如今日这般安宁。
亦或是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
次日卯时。
宋灵淑昨夜睡得早,卯时过半便睁眼醒来,她又闭目养了养神,才撑起身爬起来。
换上衣服才后知后觉,今日有些不同往日,窗外太安静。
春已至,窗外已是花木繁盛之期,驿馆北面是片小园子,栽了不少名贵花木,她每日都能从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
意识到此,宋灵淑赶忙下了楼,刚过拐角,差点撞上跑过来的贺兰延。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宋灵淑少见贺兰延慌张成这样。
贺兰延跑得急,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缓了缓才道:“不好了,赵……赵将军在昨夜染上急病,已经死了!”
“急病?昨夜突然染上急病?”宋灵淑惊得差点站不稳,昨日好好端端的,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就死了?
贺兰延稳定气息道:“我今日刚起身,就听驿馆出门买菜的人在谈论此事,便急忙跑到思恭坊茶馆打听。”
“茶馆的人说,赵家已经让人去备棺,消息应是无疑。据说赵家昨夜请了很多大夫上门,因病得太急,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刚到寅时,赵将军就咽气了。”
赵光逢从军多年,四十几岁依然身体强健,怎么可能突然染上急病。就算闹时疫,病人也不会在两三个时辰死,赵光逢的死因蹊跷,绝不是什么急病。
偏偏在昨晚出事,定是有人知晓了赵光逢来找她的事。
“随我去一趟赵家,我必要查清此事。”宋灵淑说着,快步往内厅走。
经过廊下时,正好碰到冯署令带着护卫往后院去。两名护卫身穿禁卫服。皇城内的禁卫,怎么会跑到东城驿馆来?
还不待她询问,冯署令便笑吟吟过来“宋中丞怎么比往日早起,是不是被他们吵醒了,待下官一会儿骂他们一顿。”
宋灵淑瞥了一眼目不斜视的禁军,蹙眉看向冯署令:“怎的还需皇城内的人来护卫驿馆,前两日不是好好的吗?”
“哎呦,误会误会。”冯署令笑着解释道:“那八大箱赏赐,下官手下的人能牢住,他们来驿馆是奉了殿下之命,说是近日皇城外有刺客徘徊,担心宋中丞和萧侍郎安危。”
“什么刺客,这两日不是安稳无事吗,难道有人要抢箱中赏赐?”宋灵淑扮作惊讶模样,瞪着两个守卫,用质问的语气道:“我说怎么今日会早醒,你们这般吵闹,谁还能安睡,殿下怎么突然又关心起驿馆来了……”
哪来的什么刺客,分明就是齐王派人光明正大监视他们!
偏她还不能拒绝,东城也属皇城内,但平日守卫只把守住中门和或大门口,并不会在驿馆巡逻。
“内官只说外面有刺客,从即日起,会派人日夜把守住驿馆四面。”冯署令近前悄悄道:“下官听说兵马使赵将军遇刺身亡,现在外面都找凶手,有守卫把守,宋中丞尽可安心。”
“不……不是……”宋灵淑震惊瞪大了眼,目光移向贺兰延。
怎么外面又在传赵光逢被刺杀,赵光逢到底是怎么死的?
贺兰延更为惊讶,他明明在茶馆听到的是得急病死,怎么突然又跑出个刺客来。
冯署令深深叹息道:“下官听到这个消息也甚觉可惜,有人还说赵将军是人毒死,赵家谎称是得急病死。总之,赵将军死因有些怪,希望河南府能早日查出真凶。”
宋灵淑顿时蹙眉,看来赵光逢的死众说纷纭,她更要去亲自探个究竟。
刚入内厅,宋灵淑就见萧维膑带着杨主事而来,萧维膑神色微沉,似乎在想事情,并未看到宋灵淑。
“萧侍郎!”宋灵淑快步上前,“兵马使赵将军死了,死因尚不明,有人说是刺客,有人说是得急病而死。”
萧维膑猛然回过神,止住脚步,快速点了点头道:“刚才杨主事已经说,赵将军是洛阳兵马使,不可能遭遇刺杀,有可能真的是得半夜得急病而亡。”
“现在外边什么说法都有,下官已经派人去留守府询问。”杨主事叹息道:“今日注拟,偏生出了这种事,搞得人心惶惶。”
宋灵淑沉思片刻,神色凝重道:“兵马使遇刺是大事,我身为御史中丞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今日注拟之事……”
“你要去便去吧,今日注拟午时过后才开始,我带他们将所有评级整理出来,等你回来再说!”萧维膑无所谓摆手。
宋灵淑惊喜万分,急忙揖礼致谢,“此事有劳萧侍郎,赵将军死因有蹊跷,陛下那边……所以我不能视而不见。”
她未说个明白,萧维膑却听懂了后面的话,神色认真道:“陛下交给你的差事,我也不便打听,你且放心去吧。”
“有劳了,我会尽快赶回宣禇署!”
说罢,宋灵淑便带着贺兰延快步出了内厅,不消片刻就跑出了大门。
杨主事看着离去的背影,微微惊讶道:“莫非宋中丞来洛阳,还带着陛下的嘱托?”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洛阳兵马使是齐王的人。如今宋灵淑急着去赵府,必是早在暗中与赵光逢有联系。
萧维膑皱眉瞥了一眼杨主事,冷冷道:“为你的小命着想,你最好不要打听这些事。”
“是是,下官知错。”杨主事甩自己一巴掌,赔笑再看时,萧维膑转身便出了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