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辈如何同心协力追随太祖,展鹏当年和云靖一起打过多少仗,立过什么功,一起寻找沈青萝,找了多少地方,他年年陪祖父去拜祭云起等等。
云昭一边应付他,一边用眼神安抚云沐,三人在院里略微转了一圈,云昭就借口有事,把展飞送回客房。
两人回去的路上,云昭瞪云沐:“你幼不幼稚,他一个客人,过几天就走了,你跟他置什么气啊!”
云沐委屈道:“他抢我的鱼,他是故意的!”
云昭道:“我再给你做,单独做,一口也不给他吃。”
云沐道:“他还跟我抢姑姑。
云展两家的交情,不用他显摆我也知道,可他们对姑姑哪有他说的那么好!
认亲的事之所以作废,还不是嫌姑姑成不了正妻。
若当年宁国公认了姑姑,郡主未必敢对姑姑动手。
现在又贴上来喊姑姑,也不嫌臊的慌。”
云昭道:“好啦,我娘虽然没有成为展家的义女,但展家是除了云家外,唯一对我娘释放过善意的人家。
我娘念展家的好,这就足够了。”
云愣了一下:“是,害姑姑的不是展家,是我表姐和我的亲姑姑。
姐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对她们的恨意,未必比姐姐少。
我恨她们害姐姐吃了那么多的苦。
恨她们拆散了姑姑、姑父。
恨她们害祖父祖母含恨而终。
恨我有这么愚蠢恶毒的血亲。
可人生下来就有了身份,我没办法。
但我会尽力还姐姐一个公道。
属于姑姑的名分,我早晚帮姑姑拿回来。”
云昭在院门口止住脚步,抬眸道:“我信你。
沐沐,别想那么多,没有人怪你,从来没有,我娘更不会。
以后的事儿有我,对付郡主,有我和父亲足矣,你只需保护好自己即可。”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院子。
云沐对着云昭的背影,喊道:“姐姐放心,我若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就不配再往姐姐跟前儿凑。”
云昭扭过头道:“什么配不配的,即便你变傻变呆,依然是我弟弟。”
云沐眉间的愁绪瞬间散去,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
他三两步抢上前去,先云昭一步跃上台阶,左手打起竹帘,右手在胸前划出半个漂亮的弧,躬身做了个请状,笑道:“姐姐大人,请~”
云昭见他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发顶,“多大的人了,还跟个猴儿似的蹦跶。”
云沐舒服的眯了眯眼,笑道:“多大也是姐姐的弟弟,比弟弟还亲的弟弟。”
“还跟我绕上了。”云昭笑着进了屋,扭过身问他:“比弟弟还亲的弟弟,要不要在姐姐屋里坐一会儿?”
云沐笑道:“不了,我得回去温书。
最近先生学会了唐僧的紧箍咒,只要我有一点点小错,就念起来没完,比姑父的戒尺还吓人,我是真怕了他了。”
说完跃下台阶,衣袂翻飞间就跑的不见踪影。
云昭望着云沐消失的方向,笑意渐渐散去,最后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
展鹏父子的来意她能猜到,云沐对展飞的敌意,她也能猜出原因。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尽管云沐极力克制,还试图用亲情掩藏真相,可他的眼神早已出卖了他。
她能感觉到,云沐对自己的依恋,远远越过了姐弟情。
以前,她还能自欺欺人,这次,云沐不惜泄露身份也要跟展飞斗,用意太明显了。
她还感觉到,父母也清楚沐沐的心思。
娘是同意的,默认的。而父亲大概是反对的。
所以才把沐沐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连休沐日都不得空闲,除了偶尔赖在云昭屋里看书,连去书坊逛逛的功夫都没有。
自己呢。
她不知道。
很矛盾。
她不想入宫。
不想被束缚。
不想被困在宫墙内。
更无法容忍和别的女子共享一夫。
可感情向来就不由人控制。
她喜欢和沐沐在一起。
从一开始就喜欢。
所以才对偶然遇到的小乞丐牵肠挂肚,第二次见面就毅然决然的把人领回家。
她舍不得他挨饿,舍不得他流落街头,舍不得他孤苦无依。
她喜欢他开怀大笑。
喜欢揉他的头。
喜欢他小猫似的眯着眼,趴在自己的膝上。
喜欢他踮着脚站在凳子上打浆,喜欢他的笨拙又努力的学农活,喜欢他眼睛里的信赖和依恋。
就是这份信赖,让自己毫不迟疑的卸下防备,把所有不能诉之于口的秘密和盘托出。
她一直以为这是亲情。
可云沐越来越热切的眼神,他那故作轻松的笑容下刻意掩藏的情愫,让她突然发现,五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这份亲情,早已在无声无息间悄然改变。
他总喜欢粘着她,关心她的一切,记得她所有的喜好,再忙早晚也会去她屋里站一下,还美其名曰,给姐姐晨昏定省。
她早该察觉的,可是,她早习惯了他的亲昵,他的陪伴,他的撒娇,甚至纵容他的任性,包容他的少爷做派。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情。
但她无比清晰的知道,在这个世上,只有和沐沐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未来会怎样?
不敢深想。
只能说造化弄人。
如果可以,还是当一辈子姐弟吧!
云昭抬起右手看了一眼,暗想,刚刚不该揉他的头的。
这习惯,该戒了……
云沐是真感到害怕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姑父尽心竭力地栽培他,只是想让他当一个合格的帝王,而不是女婿。
以前的求亲者他没放在心上,因为他清楚,姑父爱女如命,一般人姑父看不上,但展飞不同。
展鹏和姑父跟亲兄弟似的,展飞长得好,又是嫡长子,父子俩千里求亲,够诚,他真怕姑父犯糊涂。
回想起宴席上的情景,云沐暗自咬牙,父子俩一个软攻,一个硬抢,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早把自己当成了对手。
若不出他所料,展鹏今晚就会跟姑父挑明来意,想方设法说服姑父,他不能冒险。
云沐对梁锋招了下手,低声吩咐了几句,梁锋抬头看了一眼,见主子目光坚定,遂应了声是,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