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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沐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姑姑也这么问我,有这么明显吗?”

云昭蹙眉道:“眼圈都青了,脸也瘦了一圈。”

云沐嘿嘿笑道:“没事,吃两顿好的,睡两天就过来了。

你是没见到先生,那才叫吓人,脸色煞白,两大眼珠子血红血红的,都陷进眼窝里去了。”

云昭吃惊道:“这么严重?

刚才怎么没看到他,还在兵器坊吗?”

“没有,在后面的马车里。”云沐摇头道:“我早就让他回来歇两天,他端着先生的架子不肯,姑父直接让封毅把他塞进马车,硬给押回来了。”

云昭咋舌:“这也太拼了吧!”

云沐笑道:“可不是,姐姐是没瞧见,我把姐姐的手稿抄了一遍,先给他看了半篇连射弩机的设计。

嗬~,把先生激动的两宿没合眼,整宿整宿的琢磨,想出点眉目就跟我讨论,饭都顾不上吃。

我一看,不行,这样下去先生得垮,就把另外半篇拿了出来。

本想让他安心睡一觉,谁知他更激动了,不过成果也明显,军器监的人到来之前,先生就把原理彻底弄明白了。

然后就是火器。

我还是先拿了半篇,结果,先生直接给我作揖,口称小师父,说,‘小师父发发善心,把另外半篇一并拿出来吧!’

我拗不过他,只好拿了出来。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喊我小师父,难道还有个大师父不成?

姐姐猜他怎么说?”

云昭心里一动:“他不是怀疑我吧?”

云沐道:“不是怀疑,是笃定。

先生说,当然有大师父,他举着手稿道,这里面必有我大师父的心血,大师父不想出头,我半个字都不会往外说,只求小师父不要瞒着我,让我少走点弯路。

末了还埋怨我,‘正事还忙不过来,还给先生卖关子,分不清轻重缓急,辨不出远近亲疏。’”

云昭:“……”

“那我爹呢?我爹起疑了吗?”

“没有,姑父在前方指挥防守,等看到我之后,心疼的不得了,我足足睡了两天,完全歇了过来,姑父才下令夜袭。”

云沐笑道:“先生说我自作多情,说姑父是让将士们熟练新武器的使用方法,才推迟了两天。

可我就是知道姑父疼我,将士们聪明的很,才花费不了两天呢!”

云昭忍俊不禁:“你姑父当然疼你了,你可是未来的储君。”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云昭道:“你姑父疼你,跟你的身份无关,我和我娘也是。”

云沐道:“我知道,姑父一开始就把我当儿子疼了。

我还知道,如果我不姓萧,姑父可能会更疼我,姐姐也是。”

云昭把头扭向一边:“嫌我待你不好了?反了你了。”

云沐笑了笑:“是我放肆了,姐姐别跟我一般见识。”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云昭低声道:“仗打完了,你是不是要回京了。”

云沐摇头:“不,我和姑父已经拟定好反攻方案,现在兵器坊正日夜赶工,等兵器准备充足,立刻发兵漠北。”

云昭猛的抬起头来:“什么?你们要去漠北?”

“嗯。”

云昭脸色难看:“怪不得顾先生不肯回来,原来……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反攻?”

“开春。”云沐用指尖摸了摸手上的手套:“开春是胡人最薄弱的时候,等水草长齐,仗就不好打了。”

“这么说……,仗打的越早越好,你很快就会回兵器坊。”

“嗯。”云沐笑了笑:“我现在是几个兵器坊的总工师,把姐姐的功劳都抢了。

对了,我还抢了姑父的功劳,胡人将领赫连盾是匈奴的左贤王,身份和威望都很高,姑父射中了他,却命我砍了他的首级。

过后我才反应过来,取敌将首级是大功,姑父是故意让给我的,甚至军报上都不会提那一箭。”

“你别扯那些没用的!”云昭噌一下站起来,从旁边拿了个镜子伸到云沐面前:“你看看你自己,成什么样儿了?

俩眼圈熬的像鬼一样,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全没了,再这么下去,等不到反攻你就倒下了。

我给你制兵器的法子,是想尽快结束战争,不是让你们一战再战,一次次去跟那些亡命之徒去搏命的!”

“姐姐~”云沐突然有种想把云昭抱进怀里的冲动,而且非常强烈。

可是,他不敢。

他怕唐突了她。

更怕她生气。

他把镜子接过来放到案几上,扶云昭坐下,然后半跪在地上,像小时候那样把头伏在云昭的膝上。

他趴在那一动不动,可是云昭知道,他哭了。

云昭习惯性的伸出手,刚靠近他的头,又收了回去,最后拍了拍他的后背:“快起来,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云沐闷声闷气地道:“不起!长大一点都不好,姐姐开始躲我,不肯摸我的头,越来越嫌弃我了。”

云昭:“……”

“你都多高了,我还摸你的头,我够的着吗?”

云沐继续耍赖:“怎么够不着?我现在头就在这,姐姐连碰都不碰,都小半年了,你就是故意的。”

云昭照着他后脑勺啪啪就是几巴掌:“对!我就是故意的,怎么着吧!”

云沐嘟囔道:“我能怎么着,从来都是姐姐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只有受气的份儿。”

云昭气笑了,想拽他的俩耳朵,发现他耳朵上的冻疮多的无处下手,只好把俩手放在他的头上,把脑袋搬起来。

果然,云沐满脸泪水。

云昭无奈道:“怎么哭成这样。”

云沐抹着眼泪,哑声道:“谁让你对我这么好。”

云昭把他拉起来:“一会儿说我欺负你,一会儿又说我对你好,真不知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云沐故意挨着云昭坐下,黑袖子依着红袖子,黑棉袍挨着红棉袍:“都是真话,对我好的是姐姐,欺负我的也是姐姐。

除了姐姐,没有人这么吼我,也没有人这么疼我。”